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聽着姜遊的呼吸聲。
呼出的氣吹在脖子上,又潮又熱。
光透過陽臺落了進來,照亮了沙發的一角。
陳楠感覺身後什麼東西震動了幾下。 шшш⊙TTkan⊙¢ 〇
姜遊移開頭,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世奇老婆生了。”
“真的?”陳楠轉過頭,“男孩女孩?”
“男孩,他開心死了,男孩滿月一般送什麼?”
“衣服,紙尿褲,或者銀鎖金鎖之類的,”陳楠說着站了起來,她問,“喝魚湯嗎?”
“好,有飯嗎?”
“飯沒有,下碗餛飩或者餃子?”
“煎個餃子吧。”
“行。”說着,陳楠便往廚房走去。
姜遊把一個沙發墊墊在頭後,鹹甜大戰羣裡,袁紓和周韜起鬨讓趙世奇發紅包,姜遊剛想跟着起鬨,紅包就來了。
點開,18.6。
再一看其他人,袁紓52.4,周韜62.4,趙世奇66.6。
姜遊:?
袁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廚房門推開了,陳楠端着一盤煎餃走出,她說:“好了,過來吃吧。”
她把餃子放在餐桌上,然後又把魚湯端了出來。
姜遊走到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隻煎餃咬了一口,是芹菜豬肉餡的,底部焦黃,很脆。
陳楠舀了碗魚湯放在他面前,“接下來不出去了吧?”
“去株洲,你忘了?”
“沒有,除了株洲呢?”
“今年估計還得出門一趟,”姜遊端起碗,喝了口魚湯,“接下來就沒了,可以好好歇歇。”
“是工作嗎?”陳楠問。
“算是吧。”
陳楠沒有再問下去,她換了個話題,“你還有個同學呢?去年一起吃過飯的那個。”
“袁紓啊,估計也快了吧,過年見過父母了。”
姜遊一口氣掃完了大半盤的煎餃,他舒了口氣,整個身體都鬆懈下來,他看着陳楠問:“楠姐,你知道我在沙漠裡最想吃什麼嗎?”
“什麼?”
“西瓜。”
“沙漠裡吃西瓜,虧你想的出來。”
“真的,在冰箱裡冰了一夜的西瓜,又甜,水又多。”
“那一會兒去買個西瓜。”
“不了,我都回來了,我要喝西瓜冰沙,加奶蓋,”姜遊把碗裡的魚肉撈出來吃了,“下次我帶你去羅鎮,不進沙漠,就去吃羊肉,然後去旁邊的沙漠公園裡走走。”
“這次沒去嗎?”陳楠問。
“太累了,在沙漠裡,往前走,你以爲已經走了很遠了,可能就是挪了幾百米。”
“一直在走嗎?”
“有車的,開的我想吐,薑末倒是滿適應的,”姜遊把剩下的煎餃掃完,把湯喝了,然後他雙手摸了摸肚子,又捏了下,“瘦了,回去稱下,說不定減了有十斤呢。”
陳楠笑着伸出手,拍了幾下姜遊的肚子,“是瘦了,應該再多呆幾天的,說不定你的減肥計劃就完成了。”
“那就真要了我老命了,”姜遊抓着陳楠的手,他說:“晚上的時候挺美的,漫天都是星星,又大又亮,像一條河一樣。”
“真的嗎?”
“真的,城市裡是光污染太嚴重了,”姜遊拿出手機,點開相冊找到星空的照片後把手機遞給陳楠,“手機拍不出來,真的好看。”
陳楠仔細看着照片,她問:“有小末照片嗎?”
“有的,你往前翻。”
陳楠一張張地看着翻着,她指着一張問:“這是日出?”
“對的,還有落日。”
“這個天像畫上去的,這麼藍。”
“是啊,人站那,可曬了,而且都是沙子,這些沙子會到處鑽,鞋子裡,衣服裡,頭髮裡,都是的。”
陳楠終於翻到了薑末的照片,薑末站在沙脊上,身後是一串的腳印,“這個拍的好,”她把照片放大了,語氣中有些可惜,“有點糊,應該多拍幾張的。”
“太曬了,眼睛都睜不開,還有一片胡楊樹林,挺漂亮的,可惜手機沒電了,沒拍到。”
……
燕京。
謝東的書房。
莊澤坤找出茶杯和茶葉,泡了茶。他說:“我每次來這裡,總覺得謝老師還在,坐在他的位置上,處理工作。”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管清彤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茶。
莊澤坤在另一邊的圈椅上坐下,“我碰到那個魚缸的時候,我好像被拉去了一個地方,我看到了很多畫面,只有畫面,沒有聲音,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大概理清楚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其中有部分是猜測。”
他整理了下思緒後說:“牧笙姐在山上殺死的神,他降臨這個世界的時間比我們知道的要早,沙漠裡的祭壇,是他第一次出現的地點。”
“早多久?”
