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嚇了一跳,忙拿過旁邊的一本字帖蓋在面前的宣紙上,再擡頭一看,正是冷不防出現一下的祁王殿下。
藺司白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走近她的同時眼睛瞄向她刻意掩蓋的紙張上,還露着幾筆筆墨在外面,她應該是在畫畫,既然是畫畫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還是說是她畫的內容……
夕和也注意到了藺司白的眼神,忙迴應他:“殿下看得開心就好。不知殿下可有睿王殿下那邊的消息?”
藺司白見她遮得嚴實,心裡再好奇還是把目光移開,可這一移又看到了她包裹着白色繃帶的左手,不悅地蹙了眉,“你受傷了?”
“哦,沒什麼,不小心劃到手而已,只是包的比較誇張。”昨天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夕和不想無端再牽扯個人進來,便隨口敷衍了他。
藺司白聽她這麼敷衍自己,心中有些不悅,但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再問個究竟,便轉而回答她的問題:“三皇兄可是被你的好戲氣吐血了,不僅把賓客們送來賀喜的禮物砸了大半,還即刻寫了摺子進宮找父皇討說法去了。這會兒還在宮裡沒出來呢,估計明天就有結果了。你這一步可下得真狠,連帶着整個丞相府都討不了好。”
夕和聽了沉默不語,將桌上的畫筆放置入水盂之中,筆尖上的濃墨瞬間在清水中層層擴散開來,像是開出了一朵墨色睡蓮。
“你的好戲可還有第三幕?”藺司白見夕和臉上少見的結起了一層冷漠的薄冰,這層薄冰又好像從她的面上一路結到了心底,讓他突然有些看不清面前的女子,心裡閃過一絲慌亂,便忙開口錯過了這個話題。
夕和擡頭看向藺司白,重新帶起淺笑,“有。”
當夜,藺司白沒有再追問關於第三幕好戲的事,只是提醒夕和讓她記得再通知她來看戲後便走了。不過在翌日清晨,夕和發現桌上多了瓶玉容膏,底下還壓了張字條,寫着用法,是治傷修顏祛疤的良藥。字條沒有落款,但夕和認得字,是藺司白的字。
她心裡流過一股暖意,打開玉容膏,抹了些在傷口上再重新包好。剛把玉容膏收好,焦急的黃姨娘再次登門了。
“三小姐,妾身已經照你的吩咐把寒山寺裡目睹了大小姐和郭公子醜事的人都找到了,也買通他們助你成了事。現在,你總該幫妾身把二小姐自睿王府裡救出來了吧?”黃姨娘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夕和聽了卻是有些不解了,“黃姨娘,你爲何如此着急?大姐姐的婚事已經告吹,睿王府的名譽受到重創,暫時是不可能會有別的女子入府成爲主母欺壓二姐姐的,甚至可以說二姐姐完全有時間‘真的’生一個孩子下來,從而真正爬上王妃的位子……”
黃姨娘深深地望了夕和一眼,但沒有解釋緣由,只是說:“總之,三小姐已經答應了妾身,應該不會出爾反爾吧?這件事還請三小姐務必儘快辦妥纔好,妾身感激不盡。”
夕和沉默了半晌,最後說:“黃姨娘雖然心急,也請務必等大姐姐這事塵埃落定。不過我最後要問你一句,是不是隻要二姐姐離開睿王府即可,不管她是否心甘情願,也不管是以何種形式?”
夕和的話讓黃姨娘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微微哆嗦地迴應:“自、自然是要安然無恙的離府……”
“黃姨娘莫要緊張,我的意思是若是二姐姐自己不願意離開睿王府,你便該知道不要將你我的計劃透露一字半句給她。不然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做起事來也會平白困難幾倍。”
黃姨娘暗暗鬆了口氣,忙道:“知道的,知道的,三小姐放心。那這件事還請三小姐儘快辦妥。妾身就先告退了。”
黃姨娘一走,夕和就讓臨月去了趟睿王府,打聽下睿王府裡的消息。而她自己則拾掇了拾掇,起身去老夫人所在的延年堂。
這一日明明是上元佳節,整個丞相府卻是異常的安靜,與往年大不相同。夕和走在前往延年堂的路上,昨日裡的喜氣歡欣氣氛一掃而空,往年早已佈置好的各色花燈也是無影無蹤,甚至於在路上來往的侍女僕役都極少,每一處都散發着壓抑的沉默。
前往延年堂的路上還要經過惜時閣,經過時夕和刻意放慢了腳步觀察了下惜時閣裡的情況。但惜時閣的院門緊閉,裡頭也安靜得很,夕和附耳跟流螢交待了幾句,然後繼續往前,到達老夫人所在的延年堂。
到了那裡,出乎意料的發現殷老爺居然也在,往常這個點殷老爺都是進宮上朝去了,今日倒是稀奇。殷老爺見着她也有些意外,但他顯然精神不濟,無心理會夕和,起了身跟老夫人告辭,立刻就走了。
夕和給老夫人行了禮後發現老夫人眼底也多了兩抹烏青,神情疲憊,看來是昨晚一晚上沒睡。夕和此行是想來向老夫人探聽探聽殷惜靈那邊的情況的,遂請安過後便開口,“祖母,事已至此,多想無用,還是要多多保重身體爲重。”
老夫人點點頭,目光看向夕和,冷不丁地問了句:“三丫頭,你且跟老身說實話,這一次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夕和並不意外老夫人對這件事有疑心,但她卻沒想到老夫人會這麼直白地來問自己。她稍稍一愣,面上一派無辜,須臾後又一臉委屈的迴應:“祖母在說什麼?夕兒這兩天經歷了什麼事祖母不是最清楚的麼,夕兒不懂祖母的意思。”
老夫人又盯着夕和看了好一會兒,纔再次開口轉移了話鋒,說起將她軟禁的事來:“老身知道夕兒受委屈了,只是老身也是爲了你好。你與睿王殿下的婚事是你孃親的心願,睿王妃的位置本來就是你的,難道你真的甘心拱手讓給他人嗎?”
“祖母,您快別這麼說了。夕兒如今已有婚約在身,與睿王殿下早已沒有瓜葛。眼下剛出了大姐姐的事,若是再傳出些風言風語,那咱們丞相府就真的岌岌可危了。”夕和一聽老夫人把她和藺洛衡那匹種馬放到一起就覺得噁心,忙結束這個話題。
老夫人還想再說幾句,外頭進來個侍女,恭恭敬敬地給老夫人和夕和行了禮,然後說:“老夫人,郭老爺一家已經到了,老爺請您過去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