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夕和不禁不怒反笑了起來,將手裡的那盒修容膏放到檯面上,說:“沒錯,我後來想了想,只有兩件事是我的醫術究竟如何會對你們產生影響,也會讓你們誤以爲我醫術不精而感到如此忿忿不平,覺得自己被欺騙了的,那就是修容膏和藥膳。”
“先說修容膏。修容膏從推出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年有餘,根據醫館的賬冊記錄,賣出去的修容膏已經有七千多盒,如果我的醫術不精,研製出來的修容膏會毀了姑娘們的臉,那試問,爲何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一人前來醫館質問爲何她的臉被毀了呢?”
“是姑娘們不把自己的臉當回事,還是,修容膏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她們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前來找茬?我說的,對嗎?”夕和說話時眼睛定定的看向人羣中的某處,眼神犀利,脣角的笑也帶着幾分鋒利。
“再說藥膳。每一道藥膳也都是我和廚娘經過討論研製出來的,你們可以質疑它對身體到底有沒有益處,但卻無法質疑它會使人患上疾病,因爲一個道理,現在有誰是因爲吃了藥膳身體不適的嗎?據我所知也是一個都沒有吧。”
“另外,藥膳從推出的那天起我就明確跟每一個前來購買的客人說過,藥膳不是藥,它無法代替藥來根治任何疾病,它的功效只是輔助藥物更好的發揮療效,以及對人身體的一個長期調養。如果不信任,或是不需要,都可以不買,沒有任何人會強迫你們。”
話說到這份上,她能說的、能解釋的、能擺出來的證據已經全部拿了出來,再沒有什麼好補充的了,於是她沉默了片刻後給出了最後的話,“好了,我想說的已經全部說完了。如果你們還是堅持要退掉手裡的藥材,那就請排下隊,我們會把錢一分不少的算給你們。”
說完,夕和動手開始清理檯面,將檯面上放着的凌亂的藥格重新擺放回原來的位置。陳子笙和滄笙見了,也着手幫忙,將藥格一個個放回去。
在這期間,百姓們一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確的提出要把藥材給退了。夕和的這一番長篇大論雖然中途被人惡意破壞了好幾次,但所幸還是有效的,不僅消磨光了百姓們的怨氣和怒氣,也終於說動了他們,使得他們對謠言重新懷疑起來,不再一味的偏聽偏信了。
擺放藥格時,陳子笙站在夕和身側,悄聲對她說醫館裡的現銀不多了,如果要退錢的話估計不夠。
夕和轉了頭對他淺淺一笑,正要同他說不會是他想的那麼糟糕的局面,身後就響起了一聲“京兆尹大人到”。
京兆尹?雖說是她讓臨月報的官,可這種坊間的小事不至於會驚動京兆尹親自過來吧?
夕和錯愕地回頭,就見擠在醫館裡的百姓們自動自發地讓出了一條道來,而從這條道的另一頭走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穿着藍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另一個則是面帶笑意的溫潤公子。
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是京兆尹薛磊,而那溫潤公子是蘇敘言。
夕和一見到蘇敘言就知道救兵來了,心中頓覺今日能成功解決這起謠言禍端的可能性又提高了兩成。
“本官聽聞有人在此聚衆鬧事,破壞京城治安,是誰那麼膽大包天?”京兆尹薛大人徑直走到了櫃檯前面,微微轉了身,面對着一衆百姓冷聲質問。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普通百姓對官家有種日積月累的敬畏,此時皆是搖頭擺手,稱沒有這樣的事。
薛大人又問:“那你們這麼多人都圍在這裡鬧什麼?”
百姓們一時間七嘴八舌地說起了聚集在這裡的原因,鬧鬧哄哄的聽得薛大人又皺了眉,喝止了他們,然後隨意點了個人讓他說,那人便一五一十說明了情況。
薛大人聽後,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說:“原來你們同本官一樣,都是爲了京城中近日盛傳的謠言而來。”
“薛大人你也是來找杏林公子的?莫不是已經找到了杏林醫館兜售劣等藥材的證據,要把杏林公子逮捕歸案了?”有人問。
薛大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人的問話,而是又問誰是杏林公子,夕和便開了口,向薛大人見了禮,稱自己就是杏林公子。
薛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夕和一遍,然後開口道:“不錯,本官此行正是爲了京城中的謠言而來,也確實帶了證據和證人過來。來人,把那五個人押上來。”
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三男兩女被幾個官府的衙差押了上來,夕和一看,正是當初她收買的那五個人,而她之所以還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爲這五個人面上都有一顆淚痣,且男的都長在左眼下方,女的都長在右眼下方,很是特別。
“說吧,把你們知道的真相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人押上來後,薛大人再次發了話。
那五人中爲首的一名男子便將當初夕和是如何收買了他們,讓他們在賣藝時演上一出不慎受傷再用九死還魂草治療了出血症狀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待他說完後,另外四人又都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話。
“那好,你們指給本官看看,哪一個是你們口中所說的杏林公子。”
薛大人一說完,夕和便猜到了他的用意。因爲這幾個人雖然見過她,卻沒有見過男裝易容過的她,也就是杏林公子,是絕無可能認得她的。而一旦他們認錯了人,他們嘴裡說的話自然就不可信了起來。
那五人紛紛擡眼朝前看去,待看清面前這一片都是百姓後又紛紛轉了頭往藥櫃那邊看,然後他們就有些懵了。因爲藥櫃跟前站了四個男人,除了夕和和陳子笙,還有兩位大夫,雖說從“公子”這個稱呼上可以排除掉兩名稍顯年長的大夫,但剩下的還有兩個人。
爲首那男人伸了手指在夕和和陳子笙之間搖擺不定,眉頭也深深皺起,似乎在判斷到底誰纔是杏林公子,猶豫了好一會兒後,他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賭一把,便一咬牙指着夕和說“就是他”。
他一指完,另外四人便附和了點點頭,統一口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