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回來的?一個人?”夕和不免覺得有些驚訝。
流螢點點頭,“沒錯。那時候白嬤嬤都要去報官了,小姐你卻自己拿着串糖葫蘆毫髮無損的回到流光院裡來了。你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問你糖葫蘆是哪兒來的你不肯說,問你去了哪裡你也不肯說。後來,夫人見你平安無事也就沒有再追問了,奴婢也只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例以作小懲大誡。”
居然還有這種事!夕和聽了有些無語。
“那你可記得是哪一年發生的事?當時我幾歲?”
“好像是……好像是十一年前吧,就是夫人失蹤前的半年左右,當時小姐應該是……四歲……”
四歲!難怪這麼無厘頭的事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爲她所繼承的記憶裡完全沒有四歲以前的任何記憶,準確來說是完全沒有孃親失蹤那日之前的任何記憶!
雖說四歲之前年紀太小,確實不記事,但是也不至於一星半點的記憶碎片都沒有吧。再加上,前前後後那麼多的事都集中發生在她四歲那一年,她不禁開始懷疑她的記憶是不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消失的,並不是人長大後的自然遺忘。
當晚,夕和躺在牀上又試圖整理腦子裡的時間軸,跟着她便發現,從這具身體繼承的記憶加上穿越過來之後她自己所親身經歷的事,其中絕大部分她都記得,只有一些細枝末節的日常瑣事記不清楚了。而其中,一些讓她印象深刻的事記得格外清晰,甚至連當時穿了什麼衣服她都還記得。
但是,她的記憶真的是斷層的,是從她被關進了流光院裡開始的。在那之前,發生過的所有事連一點點痕跡都不曾留下,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被關進流光院裡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很有可能是狗血的失憶了,而且失憶的起因應該就是孃親失蹤當天發生的事。意識到這一點,夕和不禁覺得遍體生寒,那種有隻手在自己身後的惡寒感再度襲來,讓她不禁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貼到了後牆,再拉高了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了進去。
這一晚,她睡得格外不踏實,斷斷續續的頻繁被驚醒,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做了夢,夢到了自己躲在家裡的衣櫃裡瑟瑟發抖,而衣櫃外面有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地靠過來、靠過來……
就在那陣腳步聲驟然停止,下一秒就會有一雙滿是血腥的手打開她躲藏的衣櫃時,她猛地從夢中驚醒了過來,而這時,已經有縷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櫺投射到了牀榻前的地面上。
夕和坐起身,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將寢衣整個都浸溼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特別不舒服。她便直接起身去了淨房洗了個澡,再換好衣服、梳頭用膳。
用了早膳之後,她那顆不安的心才終於重新恢復了平靜,脊背上的那股惡寒也終於消散了。她帶着桑榆出了碧水閣,去往庫房,讓桑榆將臨月替換下來負責今日的清點工作後,她便帶着臨月出了府,往醫館而去。
自從那回從睿王府出來被跟蹤之後,夕和在丞相府裡避了幾天才重新在醫館和一味閣露面。再次露面後就不見有跟蹤的人了,也許對方換了別的方法,也許是已然打消疑慮。在這種情況下,夕和便只能保持進出小心、定期出現,以不變應萬變了。
這幾日藺司白大婚,爲了準備那份賀禮,夕和已經有幾日沒去過醫館和一味閣了,未免引人懷疑,也爲了察看醫館和一味閣的近況,夕和便在這日出了門。
到達醫館後,一如既往,夕和先同陳子笙、滄笙、若梨他們寒暄了幾句,然後便開始翻開醫館裡的賬冊,再檢查有無什麼東西是需要增減的,最後就同子夜坐在一處問他這些天都做了什麼。
短短几日不見,子夜似是長高了一點,人也瘦了一些,但他懷裡抱着的黑貓烏雲反倒越發圓滾滾的了,幾乎要和小魚有的一拼,只是小魚是個小白球,烏雲是個大黑球。
同子夜暢聊一會兒後,若梨端了茶水過來給她,夕和見着她便想到了昨日裡和靜太妃一見的事,不禁有些懊悔她當時怎麼沒想到若梨。靜太妃和青河夫人相識,而若梨又和青河夫人有幾分神似,也許靜太妃會知道若梨的生世和來歷。
可惜靜太妃幽居深宮,沒有她的召見,夕和很難再見到她了。只能再等等吧,看以後還會不會有別的機會。
但靜太妃雖然見不到,有些信息是夕和得到了的,她便想問一問若梨,也許能幫助她想起什麼,於是她招呼了若梨也一道坐下,再開口問她近日可有想起些以前的事來。
若梨依舊有些怯怯的,但面上已經有了溫和的笑容,說話也流暢自然了許多:“我想不起什麼,但是經常會做一個夢,就是夢到我掉進了一片海里,然後有人在海水裡將我往下拖,我看不到那人的臉,每次感覺自己要窒息了,夢就醒了。”
這一點若梨曾經提過一次了,她既然會反覆做這個夢的話,已經幾乎可以斷定要麼這是她曾經親身經歷的事,要麼就是她曾經經歷的事和這個夢很相似。
海,海的話……難道是蓬萊島和蒼河大陸之間的那片海嗎……
夕和想了想,將她手腕上的紅編繩手環取了下來,遞給若梨,問:“若梨你仔細看看,這隻手環你會不會覺得眼熟,有沒有在哪裡看見過?”
若梨從夕和手裡接過,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用手指摩挲着手環上的編繩,像是在數什麼似的,就和靜太妃當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夕和一看,心一下懸了起來,莫非若梨和靜太妃、青河夫人真有什麼關係,甚至都是居住在蓬萊島上的同一族人?!
若梨摩挲了好一陣後,將手環放下,眼神迷離了起來,似乎在回想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隻手環。夕和也不催她,就讓她自己好好的回想一下。
過了一會兒後,若梨擡眼看向夕和,說:“我沒有見過這隻手環,但我確實對這手環上的花紋感到很眼熟,因爲我有一隻花紋一樣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