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強家樓房後面那個地方都是背街,有很多垃圾都堆在那裡,一到夏天的時候就一股難聞的氣味,現在到冬天了還算好那麼一點,可也總有野狗跑到這裡來挑食。雖然,樓下跌死了兩個賊,但卻沒人能夠立即發現,估計又以爲哪一家樓上的鄰居,兩口子又在家裡吵架扔東西了。
胡強正在清理着窗臺上面的腳印,範大成就東張西望臉色緊張地走了進來,他大概是聽到了裡面的說話聲,這才忘了自己的勸告。見胡強很是神秘地擦拭着痕跡,有些不解地問道。
“強子,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不是說有小偷嗎?我怎麼沒看到!”
範大成爲了確認一下自己的視力沒有問題,又向四周仔細地看了看,並且來門後能躲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還是連個人影也沒有發現,不過,他卻是能夠看得出來胡強家裡一定是遭賊了。
事情已然解決了,也就沒有必要瞞着自己的好朋友,胡強很自然地揚了揚眉頭,笑指了一下窗外,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你是問那兩個賊啊,我進來的時候他們正要從窗戶上爬出去,大概我進來的太突然了,他們受到了驚嚇,不小心都摔到下面去了,估計現在應該早已經斷了氣了。”
“什麼?”
範大成猛地跳了起來老高,以他那個兒頭差點沒將頂棚撞個窟窿,看他驚訝莫名地跑到窗前,探着頭往下面望了一眼,然後趕忙就用手將雙眼給遮住了,對於範大成來說這場面實在太血腥了。
其實,要換做當時的胡強這般年紀,也沒有膽量去真正面對兩句血肉模糊的死屍,但是,胡強也算是新世紀的人類了,各種國外的恐怖遊戲和電影,他的電腦中幾乎都已經塞滿了,就像人們常說的一樣,有些東西看的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不會有第一次見到那麼感覺強烈。
“咱們是不是要先報警?”
範大成似乎臉色很差,大概連魂兒都被嚇沒了,但他還是擔心着。
胡強很輕鬆地笑了笑,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過去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收拾的,咱們犯不上浪費口舌。那些警察要是來問筆錄的話,那事情可就變得更加麻煩了,我可不想跟那些狡猾的傢伙打交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國人自小就受到這種教育,範大成出於經商世家,更是深諳此道理,見胡強也這麼說了,也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就幫忙胡強收拾房間,等他們也收拾好了,胡強的母親李秀琴也到了家門口。
突然見到了許久不曾相見的兒子,那份高興的心情自然不用說了,一天的勞累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問東問西地問個不停,同時又見範大成跟他在一起,就叫胡強陪着坐一會兒,然後就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衣櫃裡去翻找什麼東西。
可等李秀琴焦急地翻找了好一會兒,最後一無所獲地走了出來,臉上掛着不可思議的表情,嘴上還嘀咕着。
“咦?我記得錢就放在衣櫃裡了,怎麼就不見了呢!”
胡強這才明白剛纔母親李秀琴是在找衣櫃裡的錢,搞不好她把平時家裡攢的錢都放在那裡面了,估計母親李秀琴是想拿錢到外面去買菜,怕身上所帶的錢又不夠,因爲平時母親李秀琴根本就沒什麼花銷,就連大夏天的時候三十多度,她也不捨得買一根冰棍吃,然後省下錢來給胡強買書和文具。
“媽,你不用忙活了,好好地坐下來休息會兒,我和大成在外面都已經吃完飯了,只是我想過來看看你和爸,過一會兒我有事情還要到範叔叔家裡去的。”
“這麼快就走,難道就不在家住一天了?你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跑野了,這纔在家待上不到幾分鐘就待不下去了,起碼也要等你爸他回來,他可惦記着你了,你平時也不怎麼往家裡打電話,連個消息也都不知道。”
李秀琴慈祥地笑容浮現在那張臉上,不住地打量着自己兒子,這麼幾天沒見到兒子,居然覺得他個頭有些長了,臉蛋也有些胖了,看來這養孩子和養動物都是一樣的,散養的纔是最健康的,反倒是那些越看得緊的越是愛生病。
“恩,那我就等我爸回來吧,正好也要問問他在廣寒樓工作的怎麼樣了,是不是現在漲工資了。”
“工資倒是沒漲多少,不過那個老闆對你爸倒是挺不錯的,還說等到年後要帶咱們全家去九寨溝旅遊去呢!你媽和你爸長着麼大除了市裡,還沒出過遠門,連九寨溝長啥樣子都不知道。”
