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腳步越來越虛浮無力,眼皮越來越重,腦子也越來越混沌不清,偏偏體內的燥熱還在不斷升溫加劇,使得她不得不邊走邊環抱住自己,控制身體的一陣陣戰慄。
人呢,人呢,爲什麼沒有人,爲什麼連一個人都沒有……
她穿過漫長的走廊,到了一個類似於花園的地方,從花園的另一個出口出去又到了另一個院子,這個院子一圈有很多間屋子,可夕和挨個敲了門都沒有人應,是空置的,她便又繼續往前走。
在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之後,她的面前又出現了一扇門。她把門一打開,發現門後出現了一條高於地面三尺左右的木製棧道,而棧道的另一頭似乎有幾間屋子。
這棧道底下和兩旁的草木很是茂盛,且雜亂不堪,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打理的,再加上棧道底下鋪就的木板本身就已經有所殘缺,看上去一派荒涼頹敗。這樣的光景,棧道的另一邊看上去更加沒可能會有人在了。
但夕和沒的選,她只能往前,不能後退,所以她也顧不上許多,還是踏上了這條沒走一步就嘎吱嘎吱響的棧道,並以儘可能快的速度朝着另一頭走去。
期間,夕和因爲體力不支,停了幾次,但最終還是順利抵達了棧道的另一邊,到了這幾間屋子的跟前。但眼前的景象不免讓她心中一涼,因爲這幾間屋子從外在上看去和剛剛過來的這一條棧道同樣破敗,門口還長了不少荒草,很可能是空置的。
夕和不禁有些悲從中來,失望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後頭沒有人追來後忍着滿腹的酸楚還是敲了門。她好不容易逃出來不想放棄,但她實在是撐不住了,不管裡頭有沒有人,她能走的最遠的路就是到這裡了,所以,她盡人事、聽天命。
敲了門之後,好一會兒都沒有得到迴應。夕和扶着門框再也支撐不住,挨着緩緩坐到了地上,然後雙臂環抱着自己,努力咬着下脣剋制着體內暴動的熱流。難道這就是她的命嗎,不管她怎麼努力、怎麼掙扎,她命中註定就是要死在這裡了?
那她死後的靈魂會去哪裡,留在這個世界,還是回到原來的世界呢……下一世她又會在哪裡,還會不會有那麼大的幸運能夠遇上傅珏,能夠和他相愛……
夕和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滿是血污的手地上摸索了一會兒後摸到了一塊略爲尖銳的石塊,然後她撐着最後一口力氣用石塊劃破了自己的手掌,讓體內的熱流隨着血液緩緩流出……
再之後,她雖然感覺舒服了一些,但腦袋也越來越沉,眼前模糊的視線又鍍上了一層黑暗的陰影,陰影再不斷擴散蔓延,將模糊的一切也慢慢吞噬乾淨。而就在她的意識頻臨崩潰的最後一刻,她的耳邊隱約聽到了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
夕和再度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這片黑暗似乎還點着看不見的火,燒得她很難受。她拼命想逃離,卻找不到方向和出路,一直在裡頭團團轉。這看不見的火燒得她連腳底都覺得燙,也燒得她呼吸都似喘不上氣。
而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燒死、燙死的時候,突然吹來了一股涼風,將看不見的火苗吹得遠了一些,也吹散了她身上的火熱溫度,讓她終於得以喘息。再之後,她覺得渾身都很累,就坐了下來,慢慢的,似乎在這片黑暗中睡了過去。
這一次,夕和是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驚醒的。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擡起了沉重的眼皮,而隨着黑暗自眼前褪去,徹骨的疼痛於全身各個部位傳來,讓她吃力地蹙了蹙眉心,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涼氣吸入喉嚨裡,她又感覺到喉嚨同樣很難受,跟有一團火在燒灼似的。跟着,她尚且還無法從這般痛苦的感受中適應過來,腦子和眼神都尚未清醒,就聽到一陣倉促而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她下意識合上了沉重的眼皮,隨後,耳邊便聽到了一個蘊含着暴怒的低沉嗓音。
“七殿下,識趣的最好現在就給老夫滾開!否則,你別怪老夫連你一起問罪!”
七殿下?老夫?夕和在混沌模糊的意識中搜尋了一會兒才辨認出此時說話的應是她在無端經歷了這一切之前最後見到的那位巫祝大人棘牙。
“巫祝大人息怒,九殿下剛回到東籬,難免性子烈,這纔會誤傷了少主的。”又響起了一個嬌弱的女子聲音,聽到夕和耳朵裡很陌生。
“七殿下,你不要挑戰老夫的耐性!趕快滾開!九殿下膽敢重傷我兒,就該爲此付出代價!她從我兒身上咬下了一隻耳朵,老夫現在就要割走一隻耳朵以示懲戒!”棘牙的聲音裡滿是怒氣,說話間還有點別的聲音傳來,似乎是踢了誰一腳。
我兒……耳朵……夕和再度閉着眼艱難辨認,然後知道了原來那個意圖強暴她的猥瑣男人竟然是這位巫祝大人的兒子!她又想起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一道綠光,所以,難道竟是這個人給她下了藥,又指使了自己的兒子來強暴她?!
“巫祝大人,巫祝大人!萬萬不可啊,九殿下身上的傷勢也不輕,您若再加以懲戒,她的命可就保不住了。她要是死了,您將她找回來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嗎?巫祝大人!”女子咳嗽了兩聲,朝着棘牙一番哀求。
女子的這番話似乎起了作用,跟着是一段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纔再度傳來了棘牙隱忍怒氣的聲音。
“今日,老夫就暫且看在七殿下的面子上先把這筆賬記下。等九殿下醒來,你替老夫轉告她,讓她最好乖乖聽話,不然的話,老夫就將她外頭帶回來的那個姘夫給殺了喂狗!哼!”話音一落又是一陣腳步聲,卻是由近及遠而去。
過了一會兒後,吱呀關門的聲音響起,夕和耳邊歸於一片寂靜,再沒了任何聲音,似乎連那女子也不在了。她緩了緩,再度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