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五章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鳳宥能成爲太傅,不是浪得虛名的,知識之淵博也不是鳳歌可以比擬的,但又不是迂腐的老學究,說話帶點風趣,帶點儒雅,眼神溫和睿智,而且長相又俊朗。

這樣的一個男人,確實是很容易虜獲女人的芳心的,也難怪李雲珠寧願做妾也要跟着他了。

鳳宥見着鳳歌談吐有度,眼神沉靜,有點嬌憨,又有點不符年紀的淡然,心裡既欣慰又高興。說:“聽管家說,阿祈在教你認字,想不到那小子對着我這個舅舅都沒兩句話說,跟你倒是投緣。”

鳳歌心裡暗笑,外人把慕容祈當成神一般崇拜,在月玲瓏口中卻是“那混蛋”,到了鳳宥這裡更是變成了“那小子”。

捂着嘴,笑得有點賊,說:“是啊,表哥人很好,就是經常不在。不過昨晚倒是回來了一會,只是被個美女追,嚇得逃跑了。”

“哦?有這回事?!”

於是鳳歌把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他,當然是省略了自己教月玲瓏的那部分了。

“這臭小子,居然也有逃跑的一天!”鳳宥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咦?咦?鳳歌有點訝異,這鳳宥的思想還挺開通的嘛,嗯,這很好!

鳳宥又說:“聽說你昨天去榮禧堂了,以後你若不喜歡,就不必去那了,不會有人爲難你的。”

哇塞!這人真是越來越上道了!鳳歌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這便宜老爹了。於是更是笑得眉眼彎彎,表情有點誇張,說:“爹,你太瞭解我了,昨天我聞了一上午的脂粉味,到現在都覺得不舒服呢!”

“你這小丫頭,有這麼誇張嗎?”鳳宥笑得寵溺。

父女兩聊得很愉快,鳳宥一直留到用了午飯後再離開。

鳳歌剛睡醒午覺,紅綃就進來說:“娘子,老爺吩咐的軟轎已經等在門口了,晚宴設在水榭,申時開始,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剛睡醒就要吃晚飯了,鳳歌看來下窗外,現在不過是下午三點吧,這生活真是有點混吃等死的樣子。

紅綃拿出一件桃紅色的裙子,說:“娘子,今晚家宴,穿這件喜慶點比較好。”

紅綃針線活做得非常棒,鳳歌的衣服一直都是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各種顏色都有,不過鳳歌偏愛素色的,這樣鮮豔的一直都沒穿過。

鳳歌看了一眼,皺着眉頭說:“都說是家宴了,沒必要穿這麼鮮豔,還是按平常的穿吧,以後也不必做這種顏色的了。”

紅綃知道鳳歌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更改的,只好無奈地挑了件粉藍色的裙子,裙邊和袖口都用銀線細細地繡着繁花朵朵,煞是好看,外罩月白色的小襖子。

鳳歌由着紅綃幫她左一根帶子,右一根帶子的繫好。這裡的服飾有點像漢服,寬袍大袖,看起來很是飄逸。可穿戴的複雜性和講究性比鳳歌在前世所看到的更甚,讓鳳歌有點頭痛,連基本的穿衣服都要有人幫忙。

跟着紅綃又幫鳳歌梳了個雙垂髻,手法乾淨利落,一氣呵成,這樣專業的技術生在這時代實在是有點屈才。

鳳歌看着銅鏡裡既熟悉又陌生

的小臉,一眉一眼都是自己七八歲時的模樣,裡面的靈魂卻是二十歲的自己,這是一個全新的自己。

在紅綃的巧手幫助下,很快就穿戴妥當,兩人走到門口,兩個擡軟轎的家丁已經候着了。

都道秋陽猛於虎,正值下午,陽光刺眼,鳳歌下意識地眯了一下眼睛才睜開。卻看見有個人逆着光向這邊走過來,健步如飛的樣子,很快就走到跟前。

鳳歌一看見那人的臉,渾身一震,呆立當場。這眉眼,這身形,這神情,分明就是鳳澤。

難道不光自己穿越了,連爸爸都來了嗎?

一想到此,鳳歌雙眼發紅,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人,“爸爸”兩字就要脫口而出。

紅綃和兩個家丁卻躬身向那人行禮,說:“大少爺!”

一聲“大少爺”立馬把鳳歌剛欲出口的“爸爸”給掐在咽喉裡,如鯁在喉,讓她一口氣就這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至極。

來者正是大夫人所生的大少爺,鳳毅,剛二十歲,已是步兵校尉。他剛回府,見完鳳宥和曹氏,想着等會就是家宴了,乾脆也不會自己的院子,就順着迴廊走着。

看着有人向他行禮,只是腳步不停地淡淡地應了,卻在與鳳歌錯身而過時,瞥見鳳歌那熱切的眼神,那眼神中帶着驚疑、激動、孺慕。孺慕?鳳毅愣了一下,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這是誰?七八歲的樣子,穿着像是個娘子,難不成自己長得像她父親?

