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勢洶洶,殺氣濃烈。
在南宮絕突然出聲時,鳳歌已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暗自戒備着,饒是如此,還是被那凌厲的劍氣震住,氣血微微上涌,身形一滯,覆面的白紗已被劍氣劃破,眼看她就要被刺個正着。
而身後就是欄杆,根本避無可避。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腰間被一隻手臂有力的圈住,跌入一個結實的胸口,緊接着,身子緊貼着欄杆,凌空飛起,堪堪避過那刺來的劍。
鼻端聞到那熟悉的冷香,鳳歌心中一暖。
那兩人絕非泛泛之輩,一擊不中,一人劍鋒一轉,如影隨形,削向南宮絕雙腳,另一人卻飛快後退,想要背起安娘逃離。
正在此時,猛然響起一陣尖銳的,怪異的聲音響起,緊接着,黑壓壓的東西從天而降,瞬間把那兩名刺客淹沒其中。
“啊——”
“啊——”
兩聲慘叫,直衝雲霄!
南宮絕摟着鳳歌落在欄杆上,靜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兩人能清楚看見,淹沒刺客的竟然是無數的小蟲子,黑色的小蟲子,跟那日從風俏兒身上鑽出來的一模一樣。
噬魂蠱!
那無數的噬魂蠱如餓鬼般正在啃食着那兩名刺客。
又是一陣尖銳,怪異的聲音響起,無數的噬魂蠱突然沖天而起,聚集一起,凝成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地投入那燃燒得正旺的火焰裡,立刻灰飛煙滅。
一切不過瞬息間,如蝗蟲過境,風捲殘雲,地上哪裡還有那兩名刺客!連骨頭都沒留下一根!
猶如風水過,一切了無痕。
這情景,實在是太震撼,太駭人聽聞了。
南宮絕和鳳歌俱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扔在火場上空盤踞着的蠱神,毫無疑問,剛纔是它的傑作。
不過,那蠱神爲何眼神閃爍,不敢與他們對視?
兩人臉色一沉,非常有默契地倏然回頭,剛剛還昏迷在地的安娘竟然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那一灘血跡。
兩人俱是一眯眼睛,眼神如刀般直射向蠱神。
蠱神咧了咧嘴,非常心虛地別開頭,看都不敢看他倆。
鳳歌咬牙切齒,不是說她是蠱神的主子麼?這樣一個窩裡反的屬下,就算是神又如何,她也絕對容不了!
不過,眼眸落在火場裡,若是沒了這傢伙,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她對着蠱神揚了揚眉,小嘴張合,無聲地說:“等着瞧!”
蠱神巨大的身子猛然一哆嗦,金色的眼睛眨了眨,非常無辜,無奈,還帶着一絲可憐,討好,乞求。
鳳歌哼了一聲,程瑄說過,蠱神一旦與人訂立血契,那就一定要衷心於那人,不然,它會魂飛魄散,所以,她現在是有點有恃無恐的。
管它是神是鬼,既然認了她是主子,那就必須要聽她的!
南宮絕嘴角一揚:“吃人嘴短,剛纔青龍在安氏那裡不是搜到蠱神的雕像麼?想來它是受了不少安氏的供奉,所以纔會這麼做的。不過,錯了就是錯了,這懲罰就必
定要有的。”
鳳歌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那深邃的鳳眸裡分明閃着算計的光芒,她也微微一笑:“這個自然,不然,某些東西還以爲自己是神,就很了不起呢?連主子都不認得了!”
蠱神差點從雲層上跌落下來,嘴角扯了扯,卻是有口不能言,有苦不能訴。
這算賬不用等到秋後,馬上就來了。
四百多具屍體,原計劃是要燒十天才能完成的,最後卻只用了五天就可以了。
一切只因有了蠱神這麼一個超級好用的免費勞動力,白天要在空中吞食噬魂蠱,晚上要協助程瑄治病救人。
鳳歌完全是地主上身,毫不留情地壓榨着蠱神。
高臺上,南宮絕和鳳歌依然靜靜看着前方的火場,今日是最後的焚燒了。
依然是烈焰,哭叫,佛音。
這幾日,兩人一心撲在病疫上,連吃飯睡覺都是速戰速決,而且他頂着刑部侍郎的臉皮,她也只是一個小書童,身邊總會有其他人在,所以連好好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但總在轉身,擡眸之間能看到彼此,平添安心,一行一動之間,配合得天衣無縫,做起事來也能事半功倍,在這愁雲慘霧的疫區當中竟也平添幾分令兩人回味之處。
鳳歌擡頭看了看他,幾日的烈火焚燒,她覺得自己彷佛涅槃重生般脫胎換骨,令她忘了前世,忘了“鳳歌”,只感到一個重生的鳳歌,某些想法也真正的堅定起來。
譬如,眼前之人,是她今後要共度此生的丈夫,她會與他攜手共同進退,絕不退縮!
南宮絕感受到她的眼光,低下頭來,鳳眸裡柔情漣漪,低聲問道:“可是累了?”
