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遊仰頭把可樂喝掉,擡手把瓶子扔進垃圾桶裡,“要解決,就要解決的徹底一點。”
他站了起來。
推開店門。
天色有一點陰,樟樹還有石榴樹的枝葉在風中晃動的着。
姜遊走到樟樹邊,用手比了比樟樹的高度,然後他轉過身,穿過花壇和青石路,走到池塘邊。
風在池水上吹出了漣漪,他蹲了下來。
“孫修,黃鵠,那個不知名字的胡爺,”姜遊伸手在池水裡撈了一下,“還有,它。”
水很涼,冰冷刺骨。
姜遊站了起來,手在褲子上擦了擦,轉過身,他看着不知何時坐在鞦韆上的薑末,“最大的問題是它的本體在哪裡?”
鞦韆晃動着。
“有兩個選擇,和雷瑤合作,”說出合作這個詞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很輕,“或者是莊澤坤,都差不多吧。”
姜遊走到薑末面前,站定後,他揉了一下眉心,“你決定。”
薑末別過頭,看着天空。
“我選的話,那還是雷瑤吧,腿挺直的,皮膚也挺好……”
薑末的手指動了一下。
雷瑤身上的蛛絲消失了,她掉下,砸在了長桌上,再滾到地面上。
痛。
好痛。
身體中,爬着東西,蟲子一樣,爬在她的血管裡,啃噬着她的靈力和血肉。
沉重。
沉重的肉體,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片的發黑,她看到了她的手指,指甲縫裡沾了灰,還有血,很髒。
“咳咳……咳……”
她咳嗽了幾聲,上身向下彎去,痛,很痛,每呼吸一下,胸口就像牽扯到什麼一般,痛的要命。
冷風吹進了店裡,她發現店門開着。
伸手,拉着椅腿,半坐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她向店門外看去,微胖的男人站在鞦韆後,推着鞦韆,鞦韆上坐着他的兒子。
畫面很溫馨。
她向前走了一步,發現自己還光着腳,她再彎下腰,一邊咳,一邊從長桌下找到她的靴子。
穿上。
繫上大衣的扣子。
用手梳了一下頭髮。
一步一拐地走了出去。
姜遊轉過身,“醒了?”
“我……”
“剛纔我好像聽到你的手機在震。”姜遊繞到了鞦韆的側邊。
雷瑤摸了一下大衣口袋,她找到了手機,點開,三個未接來電,還有未讀的微信信息,都是蔣雲憲發來的。
她向下划動着屏幕,把消息都看完後,她的臉色變得愈發的難看。
“我走了。”她說。
“走?”姜遊看着她,“你忘了你剛纔在我店裡,你抱着我的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我說,要我幫你殺了黃鵠,我怎麼踢你你都不放開,我只好答應了,你不會真忘了吧?對了你記得去醫院看看,我怕我一不小心踢出個內出血什麼的。”
“哦,好……”雷瑤有些茫然,她回想着之前的事,只覺得模模糊糊的,似乎記得,卻又記得不是很清晰,然後她突然反應了過來,“你,你答應了?”
“沒,沒有,”姜遊否認說:“趕緊回去吧,天這麼冷,看樣子會下雨呢。”
“你答應幫我殺黃鵠,對,你答應了,”頭一抽一抽的痛着,記憶模糊而扭曲,但她的語氣很確定,“你答應了。”
“你沒忘你承諾了我什麼吧?”
“楊萱,”雷瑤從一片混亂的記憶中抓出了一個關鍵詞,“你要潛規則……”
“對對對,”姜遊打斷了她,“我覺得你是不是有點腦震盪,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沒事的,我……”
“那現在你準備怎麼做?你安排個場地,到時候你想辦法把他弄過去,夜黑風高夜的,我們就……”姜遊對着脖子比個咔嚓的手勢。
“他現在在巫平區,我住的別墅裡。”雷瑤的表情有些呆。
“你的意思是,讓我上門?”姜遊皺了一下眉,“這樣不好吧,你不會設了個陷阱給我跳吧?我和你說,我真的沒有殺什麼羅成圓……”
薑末從鞦韆上跳下。
“不是……”雷瑤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她的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她看了姜遊一眼,向外走了幾步後她按了接通鍵。
“憲哥,是我,怎麼了?”
“你去哪了?”
“我……”
“有人看到你在文化街。”
雷瑤看了姜遊一眼,“憲哥,我,等我回來在說吧,他走了嗎?”
“已經走了,”蔣雲憲看着茶几上的酒杯,“他很生氣。”
“我不是他的屬下。”
“羅師不會回來了,孫總也放棄了……”
沒等蔣雲憲說完,雷瑤便掛了電話。
她左右走了幾步,感覺到身體中的靈力開始慢慢的恢復。
她把手機放回口袋裡,走到姜遊面前。
“我覺得你可以約他來文峰公園,悼念一下羅成圓。”姜遊提議。
“他不會來的,他,他很自負,卻一直輸在羅師手裡,薛山湖度假村,下週有個會議在那裡,我們都會去。”
“雷總監,”姜遊向前走了一步,雷瑤的身體抖了一下,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我不信任你。”
“那,那你爲什麼會答應我?”雷瑤看着的眼睛,她突然懷疑了起來。
“因爲它。”
“他?”
“神像。”
“你想做什麼?”雷瑤的語氣中帶着些警惕。
“我想見我的父母,想再見他們一面,如果他們已經投胎轉世,我也想……”姜遊搖了搖頭,“難道你真的以爲,我會爲了睡一個一百八十線的小偶像,幫你殺人?太可笑了。”
雷瑤猶豫了一下,“可以。”
“我要先和它溝通。”
“只有……”雷瑤停頓了一下,她說:“我保證,你會見到你的父母。”
“我不信任你。”姜遊又說了一遍。
“那你要我怎麼做?”
“孫修,我要和他說話。”
“孫總,他正在,我……”雷瑤咬了下嘴脣,血又滲了出來,“孫總現在不太方便,我,我求……”
“下週幾?”姜遊問。
“週三。”
“我知道了,對了,陶桃是你的人嗎?”
“不是,她是憲哥的……怎麼了?”
“她說我想去的話,她可以來接我,這個沒問題吧?”
“沒有。”
“你早點回去吧,”姜遊鬆開了抓着雷瑤肩膀的手,他叮囑着,“記得去醫院看看,萬一什麼腎臟肝臟破了,挺麻煩的。”
“好,我走了,再見。”
“再見。”
姜遊抱起了薑末,把雷瑤送到了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