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着貂皮大衣的陌生女人手掩着壞笑了一下,微微動了動抹得通紅的嘴脣,想要再說點什麼,可她回頭望了一下後座的兩個孩子,似乎覺得有些太過於尷尬,芊指一伸調皮地戳了戳範永貴的腦袋。
“範大哥,後面還有孩子呢!”
“範大哥?”
胡強心中覺得好笑,這女的年紀和自己差也不差幾歲,竟然叫範叔叔大哥,那大成不知道要喊她大姐,還是應該叫她阿姨呢?老夫少妻的情況自己也沒少見,但當這種事情真正離得自己如此之近的時候,纔會知道這裡面有多麼彆扭。
反正胡強現在看範大成坐在那兒就一點都不自在,總是想要偷着瞄上幾眼那女的。其實就連胡強也忍不住想去多看看那女的,因爲她胸前隆起的那兩個東西實在是太誘人了,似乎長了兩顆飽滿的大椰子,讓人禁不住想去上前摸上一把。
“爸,咱們去哪吃飯啊?”
範大成似乎覺得總是盯着老爹的女人看有些不妥,忙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到別的方向上。胡強偷瞄了一眼他的褲襠下面,果然鼓了個大包,胡強搞壞地用肩膀碰了碰他,然後指着那地方。
“大成,是不是體育課的時候把羽毛球偷着拿回來了。”
大成這才發現了身體的異狀,慌慌張張地用手去掩飾。
“呵呵,拿回來玩玩,明天就送回去。”
胡強見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去再開他的玩笑,看來現在大家的這個年齡,對於這種話題還不是很適應,這要是換在大學寢室裡面,一定互相比一比誰大誰小不可。
“大成,咱們家不是有羽毛球嗎,再說那東西能值幾個錢,那副羽毛球拍買了都快一年多了,夏夜樓下那羣小孩玩的時候也沒見你動一下,這都已經入冬了,手都伸不出來了,你又弄個羽毛球回來幹什麼。”
範永貴的臉一黑,對大成一頓訓斥,別看他文化水平不高,但說出來的東西卻頭頭是道,把大成數落的連連點頭稱是,就連胡強也心裡面暗暗佩服,畢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見多識廣懂得道理多。
既然是胡強惹出來的禍端,他自然要爲大成着想,他見範永貴數落起人就沒完,忙開口問道。
“範叔,你看是不是先回我家一趟,我好收拾點換洗的衣服。”
“換洗衣服那個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家是幹什麼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衣服都一堆一堆的,堆在我們家衣櫥裡面都快發黴了,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裡面挑着穿,要是有合適的話,給你爸媽也挑兩件,我前幾次看見你爸,都是穿他那件綠色的軍裝,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弄的那麼土,也該讓他多捯飭捯飭了①。”
有錢人的生活方式是不一樣,人家穿衣服都穿不過來,穿的衣服都發黴了。可再看看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窮人呢,辛辛苦苦地忙活了大半輩子,只能混個溫飽,一年四季翻過來掉過去就那麼兩件衣服,走親訪友的時候頭都擡不起來。
“那可就多謝謝範叔了。”
“呵呵,這是說的哪裡話,現在你學習成績這麼好,日後考上清華北大什麼的,興許還不認識範叔了呢。”
“範叔,打死我也不能忘了您啊!這麼多年來,您對我們家這麼關照,我可不是那麼忘恩負義的人。”
胡強這句話的確是發自肺腑說出來的,範永貴雖然要劃在奸商那個範圍,但是對朋友還是挺夠意思的,多年來在生活也沒少幫助胡強他們家,單是衣服這一樣上,就爲胡家省去了不少的開支,儘管那些都是樣式不太好的,那也算是一份心意。
當然,範永貴和胡國富的關係並非如此簡單,他們倆個在胡強和範大成成爲朋友之前就早已經相識。大概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初中才畢業的兩個人響應黨的號召,到地方上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當時那個年代的生活很困苦,對於大城市來的年輕人是一種特殊的考驗。可是,年輕人們在彼此互相的協助下,也漸漸地適應了那種生活方式,而就在這個過程中,範永貴和胡國富彼此成爲了朋友。
再後來知青的生活結束,兩個人分別都成了家,由於那個年代的通訊手段匱乏,所以漸漸地兩個人就失去了聯繫,雖然都在一個地方混生活,卻是很難有機會再碰面了。
那似乎是個巧合,或許也是上天安排的一個機緣,胡強上初中的時候與範大成分到了同一個班,而兩個人更是被分到了同桌,在一次家長會上,胡國富與範永貴見面了,這才瞭解了彼此的現狀。
範永貴之所以能夠發達,那還是要靠老婆那邊的資助,他憑着那點本錢,藉着改革開放的東風,從南方的批發過來衣服,然後轉手販賣給那些小商販們賺取利潤,儘管賺的不是很多,又非常的辛苦,但多年來的勤奮也讓他小有積蓄。