鳳歌一直在看着他,見他神色心裡已經明白,他不是鳳澤,如若是鳳澤,看見她的樣子絕對不會是這麼冷淡平靜的表情,心裡有點黯然,不過看見這樣一張臉,還是讓她不由的心生親近。

吸了口氣,慢慢走前一步,仰起小臉,看進鳳毅的眼眸,說:“大哥,我是小九!”

鳳毅又是一怔,李雲珠進府後,父親就沒進過母親院子,當時他已九歲,心裡對父親和李雲珠是有怨的,接下來卻是李雲珠的死,九娘子的病,父親的悲怒,整個府裡都是陰沉壓抑的。因爲李雲珠的關係,他對這從未謀面的九娘子連帶着也沒什麼好感,雖然隨着年紀增長,對一直臥病的小妹心裡有點憐惜,可也是風過無痕,一下子就沒了。後來聽說她醒來了,也只是淡淡地高興了一下,也是無關痛癢。現在站在身前,這小小的人兒,對着從未見過的自己,一臉的孺慕和渴盼,爲何?

鳳歌此刻心裡只有一個執念,此人有着一張跟爸爸一樣的臉,一定會像爸爸那樣疼愛她,一定的!見鳳毅一直沒反應,心裡一急,一手抓住他的衣服,聲音都哽咽了:“大哥,小九不要坐軟轎,大哥抱我去水榭好嗎?”

嬌軟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讓鳳毅心中一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情感在心中滋生,蔓延。他自小性子冷,家裡弟妹雖多,卻不親厚,更加不會有人這樣向他撒嬌。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彎下腰,輕輕地抱起了鳳歌,這丫頭卻立刻緊緊地箍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會把他摔下去一樣。鳳毅錯愕,然後笑了起來,這小丫頭讓他油然而生一種關愛之情,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個兄長,爽朗一笑,大聲說:“

走!大哥抱小九去水榭!”。

鳳歌一雙小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小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清晰感受到他胸脯的震動,帶着愉悅的感覺,聞着他身上陽光般的清新味道,撲面而來的就是爸爸的氣息,眼淚忍不住就留下了。

眼淚滴落在鳳毅肩上,讓他心裡一震,柔聲說:“丫頭別哭,以後大哥都會護着你!”

“嗯!這可是大哥你說的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哥可不許反悔!”鳳歌用手背一搽眼淚,嬌憨地說。

鳳毅哈哈大笑,大聲說:“這是當然!”

這寵溺的語氣像極了爸爸,鳳歌覺得圓滿了,衝着鳳毅露出甜甜的笑容。

這是上天對她的補償麼?在另一個時空裡,是否有別的靈魂進入自己的身體,代替自己陪在鳳澤爸爸身邊?

而紅綃和兩個家丁則完全石化了,這兩人的表現實在是大異平常,看得他們半天反應不過來。

而反應不過來的何止是這三人。

“大……大哥?”一把非常吃驚的聲音插進來。

聽聲音就知道是鳳二少爺鳳瀟,鳳歌扭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鳳瀟一張俊臉有點扭曲,眼睛瞪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破壞了他俊朗的形象。意外的還看見其他“三少”,三人臉上也有或多或少的驚訝之色。

不是家宴麼?這三人也算是家人麼?

鳳瀟一個箭步走上來,一雙桃花眼把鳳毅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怪聲怪氣的大叫道:“你還是我大哥嗎?你什麼時候會笑得這麼大聲了?你……你都沒抱過我?”

呃?後面這句怎麼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還帶了那麼一點的醋味。這鳳瀟不會是對自己大哥有不純潔的想法吧?

鳳歌被這想法驚悚了,看着鳳瀟的眼神就不那麼友好了,絕對不能讓讓這廝污染了鳳毅。

鳳毅面無表情,淡淡的說:“我沒辦法抱一隻猴子。”

“噗!”鳳歌失笑,沒想到這鳳毅竟然還會說冷笑話,繼而咯咯大笑,笑聲如出谷黃鸝,如玉落珠盤,清脆悅耳。

除了兩個當事人一個淡然,一個羞惱,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鳳瀟惱羞成怒地瞪了自個大哥一眼,湊近鳳歌,笑得一臉風騷,說:“來,九妹,二哥抱,不要跟這種人在一起。”

鳳歌一手拍開他的臉,嫌棄地說:“你沒大哥好看,也沒大哥高大,我纔不要你抱!”

“你……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他好看了?”鳳瀟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自負,今天卻居然讓個小丫頭嫌棄了,而且是輸給像塊臭石頭的鳳毅,實在是有夠打擊的。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鳳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你……”鳳瀟說不出話來,能言善辯的他對着一個小丫頭無語了。

鳳毅一點都不同情他,對鳳歌說:“我們走!晚宴要開始了。”

鳳瀟鬱悶地呆在那,燕煜恆忍着笑,上前用力一拍他肩膀,說:“走吧!小心遲了會被先生責罵。”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水榭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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