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圻軒人就站在醫院的花園裡接電.話，陸錦承隔着很遠就見到自己的父親，筆挺的站在一棵大樹下，他能夠看到他的側臉，線條有些緊繃，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他的臉色顯然非常的難看蓉。
…………
陸錦承頓了頓，還沒有上前，倒是陸圻軒先發現了他。
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片刻之後有很快收斂起來，只是那些涌動着的情緒，陸錦承是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爸。”
他邁開長腿走過去，陸圻軒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點點頭，“小煜醒了麼？饅”
“醒了。”陸錦承看了他兩眼，兩父子的表情顯然都是有些不同於以往的坦然，特別是陸圻軒。
——他如何坦然的了？
剛剛的電.話是陸霜青打給他的，大概就是和他說了一下，之前在醫院發生的事情，他只覺得驚心動魄，陸錦承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哪裡還會不知道？
如果說他陸圻軒可以打9分的話，那麼陸錦承就絕對是可以打10分。
他的性子可能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關係，有點隨自己，但是他精明的頭腦，雷厲風行的商業手腕，包括他爲人處世的很多方面，都是青出於藍。
所以剛剛陸霜青告訴自己的事情，陸圻軒就已經覺得很危險了。
錦承要麼就是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但凡是被他聽到了一點點，他也絕對會有所懷疑，如果他懷疑了，那麼他們隱瞞了30幾年的秘密，就會徹底曝.光。
哪怕是曝.光在陸家內部，但是對於錦承來說，那個秘密的代價還是太大了，不是怕他會承受不起，他們怕的，是陸家其他的人，都會承受不起。
有些表面維持了30幾年，突然打破，到時候又會怎麼樣？
誰敢估計？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陸圻軒收起思緒，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就剛剛。”陸錦承俊容一片平靜，陸圻軒一直都盯着兒子的眼睛，看到他那雙眸子深處，也看不錯多少情緒的起伏，他心中更是有些拿不準，又聽到陸錦承說：“剛剛徐醫生和我說，他因爲有點私事，所以希望我和小煜都轉院，去您私人醫生那邊。”
陸圻軒當然知道這個事情，他這會兒卻是皺着眉頭，有些意外的樣子，“是麼？我倒是不知道徐醫生有私事。不過田醫生那邊，也是沒有問題的。本來這事情你提前和我說的話，我也會讓你直接去找田醫生，他雖然退休了，但是醫院很多事，他還是會操心的，何況他都做了我這麼多年的私人醫生了，對我們陸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既然現在轉院的話，那也挺好的。手續找人辦了麼？”
“辦了。”
陸錦承的語調依舊是平穩的，“爸，我聽說這次的血，不是您抽的，是您從別的地方弄過來的，是麼？”
“我身體不太舒服。”
陸圻軒知道兒子會問這個事情，到底是老.江.湖了，他亦是非常平靜的嘆息了一聲，“就剛剛前兩天，田醫生還給我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這人啊，上了年紀就不行了，所以你和我說了之後，我就先給田醫生打了個電.話，他是讓我暫時不要抽血，太少了不管用，太多了，我肯定是吃不消，所以呢，他就說，他那邊血庫是有a型血的，就讓我帶了一點過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了。”
陸錦承雙手緩緩插.入那鬆鬆垮垮的病號服褲袋裡，雖然是一件最沒有特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儀表堂堂，“倒是您，不舒服的話，之前在電.話裡怎麼不跟我說？”
“小事，我也不想讓你擔心。”
“那回頭在做個檢查吧。”陸錦承挑眉，“正好這次我也和小煜一起過去田醫生那邊，讓他再給您好好檢查檢查。”
“你爸我這副身子骨還能頂幾年，最起碼也要看着你小姑她……”
