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溫明歌見夕和看得專注也在她身旁蹲下了身來端詳眼前這盆玉顏花,仔細一看她驚呼了一聲:“呀,這一盆是哥哥種的,好些年了,我還以爲早就死了呢,沒想到開得還挺好的。”
“這盆花是溫小將軍種的?”夕和倍感詫異,追問道。
溫明歌點點頭,“是哥哥去邊境前種的,你看枝幹上還用紅線紮了三根竹籤,哥哥說玉顏花嬌貴,風大一點枝幹容易折,這麼做可以幫助固定支撐。”
夕和聽到這裡,心頭陡然一跳,突然覺得她和這位溫小將軍的想法也太過雷同了。
“你若是喜歡,明日我讓花匠把花搬過去讓你看個夠,現在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馬上就要下雨了。”
夕和點頭,站起身繼續往回走,但還是免不了回頭多看了一眼。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夕和當晚夢到自己回到了古醫世家的那片藥田裡,她剛尋到了解決的辦法,拿着一袋子竹籤和一卷紅線在給藥草固定。突然,來了一個人,笑着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擡頭看去,卻是陽光刺眼,看不到來人的面目,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
她好像什麼都沒回答,但那人還是蹲下身來,從她手裡拿過幾支竹籤,又剪下一段紅線,學她的樣子給藥草固定。最後打結的時候,夕和嫌他打得結不好看,非要讓他打蝴蝶結,那人輕聲笑着,嘴上說着她怎麼那麼麻煩,手下還是重新打了個蝴蝶結。
他手裡的蝴蝶結打好的那一刻,突然一陣強風颳來,夕和猛地從夢中醒了過來,看看四周,還是漆黑一片,夜才過半。
她腦子裡的混沌慢慢散去,夢境消退,記憶卻漸漸明朗起來。夢裡看不清的人也隨着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
那個和她一起固定藥草的人是邵濂哥哥,是除了爺爺以外唯一對她好的人。不知道邵濂哥哥現在過得好不好,是回到國外了還是已經接掌了古醫世家呢……
翌日,夕和同溫明歌一起用了早膳後就提議去街上轉轉,她想尋個機會去醫館看看,這些時日過去不知醫館還撐不撐得住。另外,她估摸着滄笙父親的腿骨也過了差不多一個月了,她想去看看滄笙有沒有找到醫館裡去。
溫明歌閒來無事,一口就應了下來,然後兩人稍作收拾後就結伴出門。剛出將軍府,夕和就碰見臨月提着個包袱從馬車上下來,一問,是傅珏又給丞相府送了話,讓臨月帶着一些需要的物什到將軍府來伺候夕和。
夕和見着臨月便知名爲伺候,其實是保護她,不然來的就是流螢了。她心裡感念於傅珏的體貼周到,也正好帶着臨月一起出門,還能比較好掩飾。
到了南大街後,逛一逛,夕和便稱肚子不舒服,讓溫明歌在附近的一家酒家喝杯茶等等她,然後趁機偷偷溜去了醫館。
說來也巧,夕和早上還在想滄笙也許這幾天會去醫館找她,到了醫館一瞧,人剛剛好就在醫館裡。醫館還是如之前來的那一次一般冷清,滄笙和陳子笙正坐在一起敘話,見夕和來了,兩人皆是意外又驚喜。
子夜是最高興的了,抱着烏雲小跑到夕和跟前,悄悄叫了聲“姐姐”。夕和笑着揉揉他的發頂,將路上買的糖葫蘆遞給他,小孩子見到糖葫蘆總是沒什麼招架力的,立刻撥開咬了一口。
“杏林,你可是有招風耳?剛一說到你,你就出現了。”陳子笙笑着朝夕和招招手,示意她到裡面坐。
夕和走過去,滄笙忙站起身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她再往旁邊挪一個,又說:“杏林公子,你來的可真巧,我剛剛還想託陳大哥幫我尋一尋你,你上回給的藥膏馬上要用完了,算算日子也快一個月了……”
夕和坐下後,先向滄笙瞭解了一下根叔現在的雙腿情況。滄笙一提這個,喜上眉梢的和夕和說根叔的腿已經能動了,也有感覺了,只是還沒什麼力氣,站不起來。夕和又問了些細節的問題,滄笙皆一一回答。
從她的回答裡,夕和已經能確定根叔的骨頭八成是沒什麼問題了,便當下又寫了張方子交給她,並囑咐她:“雖然照目前你所說的看來根叔的腿一般是沒什麼大問題了,但是根叔的腿壞了太久,還需要仔細養護才能讓骨頭重新長好。你先依着這個方子每天給根叔敷藥,再將養兩個月。”
“兩個月後若是恢復的好,根叔自己覺得腿上有力氣了便可以試着走動,但也不能太過勉強,不然過猶不及,還是很容易誘發舊傷的。另外,接骨之前我就跟你們說過,根叔的腿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甚至重新走路也會有點跛,所以,你們可千萬不要勉強做一些跑跳的動作。”
滄笙連連稱是,謝過夕和後拿着方子去藥櫃那邊抓藥。滄笙一走開,夕和才問陳子笙這幾日醫館的情況如何。
陳子笙的臉一下垮了下來,嘆了口氣搖搖頭,“老樣子,也會有一些病人登門求診,只是進賬遠不及支出,再這麼下去,醫館只能支撐一兩個月了。”
“不要着急,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現在想到了一個法子,只是還需要幾天時間,你且先管着醫館,保持現狀就好。”夕和安撫了陳子笙幾句,再取出拿金釵當來的一包銀子遞給他,讓他再撐幾天。
陳子笙見夕和又拿銀子給他,忙推拒了,笑說:“不用不用,上回給的還沒用完呢,而且醫館多多少少還有點進賬,撐得住,撐得住。你想到了法子那可太好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雖然陳子笙拒絕了,但夕和還是把銀子留了下來,她平日裡用不着銀子,放在醫館卻是有備無患。
之後,夕和不再多留,謊稱有事,起身告辭。恰逢滄笙抓好了藥,也向陳子笙告辭。兩人一道出了門後,夕和同她禮貌道別,再迅速趕回南大街,換回女裝,再去和溫明歌會合。
溫明歌坐在酒家廳堂靠窗邊的位置上,夕和進了門後一眼就看到了她,只是,此時的溫明歌卻不是單獨一人,她的旁邊還坐了一名青衣男子。溫明歌側着頭和那男子說話,臉上還帶着溫柔的笑容。
夕和走近了一看,頓時整個人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