鳳歌輕搖螓首,眼神直直看進他的眸心裡,小手放進他大掌裡,勾脣一笑說:“南宮絕是鳳歌的丈夫,鳳歌是南宮絕的妻子。”
這話實在是說得有點莫名其妙,南宮絕微微怔住,繼而深深地吸了口氣,嘴角開始慢慢地向左右裂開,眉宇之間漸漸地泛起愉悅,直至狂喜,一張不屬於他的臉此時此刻依然有着專屬於他的魅惑,顛倒衆生。
這小丫頭是在認可了他,認可了她,認可了他們之間的身份了呢!
是真真正正的認可!
握緊了她的小手,眼眸裡盪漾着水盈盈的光澤,彎腰對着她啞聲說:“南宮絕是鳳歌的丈夫,鳳歌是南宮絕的妻子,永不相負!”
鳳歌微微眨了眨眼睛,心想果真是妖孽!幸好今日對着的不是他真正的樣子,不然,她也不能確定自己不會被他美色所惑。
“主子!”青龍突然現身,打斷了兩人的曖昧。
“何事?”南宮絕淡聲問道。
青龍敏銳地察覺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主子不高興呢,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周卷找到了!”
南宮絕倏然直起身來,“在哪?”
“趙正揚剛帶着他回了府衙。”
周卷是在巡防時遭遇刺殺,身邊的人都被殺,他在重傷時跳入煙霞江。往日,他是很成功地塑造了一個怕水的形象,那些刺客顯然是對他了解過的,見他落水,以
爲他必死無疑,何況當時江水上漲,更無生還的可能,故搜捕時就顯得漫不經心了,卻因此,讓他成功地躲過一劫。
只是,那一身的傷也差點要了他的命,躲在一個山洞裡奄奄一息,幸好趙正揚及時趕到,終於是拾回一條命。
真正的趙正揚回來了, 南宮絕和鳳歌是立馬換了另一個身份,變成一對兄妹。
剩下的善後工作就交給欽差大臣和知府大人來完成了。
傲雲堡,因爲防範及時,受到的影響很小,風俏兒也已經好了,搬回堡裡一家團聚。
堡內喜氣洋洋,慶祝着劫後重生,少數人是更加高興,因爲他們的小堡主回來了。
閒雲閣的院子裡,南宮絕,鳳歌,秦雲,林大牛,風俏兒,管家李鬆,還有不請自來的程瑄,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喜樂融融。
當然,南宮絕和鳳歌是以秦雲的親戚身份來的。
風俏兒的兒子林天佑在旁邊嘻嘻哈哈地自娛自樂。
鳳歌笑着說:“美人姑姑,什麼時候給天佑添幾個弟弟妹妹?你看他只有一個人玩,多孤單啊!”
林大牛一拍大腿,大聲說:“你看,你看,連丫頭都這麼說了,今晚我們就再生幾個吧?好不好,娘子?”
衆人大笑,風俏兒經過幾日調養,身子已大好,臉色也紅潤了不少,雖已爲人妻,爲人母,可那性子依然如故,瞪了林大牛一眼,嬌笑着說:“生就生,誰怕誰啊!”
眼波一轉,看向鳳歌,眼中帶着促狹地說:“丫頭,這麼喜歡孩子,什麼時候你也弄一個出來唄。”
鳳歌嗆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南宮絕,卻見他也正含情脈脈地瞅着自己,準確的來說,這廝是一直都這麼看着她,見她看過來,妖孽地一笑,說:“你想生多少個?”
衆人再度大笑,鳳歌可沒風俏兒那麼……豪放,在某些方面她還是一個純情的小姑娘的,滿臉爆紅,卻也只能惱怒地瞪了南宮絕一眼。
“生什麼生?再多等幾年吧,太早生,對身體不好的,哼,找這麼小的丫頭,自找苦吃!”
程瑄突然冒出一句,成功讓衆人止住了笑,看看鳳歌,再看看南宮絕,然後是更加爆笑起來,小小的林天佑不明所以,卻也跟着哈哈哈地大喊大叫。
南宮絕神色不變,等衆人笑完了,才緩緩地說:“小有小的好,先生一輩子不近女色,自然不知箇中樂趣了,唉,真可惜啊!”
程瑄臉色一僵,想要開口,卻在看見南宮絕的眼神時頓住,竟是不敢再說什麼了。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對着師傅天機子也是我行我素的,卻唯獨怕這個他一手從閻王爺那裡救回來的南宮絕。
至於原因,就只有他們倆才知道了。
衆人再度說笑一會兒,秦雲正色對鳳歌說:“丫頭,難得回來,明日又要走了,就趁現在去拜祭一下你外公吧。”
鳳歌頷首,站起來,南宮絕也跟着起來,秦雲卻說:“老夫有話要單獨跟丫頭說。”
南宮絕頓住,卻也依言坐回去,對鳳歌輕笑道:“可別讓爲夫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