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原本有六家差不多規模的船行,後來李謖建立李家船行參與競爭,從最小最不起眼的規模越做越大,然後高價收購了其中兩家,並逐步通過競爭力成功合併剩餘的四家,從而把榕城的航運都壟斷了。
當初雙方簽訂過合併協議,每年的純利潤雙方四六分成。李謖死後,有秦雲,秦雲走後,有成志剛管理,彼此的利益關係也算處理得當。
成志剛原本就是成家船行的繼承人,在他任傲雲堡副堡主時,早就成功拉攏其他幾家船行,成家船行已然成爲帶頭人。這次他與傲雲堡撕破臉皮,相信其他的船行應該也會私自撕毀合約。
李謖合併船行後,每家船行所用的都是有傲雲堡印記的大旗。在酒樓得到的消息,李家,徐家,成家,司馬家同時經過北海,海冥島都能準確無誤地劫了李家,而不動其他三家,應該是那三家沒有用傲雲堡印記的大旗,所以海冥島纔可以分辨得這麼清楚。
也有可能是那三家同時出賣李家船行,但不管怎樣,這三家已經與傲雲堡解體,甚至已經與成志剛站在一條陣線上。
鳳歌從大門口慢慢走進堡內,心裡把事情推想了一遍。望着傲雲堡內的一草一木,一樓一閣,依然可以看得出李謖當年是如何用心佈置的。心裡卻有點茫然無措,自己走到今天,借的都是別人的力量,自己能做些什麼?自己真的能保得住傲雲堡嗎?
海冥島很明顯是衝着傲雲堡來的,而且似乎主要是衝着她而來,目的是什麼?
要她親自去談判,她拿什麼去跟人家談判?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是她對海冥島一無所知,如何去談判?
鳳歌一邊想,一邊慢慢向議事廳走去。
剛纔問了個家丁知道秦雲等人正在議事廳,她必須要好好了解清楚事情的經過。
談判?既然人家這麼看得起她,她一定要去的。雖然是很大的危機,但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個轉機。
還未到議事廳,就聽見林大牛那大嗓門在暴怒地說:“狗孃養的!其實我老牛了!小俏兒,給點毒藥他們嚐嚐,看他們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風俏兒怒道:“說什麼狗屁話?把他們毒死都解決不了問題,現在關鍵的是海冥島!老孃就不明白了,咱們傲雲堡也沒跟海冥島結過樑子,怎麼就專挑我們李家船行來吃呢?竟然還指明要丫頭去談判!丫頭來傲雲堡也不過是幾日的時間,怎麼就會引起他們的關注了?按理說成志剛那老傢伙也沒這個本事可以勾搭上他們纔是啊!喂!老不死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鳳歌也很想知道,於是走了進去,說:“對啊,秦爺爺,您是否知道什麼?你快說出來啊!”
鳳瀟一見她進來,就奔過來拉着她的手要往外走,說:“小九,你怎麼來這了,趕緊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情我們會解決的。”
鳳歌小手一扭,滑溜溜地掙脫了他,眼睛掃了一眼議事廳,只有八個人坐在裡面,顯得大大
的議事廳空蕩蕩的。肅然說:“二哥,你忘了嗎?我是傲雲堡的堡主,有關傲雲堡的事情我都必須要知道,現在傲雲堡出事了,我身爲堡主有責任站出來,而不是躲在你們身後!”
也不看愣住的鳳瀟,直接向主位走去,原本坐在那裡的秦雲眸光一閃,立刻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她。
鳳歌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看向秦雲,說:“秦爺爺,麻煩你把事情詳細經過說一遍。”
秦雲指着一箇中年男子說:“王強是唯一回來報信的人,由他來說更好。”
鳳歌看向王強,見他一臉忠厚,一臉船員特有的黝黑膚色,看向她的目光不卑不亢,更沒有一絲輕視,只有深深的疲倦。
案宗裡有他的資料,王強,三十五歲。父親是李家船行的老員工,現在退下來在船行裡做一些打雜的功夫。王強自小也就跟着父親在船行幫忙,是一步一步從低做起,做到今天的管事位置的。
資料顯示他對傲雲堡是忠心耿耿,不過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會變的,誰知道他會不會見風使舵呢?
