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得知今天平王府會來一位貴客,一向都伴在葉無雙左右的玉雅,今天也忙着在府中打點。
葉無雙一個人在房間裡覺得悶,就到亭廊外散了會步,不料卻聽得相鄰的芳蕪閣傳來一道清脆而悅耳的琴音。
那琴音絲絲縷縷,悠悠揚揚,帶着一種少女懷chun的風韻,會讓聽者想起,最靜好的時光,最燦爛的風霜,而或最初的模樣。
平常,一直空着的芳蕪閣連個人影都沒有,而如今,怎麼會有琴聲流淌?
實在好奇的葉無雙,忍不住邁開了腳步過去探望。
卻見端坐在閣門外的是一位長得陌生而出彩的紅衣女子,女子此刻正低埋着頭認真撫琴,清麗的眼角時不時隨着起伏的琴音微微上揚,神情略顯得嫵媚。再融合着她的琴音,驀地形成一種極美的風情。
她坐在那裡,一彈就彈了許久,旁邊爲她搬運行李的僕人丫鬟,儘量的謹慎而細心,絲毫不敢有所打斷。
葉無雙暗忖,這就是平王剛迎入府的貴客嗎?竟然住她隔壁,好巧。
本着禮貌的心理想着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誇讚兩聲她的琴彈得不錯。只可惜,當那紅衣女子突然擡頭,發現了她的存在時。原本含嬌帶笑的眼眸,瞬間就像看到了惡鬼般不可思議。琴聲“砰——”的一聲悶響,便“戛然而止。
那妖柔的眼瞳,瞬間由震撼到憤怒,最終又幻化成了濃濃的的仇恨與殺意。
暗覺不妙的葉無雙,只覺自己好像惹上了煞神,下意識的想離開這個地方。
腳才踏出一步,卻聽背後傳來女子嬌冷的喝聲:“給我站住。”
葉無雙哪裡能聽她的指揮啊,不但沒有站住,反而還加快了腳步。
“來人啊,把這個女人抓起來。”
聽着永平郡主的怒喝,原本在搬運行李的下人們,幾乎是一窩蜂的就將葉無雙給圍了起來。
眼看就要走出去的葉無雙,後路剎那就被斷去,憤然的轉過身來,發現左右的路,全被旁人堵死。
“你想幹什麼?”葉無雙迫使自己冷靜,漠然的打量那個女子。
紅衣女子緩緩朝她走來,一張清麗與妖媚融合的臉,洋溢出了奇怪的憤怒與笑意:“秦後,你竟然躲在平王府中,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原來……又是一個把自己當成秦如塵的女人,這秦後,生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要她還債啊?
葉無雙幾乎是欲哭無淚的迴應着永平郡主:“我不是你口中的秦後。”
“哼,落在我的手裡,你以爲我會聽你狡辯?”永平郡主勾起紅脣,一雙桃花眸,漸漸泛起了殺意。
“我說了,我不是!”
“還想狡辯,當初若不是你,表哥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若不是你,我的父親就不會被髮配邊疆,若不是你和趙雪燕那個賤人,我就不會到現在,還成不了表哥的王妃。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她一邊說,瞳孔一邊擴大,說到最後一句
時,聲音淒厲尖銳得就像一個無處訴怨的女鬼。
葉無雙在心中納悶不已,暗罵自己倒黴。好好的不在屋中休息看書,非要出來散步,散步也就算了,偏偏跑來聽人家彈什麼琴。這下完了,遇到了秦如塵生前的冤家,自己認栽了嗎?
“我真的不是秦後,你誤會了!”
