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唐抱着熬夜畫出的設計圖，來到維蘭最繁華的地段，她蹲守在路邊，看着人羣來來往往，手指緊張地攥緊文件夾，幾次想要衝上去攔住路人，又沒有那個勇氣。
秦唐看到一名踩着高跟鞋，穿着皮草，氣質優雅的貴婦人，她握着文件夾的手指緊了又緊，咬了咬牙，終於鼓起勇氣衝了上去。
一個拿着咖啡杯，疾步狂奔的上班族迎面衝來，剛好與秦唐撞到一處，溫熱的咖啡不偏不倚地潑到了她懷中抱着的文件夾上。
“糟了，我的設計稿！”秦唐焦急地打開溼漉漉的文件夾，只見裡面的畫稿已經被咖啡打溼，她懊惱地哀嚎一聲，“啊，我昨晚花了一晚上啊。”
上班族一臉抱歉的表情，不住地道歉。
秦唐一邊用紙巾擦拭畫稿，一邊沮喪地說道，“算了，已經弄髒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真的很抱歉。”上班族又道了一次歉，然後匆匆離開了。
秦唐無奈地擰着眉，用紙巾一遍遍擦拭，可是，不管她怎麼擦，畫稿上都留下了咖啡漬。
人來人往的街頭，秦唐鼓起勇氣，攔住了一個穿着打扮時髦的貴婦人，彬彬有禮地微笑，“太太，抱歉，打擾一下。”
貴婦人狐疑地盯着她，“有什麼事嗎？”
秦唐微笑着說道，“太太，像您這麼漂亮，又有品味的女性，一定擁有許多珠寶首飾吧？”
貴婦人並不吃她這一套，柳眉一蹙，不耐煩地說道，“到底有什麼事，請你直說吧，我沒有時間跟你閒聊。”
秦唐第一次做推銷的工作，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上前搭訕，對方態度不好的時候，她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吞呑汢吐地說道，“是這樣的，我是一名珠寶設計師，特意爲您這樣的女性設計了一些新款的首飾，保證全球只有這一款，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你找別人吧。”不等她說完，貴夫人就冷漠地打斷了她的話，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走了。
秦唐攥緊設計稿，微微抿着脣，望着她的背影越走越遠，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太太，請您看看這款首飾，是我自己設計的……”
“女士，你希望擁有跟別人不一樣款式的項鍊嗎？請看看我的設計稿……”
“小姐……”
“先生……”
秦唐就像賣保險的推銷員一樣，只要看到穿着打扮時髦的男女，就滿臉堆笑地走上前，向他們推銷自己的設計。
其實，不少有錢人都很捨得花錢在獨一無二的首飾設計上面，秦唐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學姐，那個學姐讀大三的時候，就賺到了人生當中第一桶金，她給一位富太太設計了一款非常漂亮的項鍊，讓那個富太太在聚會中出盡了風頭，富太太一高興，付給了她五萬塊酬金，還給她介紹了不少客戶，以至於那個學姐剛畢業就有足夠的資產創業。
只是，秦唐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她沮喪地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抱着那幾張被咖啡漬弄髒的設計稿，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羣從她面前經過，心裡涌滿了挫敗感。
“我真沒用……這點事都做不好……我還在穆希晨面前誇下海口，說一定會在一週內湊夠二十六萬伍仟元，還真是大言不慚啊……”
她將腦袋越垂越低，心情低落到極點。
不遠處，一輛汽車停在街邊，車內的人將她淒涼落寞的背影拍攝了下來，然後傳給了遠在穆氏集團大樓會議室的男人手機裡面。
正在開會的男人突然停止講話，拿着手機看了起來，在座的部門經理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的總裁大人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會在這麼重要的會議上面開小差，要知道，這對於工作狂的總裁來說，絕對是千年難逢的一幕。
穆希晨幽深的雙眼盯着手機上那張照片——柔弱的女孩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深深地埋着頭，即便透過屏幕，他都能感受到她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心臟莫名一緊。
“會議暫停。”
他霍然起身，言簡意賅地拋下這句話，徑直走出會議室，留下面面相覷的衆位下屬暗自揣測。
“怎麼回事？”穆希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撥打重樓的電話——剛剛就是重樓將照片發過來的。
重樓如實回答，“珠珠小姐設計了幾樣首飾，想要在街上向人推銷，不過不太順利，她好像受到打擊了。”
穆希晨薄脣繃緊，沉默半晌，緩緩道，“安排一個人，買她的設計稿。”
重樓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說，“您不是打算用債務將她綁在身邊麼？小姐的設計稿賣不出去，對於您來說，應該是好事纔對。”
穆希晨眸光微微一動，“這之間並不衝突。”
他在重樓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最後說道，“按照我說的去做。”
“明白了。”
繁華的街頭，秦唐低垂着頭坐在長椅上，手指摩挲着昨晚熬夜畫出的設計稿，心情很是低落。
