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有些溼。
招才豎着尾巴走出了店裡,它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後,在池塘邊停了下來,伸出爪子撩了一下水又迅速收了回去。
一個瘦小的男人提着保溫盒從半開的門裡走了進來。
招才一下站了起來。
尾巴垂了下來。
男人注意到了它,他對着招才舉了一下手裡的保溫盒。
招才原地轉了一圈後往花房的方向走去,它走進了花房裡,跳上了羅漢牀,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後開始舔毛。
男人將視線從招才身上收回。
他繼續向前走。走進店裡,把保溫盒放在長桌上後,他打量了一番店裡。左手邊放了兩排的貨架,貨架上依着分類擺放着明信片,他稍稍擡頭,他看到了一雙眼睛看着他。
是一個小男孩。
漂亮。
穿着粉藍色的睡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男人認出了薑末。
他鬆了口氣。
“薑末啊,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的。”
“你爸爸呢,起了嗎?”
他覺得有些尷尬。
“今天阿墨有點事,我替他來……”
薑末走下了樓梯。
男人看着薑末搖搖晃晃地走着,走過他身邊,走出了店門……
他轉身向前走了幾步。
他看到薑末走進了花房裡,過了一會兒後,薑末抱着招才走了出來。
男人鬆了口氣。
他走進了廚房,找到了米和鍋。
燒開了水,把淘好的米放了進去。
……
半個多小時後,姜遊走下了樓。
米粥的香味從廚房裡漫了出來,他走到廚房門邊,看着背對着他站在竈臺前的男人。
“我以爲你要過幾天再來呢。”
“過幾天,風險小一點,誠意也少了一點。”
孫修打開了鍋蓋,放了少許油進去,用勺子在裡面輕輕地攪動了幾下。
“胡爺要清內奸,把我扔到唐江,讓舒星幾個看着我,”孫修把鍋蓋放了回去,“桑旭的死,和我脫不開關係,我不可能投向莊澤坤的,我在唐江,就只能和他死磕,無論我贏了還是輸了,十天半個月的一過去,回到燕京,我在組織裡的人估計就被清的差不多了。”
“得堅持堅持。”
“我也想看看有多少人能堅持跟着我。”
孫修關了火,他把白粥舀進了碗裡。
“你早飯吃了嗎?”
“吃了。”
“一起再吃點吧。”
“好的。”
孫修把三碗粥一齊端起,轉身,從姜遊身邊走過。
把碗放在長桌上後,他打開了保溫盒,從裡面拿出了一碟腐乳,一碟鹹菜毛豆,一袋肉包,兩杯豆漿。
姜遊走到店門外,薑末坐在花壇的邊緣,看着天空,招才乖巧地窩在他身邊呢。
“薑末,吃早飯了,你刷牙了嗎?”姜遊喊了一聲。
薑末轉頭看着他。
姜遊快走了幾步,走到薑末身邊,把他抱了起來。
孫修看着姜遊抱着薑末走回了蟲屋,走上了樓。
……
幾分鐘後姜遊再次抱着薑末走下來的時候,長桌上又多了一碟子的煎蛋。
孫修面容平靜地坐着。
姜遊把薑末擺在了椅子上後,他在孫修對面坐了下來。
吃了一口粥,夾了一小塊腐乳,又吃了幾口。夾顆毛豆,咀嚼了幾下嚥了下去。
他端起碟子,用筷子撥了一些鹹菜毛豆在薑末的碗裡,然後把其中一杯豆漿的蓋子打開了,放在他的手邊。
他說:“至少要吃半碗。”
他夾起一片煎蛋,蓋在了薑末的晚上,“把蛋吃掉,豆漿也要喝掉。”
孫修垂下眼睛,他端起了碗,喝了一口粥。
叮囑完薑末後,姜遊認真地吃起了他的早飯,十多分鐘後,粥小菜和肉包都被掃光了。
姜遊放下了筷子,滿足地喝了口豆漿,“每天都能這樣就好了。”
“不難。”
“很難,”姜遊往店門外看去,幾簇青草冒在青石路的石角邊上,“我收養了他後,有朋友提議我,請個鐘點工,每天來做中午的一頓飯,但我不太喜歡。”
“有很多女人會願意照顧你。”
“我去年和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姑娘相親,被從頭到腳嫌棄了個遍,”姜遊收回了視線,“孫墨你讓他回去吧,我用他這幾天,心裡就已經挺過不去的了。”
“好。”
“這次我請你喝茶吧,你會下棋嗎?”
“會一點。”
“那就去樓上吧,我最近剛買了個棋盤,還有棋子,”姜遊扭頭看着薑末,“我和叔叔有事要談,你在房間裡玩遊戲好不好?”
薑末眨了下眼睛。
姜遊站起,他走到櫃檯邊拿出紙巾盒,抽出幾張後走回薑末身邊,給他擦了一下嘴角後把他抱了起來。
孫修遲疑了一下,接着也站了起來,他跟在姜遊身後上了樓。
姜遊安頓好薑末後,他下樓去泡茶。
孫修看着他的工作室。
工作臺上放着棋盤和棋子。他打開棋罐的蓋子,伸手拿起一顆棋子看了看後放下。
他擡頭看架子。
架上放了一些書,都很新。
還有一尊白色的蜘蛛雕像。
聽到了腳步聲後,他側身往樓梯口的方向看去,姜遊端了兩杯紅茶走了上來。
“坐坐坐……”說着他把杯子放在工作臺上,然後在架子前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孫修拉出了椅子也坐了下來。
他低頭看着葉片在杯中慢慢舒展開來。
“唐不甜,她兩年多後就會回山上了,特科會回到莊澤坤手裡,或者是管諾接班,對我來說差別都不大,我無法撇開和桑旭死亡的關係,他們不可能放過我。”
“但你更不看好胡躍峰,否則你不會來找我。”
孫修擡起頭,“我雖然不是內院出來的,我爲他做的,爲他犧牲的,不比任何一個內院的人少,我跟了他這麼多年,我可以說,鏡湖會能有現在的規模,一大半都是因爲我,而現在,他要把我撇開了。”
“如果莊澤坤主動來勸你,讓你和特科合作,並允諾一些事,比如,全身而退。”
孫修看着姜遊。
“不是沒可能的嘛,桑旭已經死了,死了十七年了。莊澤坤也不是十七年前的莊澤坤了,你對此應該瞭解的比我深。”
孫修沉思着。
姜遊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梓翁說園》,翻看了起來,看了十多頁後,他聽到了孫修的聲音。
他放下了書。
“莊澤坤會聽你的嗎?”孫修問。
“你大概也猜出了一些我侍奉的存在。”姜遊從棋罐中抓了一把白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上後用手遮住。
孫修拿出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上。
姜遊數了數白子,7顆。
孫修持黑。
第一子下在右上角小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