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來動身,不僅僅是自己,更帶着六個分身同往。
在感知中,六個分身因修行皆有長足進步,行走間也顯得靈活許多,這爲動身提供了條件。
日升月落,大地好似重新安靜了下來,再也遇不到其他的敵人,行走在這廣闊的空間內,幾乎要讓尋常人心智迷失。
袁來現,這其實也是一種對心境的錘鍊。
越行走越覺腳下不實,越覺離人世間越遠,開始時候幾人還有交談,但之後慢慢的人人都沉浸在自我的領悟中,於是他們便不再交流。
而斬斷了人與人之間的言語交流後,那種孤單的感覺越強烈,袁來並不恐懼,而是以此磨練心神。關於心神的修行他主要還是在於前世的積累,人的心神本是脆弱的,但隨着眼界的放寬便會越堅固,在這點上他佔有優勢,之後在臨江的時候,又經六律神像影響,對此也算小有心得,如今行走錘鍊,慢慢的,整個人的氣質都更加沉穩許多。
終於不知過了幾日,張陵的修爲也成功恢復了四成,韓大野恢復了五成,呦呦也有了三成恢復。
而袁來因爲不敢修行,所以雖行走許多日修爲卻停滯不前,張陵對此雖然感到了由衷的疑惑,但是出於對袁來的尊重,並未多問,只不過幾人行走間已經取代了袁來開路的職責,反而將他護在中間,只因爲袁來神識經過上一次強行激後更加萎靡,整個人慢慢的都有些昏昏欲睡,這讓幾人憂心不已,但袁來自己卻並不在意。
“我們距離這世界本物所在的位置已經近了。”張陵將一根樹枝拋下,地上是他勾畫的奇異符號。
袁來費力地擡起眼皮,掃了眼地上的推演陣法,好奇道:“說起來,我都不知道本物該如何得來。”
張陵目光一閃,笑道:“其實很簡單,本物並不會固定不動,但是一般而言總在某個地方徘徊,修行者越接近它在的位置,也越容易與之生出感應,但是如果自身對這個世界的規則領悟不深,那就算與本物面對面也根本觀察不出,也得不到認可,只有修行者悟得構建這世界的核心的天道之規的時候,纔能有機會與本物產生根本的聯繫,從而召喚其顯形,再得到它的認可。”
“嗯,這世界就像一間寶庫,而本物就是鎖,我們需要自己造一隻鑰匙,這比喻並不嚴謹,但大概是這個樣子了。”
袁來淡淡道:“鑰匙什麼的,別人造就好,我們只是來救人的。”
張陵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袁來想了想又皺眉問道:“那從本物顯形到被徹底掌控需要多久的時間?”
張陵聞言深深嘆了口氣,說:“你說到點子上了,這中間的確有不短的時間,時間長短與領悟天道之規的深度和多寡有關,一般來講,總是要一段時間的,而這段時間也就成了最兇險的時候。”
袁來皺眉說:“那躲得遠些不就好了,聚在一處豈不是找死?”
“當本物被第一個人觸之時,便會顯現身影,之後就會從藏身之處飛出,按照過往的經驗,到時候動靜不會小,本物也將會奔行到召喚者藏身之處,這距離越遠,容易吸引到的目光也就越多了。”
袁來嘆了口氣,說:“我懂了,怪不得要往西行,這樣看來最終大家還是會聚在一起。”
“這本是理所當然的。”
袁來看了他一眼,平靜道:“那到時候,我應該躲遠些才安全。”
……
“終於遇到這些人了。”寇白門甩去手上的血,有些興奮地說。
“我們之前太深入了,如今要與他們見到竟然走了這麼久,不過不出所料,他們果然是各大宗門的年輕弟子。”寇白門踢開地上已經氣絕的一具年輕的軀體,扭頭說道。
在她身後十幾米的位置,韓小野皺着眉頭站着,抿着嘴,雖然她已經鼓起很大決心,但是看到寇白門如同狼狗一樣撲出去迅將這些人撕成碎片,這仍然讓她極其不舒服。
所以,她的臉色很難看。
寇白門見了不由得身體一顫,急忙道:“你可要記得,是他們先動手的!”
小野一怔,隨後她長嘆口氣,目光復雜地點了點頭。
“我記得。”
韓小野終究不是尋常的小姑娘,她對自己的體質心知肚明,所以也早知這一路必然會遭遇許多的麻煩,而這些麻煩也必然都帶着惡意,她想躲,也不行,就像這很多年一樣。
“他們應該只是走得最快的,更多的人,更厲害的人必然在後面,到時候就算我不想動手也不得不動手。”寇白門說道。
“我知道。”小野繼續點頭,然後她瘦小的身體抖了抖,困惑地說:“只是……我還是想不通,他們爲什麼要拔劍?”
她指着那些屍。
寇白門聞言冷笑道:“當然是因爲你的力量。”
“力量?”
“當然。這些人必然是爲了爭搶這世界的歸屬而來,這是一場競爭,要死人的競爭,每一個強大的有威脅的對手都是要除去的對象,這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啓國人和關外的外族人,草原人廝殺一樣,都是理所當然的,在這場競爭中,不同宗門的人都是對手,甚至同師門的師兄弟也都是,所以當他們感受到你的強大的時候選擇動手就不奇怪了,更何況,你本就是招惹厄運的人。”
韓小野沉默,然後說:“既然我強大,那他們就不怕麼。”
“豪門之人常對寒門子弟抱有輕視。”
寇白門突然說了這樣的一句奇怪的話,然後便不再多言,而是去將這些屍拖走。
只剩下韓小野在原地臉色蒼白着。
等寇白門做完了這一切,再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韓小野已不再茫然的眼神。
“我們繼續趕路麼。”寇白門問道。
“不,我突然失去了那種感覺,吸引我的人忽然不見了。”韓小野搖搖頭,有些迷惑地說,隨後才道:“不過,既然不見了那就算了,既然我們已經遇見了這些人,那麼其他的人也就不遠了,是吧。”
她笑了笑,說:“那我就在這裡等。”
“可是,只怕在你哥哥到來之前,會有更多的將你視作敵人的人先到。”
“如果可以躲開,我還是想躲的,但是,我知道自己躲不開,你也知道,我的運氣很差,所以該來的總會來是吧,這樣的話,就等在這裡吧。如果……還有人來……”
韓小野頓了頓,才緩慢地號施令:“那就打倒他們,能不殺,還是不要殺。”
“想做到不殺人而打倒人,那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寇白門說道。
“好,我會給你的。”
韓小野點點頭,然後看向山下,她們此時正站在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上。
附近的地上生長着紫色的蘭花,一團團的,馥郁芬芳。
花朵很小很細微,很柔弱很美,有着牽牛的色彩和最恭謹的卑微。
這座小山被這種紫蘭花覆蓋,這讓小野非常的喜歡,也因此纔在此駐足。
而此時,就在她剛剛做下決定,她便似有所感地看向山下。
一個氣勢廣大的少年人緩緩走來,並終於在山腳停駐,並將手中的殘劍插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