母親李秀琴目光中充滿了憧憬,似乎她對這個事情很是期待,胡強是沒有什麼興趣,因爲公司組織旅遊好幾次九寨溝了,甚至於就連他自己都能夠當導遊了,那地方就像是跟自家的後花園一樣,心情煩悶的時候就買張機票去看看,不過,也的確是個旅遊的勝地。
“呵呵,那倒是的確不錯。”
胡強跟着隨聲附和道,他不想多生事端,在自己父母面前,還是表現得低調一點的好。可,李秀琴卻突然想起來前一陣子的事情,提起道。
“對了,兒子,你上一陣子跟你爸說,要收購黃豆什麼的,我怎麼後來就沒聽到信兒了,到底現在你弄得怎麼樣了。我最近可都一直在聽着電視裡面的新聞,那大城市的黃豆價格不斷地往下掉,你爸說你這下可是賠慘了,咱們家賣房子賣地都換不起債。”
胡強見母親李秀琴一臉苦惱的樣子,似乎她一直就在爲自己擔着心,不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看來還是自己的父母關心自己,淡淡地一下說道。
“媽,你就放心好了,我收來的那些黃豆都已經脫手了,現在手上剩的也不多,要是運氣好點的話,估計等過完年的時候,咱們家就能買個新房子了。”
母親李秀琴見自己兒子這麼驕傲地說着,根本一點懷疑都沒有,這大概就是做母親最難能可貴之處了,不論你在她們面前撒了什麼謊言,都不會得到責備,更不會去立刻拆穿你。
“那好啊,那我可就等着我家胡強給我買的新房子住了。”
李秀琴滿是幸福地笑着。
範大成根本就聽不懂胡強和母親李秀琴到底說的是什麼事情,扯了扯胡強的衣角問道。
“強子,你啥時候收的黃豆?你咋還做起倒爺了呢!我聽我爸說,最近可有好多人都在這上面賠錢了,你可要謹慎一點,最後立刻收手啊。”
“呵呵,沒事兒,沒事兒的,我自有分寸。”
說着話的時候父親胡國富一身西裝筆挺地開門走了進來,那麼單薄的一身衣服連個大衣都沒有披,將他凍得臉上和耳朵都發紅,他搓了搓手讓自己暖和暖和,正想換雙拖鞋,就瞧見了家裡多出來兩雙鞋,擡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兒子和範大成。
“呀!你們兩個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咋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我們店裡今天晚上正趕上包桌,是不是我給你們帶回來點好吃的。我告訴你們啊,今天晚上那一桌菜,都是二百塊錢的標準呢,山珍海味全都有了,而且還來了不少當官的做買賣的,那場面可是老大了,我看單是那家人收禮就能收個幾萬塊。”
父親胡國富似乎很熱衷於他現在所幹的工作,自從開口以來說的就是他工作時候的事情。二百塊錢一桌的包桌菜,在現在應該說還算是不錯的了,但是,對於胡強曾經去廈門吃一萬多塊錢的鱷魚筵,那簡直是太小意思了。
“爸,聽你這麼一說,似乎最近廣寒樓的生意有了點起色了。”
“呵呵,是啊。你說這個事情也就奇怪了,我之前去的時候客人那就是稀稀拉拉的,每天能有個十來桌就是燒高香了。可等我去了之後不到三四天,那客人就源源不斷地過來了,前幾天更是誇張地到了爆滿排隊的場面,你說這奇不奇怪。”
父親胡國富一副非常自豪的神色,眉飛色舞地跟面前的兩個年輕人學道。就像人家酒店的生意突然火爆起來,跟他的到來有着什麼決定性的因素似地,完全是一個救世主的角色在自居。
這要是別人的話,胡強保證兩句話就讓他見識見識到現實,可現在所面對的是自己的老子,所以只有順着他說好話了,雖然有些助長惡風氣,但也是下不爲例的。
“老爸,這你就是不知道了,有可能廣寒樓的在風水上不怎麼好,你的氣比較旺盛,所以你一到那邊就把不好的風水抵消了,所以才高朋滿座客似雲來。再就是還有一說,有可能你的八字和屬性與廣寒樓比較合得來,所以就興旺起來了,要是換了別人的話,也不一定有這樣的效果。”
胡強自覺得誇得恰當好處,可父親胡國富倒是沒怎麼高興得起來,只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上前來用力拍了一下胡強的後腦勺,責問道。
“你個臭小子,幾天沒見哪裡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這麼大歲數的人都不迷信那東西,你居然還信什麼風水和八字之類的,那可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你還是多把自己的學習好好弄一弄。哦,對了,你上次說搞黃豆,現在怎麼樣了?”
父親胡國富也想起來了這一茬,看來對於窮苦人家來講,倒賣個黃豆也算作大事情了,這要是拿到大城市一些,富貴的人家裡面,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看父親還挺在意的,胡強就如實地按照和母親李秀琴所講的敘述了一遍。
“恩,這還差不多,幹什麼事情都要穩紮穩打,這樣才能夠有進步。你歲數還年輕,家裡也不指着你去賺錢,只當這此是一回難得的經驗好了,下次再也不要給我搞這個名堂了,聽見了沒?”