與範永貴差不多,胡國富的工作關係,也是靠着老婆那邊的關係弄來的,一開始的時候能夠再一家國有企業工作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胡國富也因此風光好一陣子。可漸漸地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向突然轉了,企業走上了自負盈虧的道路,職工的工資發放也成了大問題。
在得知了朋友的困難之後,範永貴並沒有裝聾作啞,而是主動伸出雙手想要幫忙,讓胡國富跟自己一起做生意。可是,坐慣了辦公室的胡國富,吃不了範永貴的那份辛苦,也只能蜿蜒拒絕了。
但,在以後的日子裡,範永貴每次從外地回來,都要和胡國富還有他的家人聚上一聚,都像是對待家人一樣每次都給他們帶回來一堆的禮物。當然,範大成和胡強之間的友誼,並不是靠着父輩的關係而來的,而是靠着多年積攢成成,如果範永貴和胡國富是互不相識的路人,大成和胡強也會成爲要好的朋友。
“好了好了!你跟你老爹怎麼一個樣,真不愧是他的種。不過,那麼點小事也別總掛在嘴邊上。現在範叔帶你們就去廣寒樓好好地去吃一頓,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千萬別和叔叔客氣。”
範永貴一點架子都沒有地笑着,這種大方爽快的人很難讓人拒絕,況且胡強知道滿城的餐館裡面,只有廣寒樓一家有海鮮,這兩天的粗茶淡飯吃的自己現在胃都疼,也該是時候去換換口味了,於是也就沒有反對。
廣寒樓位於城北的郊外,地理位置很是偏僻,平時很少會有客人去那裡吃飯,所以顯得有些冷清,快到飯食的當口,門前也只停了兩輛吉普車,看下面的牌照大概是駐防部隊的軍車。
雖然客人偏少一些,但是服務卻極其熱情,轎車還未停穩,門童就急忙來幫着開車門,範叔叔開車的技術實在不怎麼樣,停車的時候差點車軲轆壓了門童的腳,多虧他還及時想起來踩了一腳剎車。
等範叔叔從車上下來之後,他尷尬地從錢包裡面拿出了一張十元的小費,半刻不想在此停留地招呼着衆人下車進了大廳。
廣寒樓的大廳裝修的確不錯,所有的結構都是木製的,類似那種仿古的建築,侍立兩旁的服務員們也都穿着各式的旗袍,就連碗碟杯子茶壺之類的也都印上了廣寒樓特有的標誌,可以看得出來老闆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
範永貴似乎是這裡的老客,一進門服務小姐就一口一個範哥的叫着,帶着他們這些人上了二樓的貴賓包房,範永貴自覺非常有面子,聽着那服務小姐介紹菜單上的招牌菜,就全點了一遍,說是要讓大家嚐嚐鮮。
服務小姐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忙給沏了壺最好的茶,她正想給每個人都倒上,範永貴卻要出去打個電話。服務小姐二話沒說屁顛屁顛地頭前帶路,領着範永貴去打電話了。
誘人的茶香勾着在座的每個人,可乾等着服務小姐也不見回來,胡強才預起身倒茶,就見包房的門突然開了,本以爲是服務小姐和範叔叔回來了,可一看竟然是個憨態可掬的中年大胖子。
胡強一見到此人,立刻就認出了他,這不就是飲食大王宋喜民嘛!儘管現在的他較之報紙上的照片看起來要胖上許多,但從他那充滿自信的笑容就能看出來,必定是日後的飲食大王。
“宋老闆,有什麼事嗎?”
胡強似乎有點激動地站了起來,還未等宋喜民說話,就問道。
“啊!最近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恕我冒昧,您是?”
宋喜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着胡強點了點頭,因爲他以爲胡強是以前來過的客人,大概之前碰過面自己沒記住,這是做生意的人很忌諱的,所以他說起話來非常的客氣。不過,他大概怎麼也不會猜到胡強是在幾年後的報紙上認識他的。
“我叫胡強。”
“胡強,胡強!”
宋喜民在嘴裡面叨咕了幾句,怎麼就也想不起來這名字,但表面上還是要客客氣氣的。
“原來是胡老闆,失敬失敬,還請以後多多關顧小店,我給諸位開了瓶紅酒,還請慢慢享用。”
宋喜民說着將懷裡面抱着的一瓶打開的紅酒放在桌邊,然後轉身就想馬上離開這個包房,本來他是聽說範永貴這個老客人來了,而且還點了一大堆菜,這可是難得有人來照顧他的生意,他作爲老闆是必須要來客套一下的,誰想進來之後卻遇到個叫胡強的,他認爲是服務員弄錯房間了,所以準備出去好好教訓一下。
可是,他纔將門打開想要出去,範永貴就和他撞在了一起。
“這不是宋老闆,來來,陪我喝兩杯再走。”
範永貴還是和宋喜民很熟悉的,每次到廣寒樓吃飯他都要贈送點什麼,儘管範永貴不差那幾個飯菜錢,但那總算是人家老闆的一番心意。之前的場合都是談生意,不便邀他一起,現在桌上的都不是外人,所以他就一手拉着宋喜民,將他按到了酒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