陸圻軒話一說到這裡，下意識得頓了頓，很快又有些尷尬的表情，“……錦承，你也知道你小姑可能是不會和湯子鈞結婚了，這事，你是怎麼看的？”
陸錦承拿了一根菸出來，剛準備抽上，陸圻軒倒是伸手按住了他，“你這身體還沒好呢，抽什麼煙，我看你這幾年抽菸也多，少抽點，對身體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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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承就順手把煙捏在了指間，輕輕轉動，他開口，卻是不答反問，“爸，我記得小時候，好像小姑也是談過戀愛的，是麼？”
“…………”
陸圻軒心頭微微一顫，臉上還能繃得住表情，“……是麼？你小姑和你說的？我倒是真不知道，你的那個小姑啊，你也知道的，生性比較桀驁，不是一般的男人可以駕馭的。”
“她沒有和我說過，不過我記得我8歲那年，我有見到過小姑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那時候還小，不太清楚這回事，現在想想，又覺得應該是那回事。小姑這麼多年一直都不結婚，也不會真的是不婚主義，不然哪裡還能突然和湯子鈞結婚。”
他這話是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的。
所有熟悉陸家的人，都以爲陸霜青是個不婚主義，可是陸錦承現在這麼一番話，給陸圻軒的打擊彷彿是更大了。
他有點後悔自己開了個頭，是關於陸霜青的，馬上又扯開了話題，“哎，你爸我也是過來人了，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都說不好，你小姑要是不肯告訴我們，肯定也是有她的苦衷。倒是現在，你說，婚禮都籌備的差不多了，又突然不結婚，這個才頭疼。”
陸錦承沉默。
陸圻軒見他不接話了，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但是說實話，兩父子已經有太長時間沒有這麼安靜的談過話了，陸圻軒就順嘴問了一句，“公司的事，最近還好麼？”
“挺好的。”
陸錦承淡淡開口，忽然看向了陸圻軒，問：“爸，其實我一直都挺想問你一個問題的，你覺得我和晚晚就小煜這麼一個兒子，夠麼？”
陸圻軒一愣。
陸錦承這話題跳躍性實在是大，他有些接應不上來，幾秒過後才反應過來，“……你、你和晚晚？”
“她是小煜的母親，我沒有打算再給兒子找個後.媽。”
陸錦承的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摩挲着中間的那根菸，他微微垂着眼瞼，說話的時候，陸圻軒並不能夠看到他眼底的表情，但是他卻知道，錦承在說衡夢晚的事情，是絕對的認真——
“孩子嘛，總是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在一起最好。我知道你們對晚晚還有氣，覺得她隱瞞了我們陸家5年，關於小煜的情況，但是畢竟孩子是她一個拉扯大的，爸，我就想和你正式說一聲，我挺喜歡晚晚的，不僅僅是因爲兒子的關係，我只是喜歡她這個人，所以我還是打算和她在一起。”
陸圻軒皺眉，“可是你們離婚了。”
“離婚還可以復婚，這沒什麼。”陸錦承輕描淡寫的說：“當然了，找個時間我們還是應該兩家人坐下來談一談這個事情。撫養權的官司，我沒有打算打，這對誰都不好，尤其是對孩子。當然了，我要和晚晚在一起，和小煜是沒有關係的。”
陸圻軒本人對於夢晚，倒也不是那麼排斥，之前的確是如同陸錦承說的，心裡有氣，但是也像是陸錦承說的，她到底是自己孫子的母親，何況蔣博橋的事情也早就已經過去，既然是錦承自己喜歡的，他也不會攔着。
“這事，我這裡沒什麼意見，但是等小煜出院之後，還是找個時間再好好談一談。”陸圻軒說：“差不多了，不是說要轉院麼？”
陸錦承點了點頭，走過去兩步，將一根菸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他忽然又出聲，“……不過爸，有件事情，我還是想問，這麼多年了，其實你和我媽，爲什麼就生了我這麼一個孩子？我現在有了兒子，倒也會覺得，孩子就一個，挺少，你們當年就沒有想過要二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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