父親是一家之主,他親自發話了,當兒子的豈敢言一個不字,連連點頭應付着。
這一家人正在屋裡面聊着天,外面就聽見有人驚恐萬分地大喊了一聲,胡強循着聲音的方向,判斷出是臥室後面的那條街上,想想大概是那兩個賊的屍體被發現了。父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窗戶旁邊四處地望着,最後終於找到了那個對應的窗口。
“哎,那撿破爛的女的,剛纔瞎叫什麼呢!差點沒把我嚇死。”
父親胡國富指着外面一個衣衫襤褸跌坐在地上靠着牆壁坐着的女人對母親李秀琴說道。
“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年頭誰要是有活路的話,哪個願意出來撿破爛,大冬天都願意在家老實地待一會兒。這女的大概也是新來咱們這兒的,以前都是個老太太來撿的,這回看着似乎不像。”
胡強也同時往下面又看了一眼,很奇怪沒有見到那兩個賊的屍體,正納悶的時候再看那靠在牆壁上的女的,附近都是散落了一地的廢報紙,胡強立刻就明白過來了,有可能剛纔這女的被嚇到了,所以把手裡面才收回來的廢報紙給扔了,把那屍體整個給蓋上了。
她的這一聲喊叫似乎驚動了許多的人,也驚動了樓區內看門的老大爺,那老大爺正在門衛室裡面看着電視劇,聽見後面有人叫喊就忙披上了大棉襖就過來了,見是一個撿破爛地坐在地上不動彈,還以爲冬天路滑這女的摔倒起不來了,就準備過來拉她站起來了。
可等他走過去之後把手伸過去,那女的居然還不領情,身子不斷地縮在那裡抖個不停,那老大爺以爲是這女的有點太冷了?看地上撒落的報紙就要幫忙把這些撿起來,可纔拿起一張報紙來,正想看看上面是啥時候的內容,就感覺手上有種黏黏,低頭一看那報紙上粘了都是血。
那老大爺年紀本來就大了,又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等毛病,這麼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的確有些吃不消,他連連地向後退了好幾步,依靠在那牆壁上,顫抖着雙手到衣服口袋裡去掏藥。
好不容易把一個黃色的小藥瓶拿了出來,倒出幾粒微不可見的藥丸來塞進嘴裡,好一會兒才逐漸地緩和了過來,可等他一看到面前那血腥的場面時,心臟還是撲通撲通地加速着運動,此刻他終於知道那女的爲何坐在那裡再也不敢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樓下的鄰居也趕了過來,見到了這一幕之後,立刻就叫人去打電話報案,然後將那撿破爛女的和老大爺都先扶回來門衛室。
大概過了十分鐘的時間,一輛110警車過來了,幾名警察飛快地跳下車,後面跟着一輛醫院的車,也跟着下來了幾個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醫院人員,那幾名警察做完了相應的證據調查,然後醫院的車就將這兩具屍體帶走。
父親胡國富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了,儘管那屍體已經被搬離了這裡,可目光還是無時無刻不注視着那裡,最後還是母親李秀琴用力晃了晃他,這才徹底地恢復了正常,估計他活到現在也沒見到這麼恐怖的場面,只不過令胡強好奇的是,母親李秀琴爲何自己沒有察覺出她有一絲驚恐不安的狀況出現,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都別看了,都別看了,特別是你胡強,小時候聽別人講個鬼故事,一晚上就都睡不着覺了,快點咱們到客廳去坐一會兒吧。”
母親李秀琴說着就將在場的所有人攆到了客廳沙發上,胡強看着父親胡國富的臉色,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也不知道要是這時候告訴那兩個人的死,與自己有着非常直接的關係,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效果。
又安安靜靜地坐了三兩分鐘,範大成就有點坐不住了,因爲只要他待在這裡,就感覺有些不舒服,胡強爲了照顧他的感受,就和父母暫時告辭了,離開了家門之後就準備回範大成家,可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看到個賣舊貨店,裡面有臺還算比較新的一套電腦主機和顯示器在賣。
胡強琢磨着最近實在沒什麼消遣的東西,在鄉下更是連個能夠娛樂的事情都沒有,對於那些個賭博的玩意兒自己又不是很感興趣,本來想再賺點錢到市裡淘個新的機器,可現在一想想,此刻的電腦升級換代馬上就要開始,如果花個高價買回來的話豈不是冤大頭。
看看那臺電腦保養的還算不錯,就拉着範大成準備進去看看。
這個舊貨店不怎麼大,到處堆滿了各種二手儀器,小到手電筒,大到電視冰箱洗衣機,可以說相當一個二手的家電商場了,只可惜的許多的都是賣相不好的。胡強尋摸了半天,也就那臺電腦值得買回來。
胡強走進店裡,那老闆正坐在一張破椅子上,手拿着個螺絲刀卸着東西,舊貨店的老闆一般都是修理工,這一點都不稀奇,他聽到有人進來連頭也不擡直接問道。
“想買點啥東西?”
“老闆,你那臺電腦怎麼賣?有配套的音箱和系統嗎?”
那老闆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裡的活,擡頭望了胡強一眼,因爲他根本就不懂電腦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