“我推測的話,至少也有十年,二十年,”莊澤坤扭頭看向管清彤,“沙漠裡很難判斷時間,畫面的視角,可能是魚缸的視角,而且開始一直是在沙漠裡,沒有辦法判斷時間,還有很長的靜止的畫面,那可能是他沒有帶着魚缸的時候。”
“你繼續說。”
“我看到了孟元白,他可能是迷路了,被他救下了,”莊澤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後,他慢慢旋轉着杯子,“孟元白在沙漠裡呆了一陣子就走了,我不能確定是多久,接着,他發展了一支信徒,那座祭壇就是在那個時候建造起來的。”
“後來呢?”
“再後來,就是三十一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畫面非常的混亂和扭曲,只能勉強判斷出,魚缸帶着他的一部分意識逃了出去,還有,我不能確定,但是我感覺,那部分遺體,是他故意留下來的。”
砰。
管清彤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水灑了一地,茶杯滾了幾下滾進椅子裡滾到了牆邊。
管清彤起身,她把茶杯撿了起來放在茶几上,莊澤坤拿着一盒紙巾走過來,蹲下,開始處理地上的茶葉和水。
收拾的差不多後,他們重新坐下。
莊澤坤說:“我發現這一點後,我當時也非常震驚,我反反覆覆推演了很多遍,才確定我的感覺沒有錯。”
“還有呢?”
“後面是大段的靜止的畫面,我判斷他蘊養了一段時間後,去了別的地方,不知爲什麼沒有把魚缸帶在身上,最後一個畫面裡,我看到了謝老師很孟元白,他們聯手把這裡封印了。”
管清彤思索了片刻後她問:“那謝老師爲什麼不記得孟元白,也從沒有和我們提過這些事?”
莊澤坤站了起來,他來回走了幾步,“我的判斷是,後來,他回來了。”
管清彤看着微溼的地面,“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上次我從燕京回唐江,到唐江的時候,出站後,我看到了任修士。”
“任慶寧?”
“是他。”
莊澤坤說:“喪禮上我沒有見到他。”
“我當時覺得有些奇怪,但沒細想。”
“你的意思是……”
管清彤搖搖頭,“薛山湖下祭壇的位置,姜遊前陣子提醒過我這件事,研究所的位置被暴露了,有沒有可能是……”
“他下山是爲了追求突破,我覺得他不可能投靠鏡湖會。”
“不,是遺體,如果遺體能夠讓他突破呢?”
莊澤坤說:“我會查清楚他那時來燕京的目的。”
管清彤點了下頭。
“姜遊,你覺得該怎麼辦?”莊澤坤沉吟了片刻後問。
“你怎麼想的?”
“我有個想法。”
“什麼?”
莊澤坤坐回圈椅裡,他說:“魚缸帶着他的一絲意識回到祭壇,蘊養了多年後,他恢復了一些實力,藉着一些機緣,他成爲了姜遊,然後在七年多前,覺醒了記憶,最後回到了這裡。”
“鏡湖會呢?”
“有可能找到胡躍峰的那個人,是他的信徒,所以當時他才贏的那麼容易,並且把核心拿走了,也有可能,他和鏡湖會完全沒有關係,他只是想掩蓋他的身份,所以有意識在誤導你。”
“不可能,”管清彤搖了搖頭,她說:“我算到的未來,他會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會站到我們這邊。”
……
姜遊陪着陳楠去學校接芸芸回家,順路吃了頓晚飯。回蟲屋的路上,他買了大杯的西瓜冰沙,一邊喝,一邊看着來去的行人。慢悠悠地晃回店裡時,林昱正準備打烊了。
姜遊對着啾啾招了招手,啾啾在空中飛了半圈後,落在了他的手上。
“真乖,”姜遊一邊逗啾啾,一邊和淋浴說:“辛苦你了,明天你在家歇着吧,多歇幾天,這幾天我來看店。”
林昱懷疑地看了姜遊一眼。
姜遊保證說:“我每天都會開門的。”
“那我休息幾天,出去轉轉。”
“我上樓睡覺去了,你走的時候,把外面門鎖了。”
“知道了。”
姜遊走上了樓,他推開臥室的門,朝裡走了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出來,轉身往側臥走去。
薑末背對着他盤腿坐在牀上。
姜遊坐在牀邊,踢掉鞋子。
薑末沒有動。
“別生氣了,你這小小的一個人,生個一週的氣,差不多了,”薑末躺了下去,“難道你還想,我們幫着他完成他那些想法?你老實交代,他怎麼買通了你的?”
薑末轉過身,他趴在牀上,通紅的眼睛盯着姜遊。
“所以嘛,費點力氣,修個墓,給他找個後代守靈,就算是了斷因果了,不虧的,”姜遊伸手揉了揉薑末的頭髮,“我現在不也好好的,養個幾年就好了。”
薑末的撇過頭去。
“他長那麼醜,做成飛毯,黑乎乎的,一點都不拉風,”姜遊雙手枕在腦後,“我保證給你搞個炫彩的飛毯,讓你當夜空最靚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