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山上前一步,一拱手,覆命道:“回主子、夫人,這兩條林道此時看去分往不同方向,但走出一段後便於一處會合了,再往前還有兩個岔路,不過也如這個一樣,只分開一段,後又會合。”
“再待往前走後方向和林道似乎會在無形中變化,屬下們並未折返而歸,只是一路往前,但走着走着卻發現已經見到了你們所在。而這一路,未見白姑娘的蹤跡,也沒有任何其他人的蹤跡,甚至於連任何飛禽走獸都沒有。”
分岔路到一段後會合,一直往前走卻在不知不自覺中折返,前行的道路果然有問題。而這麼偌大的一個樹林卻沒有任何飛禽走獸,同樣不正常。
可單單知道不正常,卻偏偏找不到癥結所在,眼下就如同走入了死衚衕,還能怎麼辦呢……
片刻後,傅珏做出了決定,“先離開這裡,從長計議。”
夕和再看了眼那棵梓樹,點了點頭。雖然心裡有些焦急,不知道把白幻兒擄去的人會對她做些什麼,但如今的情況再繼續留在樹林裡找也是九成九找不到的,只能是浪費時間。而與其浪費時間倒不如先離開這裡想一個妥善可行的法子,再回來救人。
於是,迫於無奈之下,一行人只得順着來時的路先行離開了迷路林。
離開的路倒是很正常,沒有任何不對勁,走着走着就到了出口,出口外的天空依舊豔陽高照。
回到客棧後,幾人坐在一起商量對策。很顯然,一個大活人是不可能平白無故不見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夕和所想的那般被隱匿於幻境之後的人拉扯進了幻境之中,而因爲有幻境的存在,他們看不到對方,自然也看不到白幻兒的人了。
那麼,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要如何發現幻境、走出幻境。幻境的位置應該就是存在於那棵梓樹周圍沒錯了,可幻境無色無味、看不見、摸不着,不像是尋找機關還能敲敲地面、捶捶樹幹找一找,對於幻境,在看不到的情況下只能想辦法先找到破解之法。
這麼一來,眼光不能着眼於迷路林本身,而是要從她現有掌握的其它線索入手。
東邊、幻境、憑空消失的人、尋找孃親的兄妹、失蹤的白幻兒、胎記的刺痛感……如此種種幾乎已經夠她肯定源頭在於此行而來的目的地東籬國。既然如此,就從東籬國入手。
於是,夕和屏氣凝神,讓自己的狀態冷靜下來,再一次一條一條過濾腦子中有關東籬國的已有線索。
因爲這段時間她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已經將所有得到的信息來來回回整理了好幾遍,過濾起來非常快,所以她想了一會兒便想到了那把外祖父交給她,託她轉交給孃親的摺扇!
當時這把摺扇從外祖父手裡交託到她手裡後,她就轉交給傅珏請他幫忙查找扇骨的寒玉來源了。這件事自他們重新回到蔚藍城,在無名寺上借宿的那一夜,他便吩咐了屬下去辦,也很快就得到了結果。
那便是蒼河大陸上一共只有三塊寒玉,一塊鑲嵌在了西燕皇帝龍袍的腰帶上,一塊存放於四大家族之一的周家的本家寶庫中,還有一塊則在阮雲岫手裡,是阮家給她的陪嫁。而現如今這三塊寒玉都還好好的在各自的原主人手中,那麼摺扇上寒玉的來源就只可能來自於獨立於三國之外的東籬國了。
也就是說,這柄摺扇不僅僅是外祖母在偶然抵達蓬萊島時的貼身之物,更是她從東籬國裡帶出來的重要信物。
既然是東籬國內的東西,或許和這個幻境會有什麼聯繫也說不定了。
夕和立即起身,於行李中翻找出了存放這柄摺扇的木盒子,打開,取出摺扇後再一次依着扇骨、扇面仔細琢磨研究起來。
然而摺扇還是那把摺扇,寒玉的扇骨、牛皮的扇面,未着一字、未刻一畫,乾淨通透得沒有任何痕跡。沮喪之下正待要將扇子合上,放回木盒之中,一隻乾淨修長又微涼的手阻止了她的舉動。
“怎麼了?”夕和擡眼看向傅珏,見他的目光正落於摺扇上。
傅珏指尖移至扇頭處輕點了兩點,“你仔細看這裡。”
夕和循着看過去,一時還未發覺,稍稍調整了一下摺扇的角度後就發現了端倪。原來這柄摺扇的扇頭一段,每一根扇骨的邊緣上都有些大小不一、深淺也不一的凹痕。而因爲處於扇頭的位置,摺扇合着或打開時都不太會碰到,凹痕又極細小,所以之前才被忽略了,一直未發覺。
夕和的指腹仔細撫摸過這些細小的凹痕,發現邊緣很齊整,不像是磕碰出來的,而是專門鑿刻形成,是人爲的有意爲之。她便又一一看過每一個凹痕,試圖從其中尋找出一根扇骨之上,或者扇骨與扇骨之間的規律,但一遍看下來卻無律可循。
傅珏於她手中拿過摺扇,再命臨江取來了紙筆,然後依着摺扇上的凹痕紋路仔細緩慢地臨摹了下來。臨摹好後,他稍稍一想,又將摺扇重新合上,再依着合着時凹痕參差不齊的紋路又臨摹了一遍。
隨後,兩人又聚在一處盯着臨摹下來的凹痕仔細思索了一番。但終究,無根無據的一些細小凹痕,要憑空摸索出一套規律,這套規律還要能解釋出一段意義來,實在太虛無縹緲、太艱難了。
所以,盯着看了一會兒後還是無果。不過兩人一致認爲這柄摺扇既然是東籬國裡帶出來的,很有可能會在某個情境下給出指引或者派上用場,所以不必再放回木盒之中,還是隨身攜帶比較好。
跟着,繞過一圈之後又迴歸到最初的、眼下的問題上——該如何才能破解幻境,找到幻境的出口或者說另一個空間的入口呢……
恰逢此時,尉遲青蘿端了新泡好的茶水進門來替他們換掉已經冷掉的茶水,夕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然後,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可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