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些人的眼神來看,袁來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恐怕早就經趙西坪之口傳遞出去了,而且似乎並不是個好的名聲。
最起碼的他面前站着的這幫人的眼神就分明帶着幾分不屑。
那看待自己的眼神與看謝采薇的更是完全不同,袁來再遲鈍也品味出一些不對勁兒了。
站在趙西坪身側的少年人似乎是霸城本地少年的頭領,他很不客氣地居高臨下看着袁來,道:“我聽說你在北宗初試裡頭交了白卷?竟然還能當名?”
那神情滿是不信,不僅僅是他就連他身旁的那些人也都紛紛看過來。
悠悠然站在那裡的趙西坪卻忽然解釋道:“袁公子雖然交了白卷,不過卻解開了整套題裡最難的附加之題,其修行天賦極高,堪稱北宗百年來考生之最!自然是擔得起名的位置的。”
他似乎是在爲袁來正名,可是那神情落在袁來眼中哪裡還看不出異樣?
果然,此話剛一落地,那少年人便怒道:“趙兄這話說的可難以讓人信服!修行天賦百年之最?我大啓天才輩出,別的不說,單單以趙兄之才竟然於初試上屈居第四,謝姑娘家學淵源,聽說竟然將試卷做出前無古人的滿分!居位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第二名的據趙兄所言也是鼎鼎有名的天才人物,輸之一籌也不算什麼,不過在我看來憑西陵趙氏傳人這個身份,怎麼也該是位列前三!如今屈居第四,恐是有欺世盜名之輩碰了大運才碰巧解開那附加題的吧!”
他剛說完,又有一個衣着不凡的少年道:“錢兄所言極是!我前些日子就在京城,也聽過一些傳言,那附加題是極爲考察運氣的,若是沒有那個氣運就算是看上百年也解不開,若是有那個運氣則一眼也就解開了,我聽聞不少京城散修就說過這附加題未必是真的測天賦,更可能是看運氣。”
說完他瞥了眼笑容開始變冷的袁來,道:“要不然他怎麼會在複試放棄?要知道當日這位袁公子若是不放棄那必然就是北宗雙榜名!北宗作爲大啓第一宗門,怎會有人放棄這到手的榮譽?我想即便是趙兄也不會想放棄這等成就吧?然而他偏偏就放棄了,這說明什麼?我想……恐怕是某人擔心自己進入北宗後露陷吧!”
這句話一出,頓時周圍氣氛一凝,袁來目光微沉,他棄考後倒是的確聽聞到不少閒話,遺憾惋惜的有之,說風涼話的有之,陰謀論的也有之,不過他對此並不是很在意也就一直當做浮雲,可是此時此刻被人當面以此攻擊,他就算是菩薩也要生出一絲火氣。
然而不得不說這少年所言倒是真有幾分道理,袁來放棄到手的榮譽這一直是一件讓人極爲疑惑的事情,就連謝采薇也同樣疑惑,在那之後也曾問過袁來原因,卻被他一言帶過沒有細說,袁來很謹慎地沒有將雲宗的事說出去,所以只能被人猜測卻無從辯駁。
唯一能和這種陰謀論的觀點一較高下的便是京城的一堆閒人傳播的說是袁來“衝冠一怒爲紅顏”,因爲見謝采薇退出,才毅然放棄的,這種觀點也很有市場,不過袁來當然不可能拿這種說法出來替自己辯解,謝采薇在場,其他人更加不可能提起這茬,所以在這少年之後,袁來雖然有憤怒卻也無法反駁。
在衆人看來,袁來這分明是被戳穿之後的啞口無言。
“我一直以爲嫉賢妒能只是宵小之人所爲,卻沒想到各位霸城俊傑也是這般。”謝采薇冷笑着環視一羣人,而後將目光定格在爲的趙西坪身上。
“既然你們非要說袁來解開附加之題是運氣,我就算搬出屠院長的評語來你們也是不會聽的,不過你們說他放棄複試是懼怕?那本小姐先於他一步退出,難道我也是懼怕嘍?”
謝采薇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刺入衆人心中,在此刻她竟然將自己的身份端了起來,一個“本小姐”的自稱出口,頓時讓一羣嗤笑的少年不由閉上了嘴巴。
她可是謝家小姐,是當朝大員謝靈運的女兒,是大啓士林文化界泰山北斗王夫子的猶如親孫女一般的人物!
帝國文臣烏衣巷佔據半壁江山,王謝兩家一直是帝國傳奇,其家族中人遍佈大啓,就在霸城本地的幾位最高長官中就有謝家人!
謝采薇平時言笑晏晏不端身份那是她懂禮,一旦她生氣了將身份端起來,在場的任誰也不真敢給她難堪!
眼見少女臉上結下寒霜,趙西坪也尷尬地笑了笑,開口道:“謝姑娘不要動怒,咱們都是少年人,誰都有個年少氣盛不是?他們這麼說確實有欠妥當,我向袁公子賠個禮,還請不要在意。不過雖然話有些難聽,但是這到底也不是胡亂說的,也是有根據的,謝姑娘你放棄複試我猜是謝大人的意思?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冰雪聰明自然明白,我呢其實也確實想結識一下袁公子,畢竟初試他不走尋常路,複試我也從頭到尾沒有機會和袁公子交手,也不瞞你們說,多少也有些不甘心的,今天正巧遇到,修行者就講究個緣分,我想趁着今天晚宴,向袁公子討教一下修行方面的心得,可否?”
趙西坪話說得漂亮,不過在結尾處卻終於露出了他本來想法來,竟然是要和袁來比試一番!
這真算是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謝采薇一臉冷意又要開口,卻被袁來伸手輕輕一拉,她扭頭看去,就見這少年臉色已重新浮現慣常的微笑。
袁來上前一步,沒有看其餘人,唯獨看着趙西坪問道:“你是想挑戰我?“
挑戰?
趙西坪輕輕嗤笑一聲,似乎覺得這個詞兒很可笑,旁邊的姓錢的少爺張嘴就要把一句“你也配?”吐出去,卻被趙西坪攔住了,他竟然點了點頭,道:“恩,可以這麼說,我想挑戰你。”
那姓錢的似乎生怕袁來不接受,連忙刺了一句道:“我聽說你在複試的時候壓根沒和人動手過,最後一關還是做了一個大風箏從天上飛過去的?不得不說我對你這奇思妙想實在佩服,不過麼,既然要修行,總弄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可遲早要吃虧的,若是真正與人對戰,可就沒有那個好運氣嘍!”
袁來聽聞臉色絲毫未變,就連眼神都沒有爲之波動半分,他略沉吟了一下,在數十雙眼睛的注目下緩緩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你要挑戰我,那……我接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