唐西月的話落在房間裡,讓何欽原感到尤爲刺耳。
何欽原俊臉一沉,他知道她防備他,卻沒想到,在知道他是四年前的人之後,更加的防備他。
心底涌過一陣寒流,何欽原看着女人冷笑起來,他的頭髮隨意散落在耳側,明明是沒有攻擊的姿態,可身上的寒氣卻逼得人不得不倒退。
“我是孩子的父親,與孩子親近不是理所當然?”
陰冷的聲音刺骨般的寒冷,直直戳入唐西月的心間,連帶着她一瞬間手腳冰涼。
“你要搶走我的孩子。”
這是肯定句,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唐西月破罐子破摔,她索性挑明來說。
這個女人,總是能說出最世界上最令人寒心的話。
何欽原盯着他,深邃的眼神遮住一些情緒,他擡起眼皮嘴角帶上一抹譏笑。
“你知道這份文件落入何家之後是什麼後果嗎?馬上會有人來帶走孩子,沒有一個流着何家血脈的孩子會被放任在外,由別人養着。”
他說的話雖然不中聽,在遭受衝擊之後的唐西月,冷靜思考幾秒,琢磨着何欽原話裡的意思。
“你不就是何家人嗎?鑑定結果不管是落在你手裡還是落在何家,有什麼區別?”
唐西月憤然盯住眼前的人,他這不就是在威脅她,逼她主動將孩子交到何家?
想都別想!
“當然不一樣”,何欽原繼續加大心理攻擊力度。
“如果你不想和兒子分開,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何欽原停頓,他以一副王者姿態睥睨唐西月,彷彿要她開口主動尋求幫助。
“什麼?”唐西月不爭氣的妥協了。
“嫁給我。”
清冽的聲音,帶着穿透人心的魔力,鑽進唐西月耳中。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答應你?”
“你該不是怕了?”
男人眉毛上挑,一臉揶揄的看向唐西月。
唐西月知道男人在激她,情急之下,聯想到今天在壽宴上的種種,她恍然大悟。
再開口時,她已經不是任何欽原擺佈的狀態,“我有什麼好怕的?你敢說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打算?”
“今天在壽宴上,你故意告訴何家唐之行是你的孩子,好讓何家人死死盯住我兒子。”
“你只不過是不想與唐家聯姻罷了,撿得一個現成的兒子,以後更不用被你們何家人逼着生孩子,你不知道減少了多大的麻煩,被我說中了嗎?”
男人沒有說話,在經歷唐西月連環爆轟之後,他眼眸中濃得化不開的一團墨色,更加複雜的讓人捉摸不透。
原來在她心裡,他就是一個這樣處處心機算盡的人?
何欽原的沉默,更加佐證了唐西月的想法。
在經過一系列的事情衝擊之後,她整理好頭緒,平靜的語調,像個機器人一般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既然我們都是有所求,不如做筆交易。”
“怎麼說。”繃緊的脣線突然開口,房間裡壓人的氣息並沒有消散下來,反而是更加令人窒息。
“我可以嫁給你,但是我們的婚姻關係無效。”
本來就是一筆交易,做給何家人看的表面文章。
何欽原需要一個表面上的妻子來抵抗何家人對他施加的壓力,唐西月的訴求就是要和兒子待在一起。
兩個人做完這筆交易,互不耽擱。
“除此之外,你和兒子必須和我住一起。”
“我不同意。”
“你沒得選擇。”
男人明目張膽做出了赤倮倮的威脅,“這是一筆交易,作爲談判雙方均有權利提出要求,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提議,等着何家來要人吧!”
鷹隼般銳利的目光落在唐西月臉上,唐西月接受的男人的視線,彷彿被他窺探着內心。
“只要一個電話,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就有人過來帶走兒子。”
何欽原沒有誇張,這就是何家的行事作風。
他可以篤定,唐西月不會輕易拿兒子來做賭注。
唐西月還在思考利弊,何欽原的手指已經在按號碼,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唐西月猛地站起來搶走男人的手機,甩到旁邊。
唐西月沒有答應他,只是拍打掉了男人的手機,但是這個動作已經證明她接受了何欽原的要求。
房間裡的門被打開,隨後又被大力甩上。
聲波震動開來,引起一陣氣流涌動。
1601的房門被打開,唐西月回到家,脫離一般進了自己的臥室。
雖然剛纔她表現的很正常,可是現在心裡已經怦怦跳了。
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她的一雙眼睛在深夜中發光,感受到身體落在柔阮的牀上,才逐漸放鬆緊繃的身體。
剛纔何欽原一直在針鋒相對,步步緊逼,她不得不豎起十二分的防範心理,警惕對方的一言一行。
何欽原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狸,他心思極重,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完全落入對方設置的圈套。
至今想起男人陰森可怖的目光,唐西月都渾身不自覺的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翻個身給自己蓋上條被子,身體極度疲憊,可是頭腦卻異常清醒。
起身走進浴室洗了個澡,看了一眼唐之行還在安然入睡。唐西月這才重新回到臥室,裹上柔阮的被子,將空調溫度調高一些,企圖進入睡眠。
可是這一天發生的事,讓她輾轉反側好大一會兒,始終無法進入睡眠狀態。
她設想過孩子會有一個爹,但是這個設想之內的人,無論如何是與何欽原扯不上關係的。
何家不是好惹的,她根本不懷疑何欽原對她說的那些話。
知道了唐之行的真正身份,何家早晚有一天會找上門來。
就算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這是一場顯而易見的,她處於劣勢的較量。
何家手眼通天,追捕區區一個孩子根本不在話下。與其最後被動的任人帶走兒子,不如現在抓到主動權。
至少,她現在還有與何欽原談判的權利。
做着這些無謂的心理建設,唐西月慢慢陷入睡眠。
而處在同一樓層,對面房子裡的何欽原卻徹夜難眠。
經過這麼多年,他終於找到了她,他也打算完成當年的許諾,把唐西月好好的放在身邊寵着。可是,她卻什麼都忘了,她的記憶裡,已經徹底剔除了何欽原的存在。
甚至她會想到用交易來描述兩人的關係。
這一切,從始至終都是他自導自演的獨角戲罷了。
何欽原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逐漸暗下,他洗好的頭髮並未吹乾,現在也沒有水滴落下來,但是他一身疲倦,就像從大雨滂沱夜歸來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