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那你們可要抓緊了!”霍漱清笑着對方希悠說。
方希悠含笑不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只不過不會說出來。正如曾泉,正如一直憋着想要嘲諷一下蘇凡的曾雨。
團圓飯,就這麼結束了。
霍漱清也正式成爲了曾家的一員,即便是昨天來參加婚禮的那些不知內情的賓客,也能預見霍漱清的未來會是怎樣的一片光景了。不管是覃春明,還是曾元進,都是金字塔頂端爲數不多的那幾個人之中的,這樣級別的人,幾乎是不會有人可以撼動的。而霍漱清——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爲它總是發生在人們沒有預期的時候,放鬆警惕的時候,或者說是在沒有做好十足準備的時候。
夜色籠罩的世界,並不都是一樣的祥和平靜。
次日一大早,曾元進一家乘飛機離開了榕城,覃春明夫婦來到曾家院子裡送他們,霍漱清和覃逸飛開車送他們去機場,同時離開的,還有覃逸秋一家。
送走了曾家人,霍漱清邀請覃逸飛去家裡坐坐,覃逸飛笑笑,說他還有事,就開車走了。
“敏慧好像還在榕城!”蘇凡道。
“他們真的開始交往了?”霍漱清問。
蘇凡搖頭,道:“不知道。”
但願,逸飛可以找到自己愛情的歸宿,不是爲了別人,而只是爲了他自己。
假期結束了,每個人都開始繼續工作。只不過,蘇凡的公司員工根本沒有休假,五一正是結婚的高潮,生意結單的時候,不管是婚紗店,還是婚慶公司,大家都忙的團團轉。送走家人後,蘇凡就去了公司。
霍漱清帶着女兒來到母親家裡,看着女兒在一旁玩耍,他想起這幾天瞭解到的一些情況,給adam打了個電話過去。
“我母親和孩子這邊,還有蘇凡那邊,你都派人盯着,千萬別出差錯。”霍漱清叮囑道。
“是,您放心,蘇小姐那邊,一直都有車在跟。”
掛了電話,霍漱清纔算是鬆了口氣。
孩子的笑聲傳入他的耳朵,他轉過頭,女兒跑過來拉着他的手要他陪着玩,霍漱清便過去了。
時間,就這麼平靜地過着,一切如常。
月底,覃逸飛的公司正式和飛雲傳媒合並,成立了新的飛雲集團,公司以傳媒業爲主,當然還兼着其他的業務。覃逸飛被提名爲新集團執行總裁,接替之前的總裁秦宇飛。
然而,這一切的正常和喜慶,在六月三號的那幾聲槍響之後戛然而止。
時間,似乎永遠凝固在了那一刻,再也無法前行。
多年以後,霍漱清始終都記不清楚自己當時在電話裡聽到了什麼。多年以後,他的記憶中只有急救室那始終亮着的燈,還有,躺在手術檯上鮮血淋淋的蘇凡!多年以後,那一天的記憶,似乎變成了空白,每當他看着她的時候,就會想,如果那一天可以消失就好了,就像是從日曆上撕下來一樣不存在就好了。
然而,一切,就那麼發生了。
六月三號,兒童節剛剛過去了,那是霍漱清陪着念卿過的第一個兒童節,一家三口在遊樂園玩了一整天。當霍漱清站在手術室外的時候,腦子裡似乎還是那一天的情形,還是蘇凡抱着孩子笑容滿面的樣子。
快到中午了,蘇凡接到覃逸飛約好一起吃飯,然後談些事情。跟店裡交代了一下,她就拎着包包出門了。
蘇凡的車,一直停在婚紗店外面的停車位上,正好是在一排梧桐樹下。她出了門,走到隔壁的店裡,和邵芮雪說了幾句話,笑着和她揮手再見,卻是直接走向了停在路邊的覃逸飛的車。
在邵芮雪的記憶中,那一刻,好像是快鏡頭一樣閃過,回想起來,卻如同慢鏡頭一般在她的腦子裡不停地回放。蘇凡的笑容,好像是定格在她的腦子裡。她還笑着同蘇凡說“記得給我打包啊”,蘇凡點頭答應,她剛準備轉身,槍聲就響了起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槍聲的來源,蘇凡就已經倒下了。店門外的人行道上並不是只有一個蘇凡,而那個拿槍的人,舉着槍徑直朝着她走去。
坐在路邊車上打電話的覃逸飛,從蘇凡出門再到她走進隔壁店門和邵芮雪說話,整個過程,他都看在眼裡。他看着她那被風吹動的長髮,她臉上那輕鬆精神的笑容,印在他的眼裡,讓他也不禁被感染的滿面笑容。而他的笑容,和她的一樣,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徹底凝固了。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下,渾身鮮血。他不知道槍聲何時想起,只看見她猛地倒在了地上,他扔掉手機,衝下車,卻看着眼前的劉書雅舉着槍不停地扣動着扳機,他一把推開劉書雅,抱起蘇凡,她只是在他的懷裡睜着眼睛,再也不動。
後來——