王強也看向鳳歌,剛纔見秦雲主動讓位給這位小堡主,他是很詫異的,要知道秦雲是誰也不給面子的,卻如此看重這位嬌滴滴的小女娃,不到他不驚訝的。上回晚宴他也在,鳳歌的伶牙俐齒和機智狡黠他也見識過,知道這位年紀小小的堡主絕對不簡單。況且她那樣自熱而然地坐在主位上,那逼人的氣勢不是人人都有的。
於是他強打精神認真地說:“堡主,屬下帶着我們的船隊昨日經過北海時,成家,徐家,司馬家的船隊也剛好到那兒。北海因爲有海冥島,他們從來不侵犯過往船隻,更不準海盜在北海放肆,所以北海一帶一向是最平安的。誰知昨日海冥島的戰船突然出現,把我們四家都圍了起來。當時我們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了,不料他們放出話來,說是隻劫李家船隊,不是李家船的趕緊滾。成家,徐家,司馬家他們的大旗都沒有傲雲堡的印記,因此就被放行了。屬下們以爲是必死無疑了,可他們只是問誰是帶頭的,屬下就站了出來,然後他們放下一條小船,有人甩過一根繩子把屬下扔到小船上,讓屬下帶話回來,說是如果五日內傲雲堡的小堡主不到海冥島談判,以後就見一次李家船就劫一次。然後也沒傷害船上的人,只是射出鐵鉤把我們的船拉着向海冥島而去。屬下唯有趕回來報信了,事情進過就是這樣子。”
鳳歌靜靜聽他說完,手指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敲着桌面,眼睛看着他,卻不說話。
王強一臉坦然地與她對視,慢慢露出苦笑,有點受傷地說:“堡主不相信屬下?”
鳳歌依然高深莫測地看着他,微笑着說:“我沒有理由相信你,可我也沒理由懷疑你,因爲我對你根本不熟悉,所以你也不必介意什麼。不過我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這事你親身經歷,你來說說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王強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堡主說得
對,屬下相信真相會替屬下說話的。這事屬下雖親身經歷,可是屬下也是想不明白。海冥島一向不跟大陸有來往,這次突然對傲雲堡不利,爲的是什麼?若是說是成志剛找他們來對付我們傲雲堡,這個應該是不可能的。當時那三家的船員的驚慌恐懼屬下看得出來不是裝的。屬下雖然對傲雲堡不瞭解,但是昨日看他們的戰船,我們李家的船已經是滄瀾最好的,可是跟他們的比起來實在是差很遠,光憑這點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有多強悍,成志剛根本沒這個資本可以跟他們合作。”
鳳歌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變得幽深,這人有見識,頭腦清晰,說話條理清楚,是個人物。
輕輕點點頭,對秦雲說:“秦爺爺,傲雲堡可有跟海冥島結怨?”
秦雲臉色有點不自然,說:“絕對沒有!不過……老夫曾經去過那裡,不知是否算得罪了他們?”
風俏兒瞪大眼睛說:“老不死的,你扭捏個什麼勁?究竟是什麼事情,你趕緊說清楚啊!”
秦雲咳嗽一聲,也沒跟她計較她的稱呼,摸着鬍子說:“老夫有一次閒來無事,駕着船去到出了北海,想起那神秘的海冥島,聽說還從來沒人能去過那裡,一時就來了興致了。可是老夫還沒靠近那裡,就沒發現了。有人大聲喊話,說不準老夫再靠近一步,不然格殺勿論!隔得那麼遠,當時風向對他來說還是逆向的,那人都能把話清清楚楚地讓老夫聽到,可想而知武功有多高了。可老夫就是不服氣,於是繞了一個方向想靠近,卻還是被發現了,而且無論老夫走到哪裡,都會遇上那麼厲害的高手。當時老夫就來氣了,就想着要硬闖了,結果就被他們放出火箭,把老夫的船都燒了,最後老夫只剩一塊木板,只好逃跑了,幸好後來遇到有船隊經過,不然老夫都要葬身在大海了。不過他們應該不知道老夫是誰啊!老夫從頭到尾連話都沒說過,況且他們把老夫弄得那麼狼狽,怎麼說也應該是老夫跟他們有仇纔是啊!”
鳳歌問道:“那外公呢?他可有跟海冥島有來往?”
秦雲想了一下,搖頭說:“我認識你外公後,就沒見他跟海冥島有來往過。倒是聽他說過很想去海冥島見識一下,不過說完這話後不久他就去軍營了,所以應該是不會有機會跟海冥島有什麼過節的。”
風俏兒急了,說:“那這天殺的海冥島這樣對我們是爲了什麼?”
鳳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等我去見了他們不就知道爲什麼了嗎?”
鳳瀟跳起來,大聲說:“小九,你瘋了嗎?二哥絕對不會讓你去的!”
鳳歌站起來,笑得鐵血,說:“你們不告訴我不等於我什麼都不知道,李家航運已被置於死地!他們既然提出談判,就是有所圖,既然有所圖我就有資本跟他們對話!這是李家船行唯一的機會!是傲雲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所以我必須要去!”
少女的聲音稚嫩而清脆,卻又堅韌有力,擲地有聲,落下一地剛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