“小姐，你好。”頭頂傳來溫和磁性的男聲。
秦唐訝然地擡起頭，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男人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下頜微微一點，禮貌地說道，“你好，我叫威爾斯，我剛纔注意你很久了。”
男人面容和善，看起來並不像壞人，秦唐放低了戒備，說道，“你好，威爾斯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男人看了眼她旁邊的空位，“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秦唐趕緊挪了挪，“請坐。”
坐下之後，他的目光落在她膝蓋上的畫稿上面，微笑着說，“這是你自己畫的設計稿嗎？”
“是的。”
“我可以看一看嗎？”
秦唐將畫稿遞給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剛纔不小心跟人相撞，將咖啡灑到了上面，弄髒了畫稿。”
“沒關係。”男人仔細欣賞這些設計稿，臉上露出欣賞之色，“你很有天賦，你設計的每一個作品都很有風格，我喜歡你的設計。”
秦唐剛纔頻頻受挫，都快被打擊得沒有信心了，聽到他這番誠懇的誇獎，都快哭了，紅着眼眶連聲道謝。
男人溫和一笑，說道，“我剛纔看你在向別人推銷你的設計稿，你是不是很缺錢？”
秦唐臉頰一紅，尷尬地點了點頭，“是。”
他拿起一張設計稿，微笑着說道，“這樣一張設計稿，你打算賣多少錢？”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沒有什麼名氣，您如果覺得三百歐元合適的話……”
“三萬歐元，我給你三萬歐元。”男人打斷她的話。
三萬歐元，等於二十幾萬Z國幣，距離二十六萬伍仟不遠了！秦唐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激動得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你，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吧？”
“我是認真的。”男人從名片夾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笑着說，“我是X&Z珠寶公司的經理，我很欣賞你的設計作品，打算以月薪三萬歐元聘請你爲我們公司的珠寶設計師，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X&Z珠寶公司？對於這個珠寶行業的龍頭老大，秦唐並不陌生，想當初她在S市的時候，她所工作的那家公司想要跟X&Z合作，公司領導還特地讓她畫了幾幅設計稿參加X&Z的選拔賽，只可惜，她還沒有等到選拔結果，她就被穆希晨給擄走了。
轉眼間，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這陣子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秦唐的心情極度複雜。
她拿着男人的名片，沉默兩秒，緩緩道，“威爾斯先生，很感謝您的青睞，您對我作品的肯定，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也很願意爲貴公司效勞，只是……”
“只是什麼？”
她苦笑了一下，“只是我不會在維蘭久待，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回我的國家。”
“這樣啊，那真是太遺憾了，我個人非常欣賞你的設計風格，很希望能夠與你合作。”
秦唐勉強笑了一下，“很抱歉，我也很想跟貴公司合作，希望以後會有機會。”
男人想了想，說道，“冒昧地問一句，你還要在維蘭待多久？或者，我們可以短期合作。”
秦唐眼睛一亮，連忙說道，“沒有意外的話，我還要在維蘭待十天左右，如果可以短期合作，那就太好不過了。”
男人笑了笑，說道，“這十張畫稿我都看過了，其中五張比較符合我們公司的風格和理念，我可以以五百歐元一張的價格購買下來，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就可以跟我到公司簽訂合作協議。”
秦唐激動萬分，“好的，沒問題，太感謝你了，威爾斯先生。”
她跟着威爾斯來到X&Z珠寶公司的總部，在他的辦公室裡面談論合約條款，威爾斯說道，“在你待在維蘭期間，請你每天給我送來五張設計稿，我還是按照五百歐元一張的價格購買。”
秦唐在心裡粗略地計算了一下，按照每天供應五張畫稿的數量，一個禮拜大概能掙十二萬，距離她的目標還很遠，她跟他打商量道，“能不能每天送十張設計稿？我最近急着用錢。”
威爾斯遺憾地搖了搖頭，“很抱歉，不行。我們設計部的員工還會提供很多作品，如果我從你這裡購買太多，會引起他們的不滿。每天五張，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那也只能這樣了，她不能太貪心。
兩人商定好短期合作協議，簽訂好之後，秦唐就告辭離開了。
她打算趕緊回去，繼續畫設計稿，除了給X&Z珠寶供應設計稿之外，她還要找到另外的銷路，否則在短短七天之內，根本湊不到那麼多錢。
秦唐昨晚畫出來的只是草圖，威爾斯要求她畫得更加精細一些，她還需要購買一些工具，下車之後，她沒有直接回旅館，而是來到附近一條巷子裡。
這裡商鋪林立，魚龍混雜，秦唐剛剛走進來，就接收到許多打量的目光，畢竟，像她這樣一身高級白領打扮的人，走進一條狹窄喧囂的巷子，還是挺扎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