他的車上,到處都是她的血,他只是抱着她,脫下自己的西服給她取暖,那一刻,他是那麼害怕她會離開。他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卻聽不到她的回答。
司機開着車,像是瘋了一樣在市區的路上奔馳。
藉着父親的特權,公安廳的領導給他送了一個警報器,這是覃逸飛難得利用父親權威的一次。此時,司機拿出那個從未使用過的警報器,拉響了警笛在市區穿行,將車開向了距離這裡最近的省二院。
醫院裡從來都是人來人往,而當滿身是血的覃逸飛抱着蘇凡衝進門診大樓時,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接到覃逸飛司機電話的江津,早就聯繫好了醫生等待着他們,直接將蘇凡送進了手術室。
覃逸飛跟着進去,卻被醫生們推了出去。
江津拉着他,把他拉出了手術室。
醫院的手術室外面,坐着滿滿的病人家屬,滿身是血的覃逸飛靠着牆木然地站着,卻什麼都看不見。
他的耳朵裡面,好像始終都是嗡嗡的聲音,而眼前,始終都是她倒下去的那一幕。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怎麼——
院長趕了過來,看見覃逸飛忙過去問候,覃逸飛只說“拜託你們救救她,拜託!”
“放心,我們盡全力,盡全力!”院長道。
“逸飛,霍書記那邊,你趕緊打電話——”江津在一旁提醒道。
霍——
是啊,要給他打電話,他,是她的丈夫啊!
“你,你打吧!”覃逸飛把手機遞給江津,他的手顫抖着,手機上全是血。
這時,過來一個年輕醫生,拿着一張單子,把覃逸飛叫進一旁的辦公室。
江津忙扶着他,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病人已經開始手術了,請問她平時有什麼過敏藥嗎?”醫生問。
覃逸飛突然笑了下,這情形何曾相似?三年前,他就這麼給她簽過手術同意書,就這麼被醫生問過話,而那時,他怎麼會預見到自己三年後也會遇上這樣的一幕?
“你給他打電話吧!”覃逸飛定神,對江津道,江津忙翻到霍漱清的號碼,走到牆角撥了出去。
覃逸飛拿過醫生手裡的筆,在那張表格上“唰唰”地寫着字畫着勾。
“差不多就是這樣!”覃逸飛把表格交給醫生。
醫生快速掃了一眼,忙起身走出去。
覃逸飛沒有跟過去,雙手扶着頭,靜靜坐在那裡。
“裡面的是霍書記的——”院長這才問。
“是霍書記的夫人!”江津見覃逸飛精神低落,替他答道。
院長“哦”了一聲,對覃逸飛道:“我先進去了解一下情況。”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
江津過來說“霍書記那邊正在往過來趕,他在江虞檢查工作”,覃逸飛聽得並不清楚,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太大,蓋過了一切聲音。
從江虞到這裡——
江虞那邊有個空軍的基地,如果借飛機過來的話,可能會快一點吧,要是開車,就這交通,等他回來也等四五個小時。
時間,在指間流逝,卻是那麼慢。
邵芮雪從婚紗店趕來,看到在手術室外面守候的江津和覃逸飛,立刻跑了過去。
江津起身擁住她,邵芮雪什麼都說不出來,不停地啜泣着。江津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覃逸飛看了他們一眼,繼續盯着手術室的門。每一次開門,他都會起身跑過去,卻都不是和蘇凡有關的消息。
霍漱清來了。
“霍叔叔——”邵芮雪跑過去。
“小雪——”霍漱清低低叫了一聲,就快步走向了覃逸飛。
“霍書記,裡面還沒消息——”江津忙說。
“霍書記,你來了!”院長從手術室出來,把霍漱清拉到一旁,低聲說,“現在情況不妙,五顆子彈,位置,都有些——”
霍漱清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你們能治嗎?”霍漱清壓低聲音,問。
院長沒有回答,道:“你到這邊來——”說完,便領着霍漱清走進手術室,讓護士給霍漱清穿上滅菌服,覃逸飛看着手術室的門關上,雙手攥緊,思慮片刻,起身跟了進去。
玻璃窗邊,霍漱清和覃逸飛都看見了被醫生和護士們包圍着的蘇凡,偶爾,他們會看見手術檯上蓋着她的那一塊布,偶爾會看見醫生們手上和身上的血。
“我已經聯繫了省裡最好的外科醫生過來主刀,這場手術難度很大——”院長道。
“給羅阿姨打電話,送她去京裡——”覃逸飛道。
“可以嗎?”霍漱清看了覃逸飛一眼,問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