“笑話,你當本郡主眼睛瞎了嗎?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我也記得你的樣子。”
“我……”
“無需廢話,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說罷,永平郡主直接就從一奴僕身上抽出一把鋒利的佩劍,二話不說,就猛的朝葉無雙這邊刺來。
葉無雙早就看出她想殺自己的意圖,立即傾身一躲。那劍刺在了冷冰的空氣中,卻在陽光下泛起更爲森寒的冷光。看着這冷光,葉無雙只覺心驚膽顫,下一秒,也顧不得太多,直接推開擋路之人,慌忙逃竄。
然,跟在她身後的永平郡主,就跟得了失心瘋的病人一樣,窮追不捨的同時,還大聲嚷道道:“別怕,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葉無雙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撞入平王疾行風的懷裡。
他冷硬得像一堵牆一樣立在自己的跟前,自己撞進去後又反彈回來,她驚慌的擡起那雙水眸,就像那日在歸往平州途中紮營荒野的那一晚,她偷偷離開大家找一溪流之地洗髮,最終迷失方向,在遇見危險時不顧前方阻礙,慌亂的衝入他的懷裡。
就好像漂泊在大海之中受盡顛簸的船隻,總算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那一刻,撞到的不只是他的胸膛,撞上的,更是他的心。
不錯,看到那雙迷離的眼,受驚的顏,以及亂了青絲,他冰封了許久的心,他能清楚的感應到,他的跳動與溫熱。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還來不及細細理清,卻見永平郡主莽撞的舉着劍朝這個方向刺來。
她像失靈的機器,怔愕的站在那裡,一雙清幽的水眸,除了瞪大以外,別無反應。
劍刃離她眉心只有幾分平的距離,她以爲自己真的再劫難逃,不料身子一傾,竟像靈蛇一樣避了開去。
是他,像地獄索魂使者的他,摟着她的腰,一個華麗的側身,輕易的躲過了她的追殺。
擡眸,看到的是他冷峻而無情的側顏,他緊凜着前方,微抿的薄脣讓他顯得更爲陰霾。隨即,他不着痕跡的鬆開她,一切淡泊得,就像所有事情不曾發生般。只是鼻端,還能嗅到他身上帶着陰暗的死亡氣息。
一旁的蘇千畫,不由搖頭暗歎,該來的,還是躲不過。
才短短一個時辰不到,她們就遇上了。
“永平,你在幹什麼?”
他聲音微寒,帶着一絲責備。
“表哥,你幹嘛袒護這個賤人,她是秦後,我要殺了她。”永平萬萬沒想到,這個讓他毀去一切的惡毒女人,竟然還被他留在府中。起始,她以爲表哥並不知道,但眼下,表哥竟然在她的劍下救起她。驀地,一種說不清道不
明的酸澀,讓她委屈得想哭。
“永平郡主,你誤會了,真正的秦後已死,這個不是秦後,只是與她模樣十分相似的葉姑娘。”
蘇千畫早知會出這樣的事情,所以,好說歹說的把平王疾行風給勸過來了,就是讓他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還好來得及時,否則再晚一會兒,葉姑娘恐怕真的就成了劍下冤魂了。
處於憤怒不甘中的永平郡主,哪裡能相信蘇千畫的話,主要是,天下間,哪有人長得一模一樣。
當下不信的嬌斥道:“你們別想騙我,我見過秦後,這明明就是一個人。”
“真正的秦後,已經死於本王的手中。”他平靜的說着,冷魅的臉上,覆蓋着一層不常人屬於殺戮與戾氣。
葉無雙突然想到,自己被他逼落懸崖的那一刻,心中微冷,苦澀一笑:“是啊,平王都親口說了,是他殺了秦後,你認爲我會是真正的秦後嗎?”
這一下永平郡主稍微平息下來,不過,看到葉無雙那張與秦後毫無半點區別的傾城嬌顏時,她還是不放心的問道:“表哥,你確定她真的不是秦後?而且秦後真的死了嗎?”
“確定。”簡短而利落的兩個字,卻帶着不容質疑的威嚴,讓所有人不敢懷疑。
“永平郡主,你仔細想想,平王可比你更加仇恨秦後,若她真是秦後,能留在這個府中,恐怕早已死了千萬次。”
蘇千畫後面略帶提醒的話語,總算讓她有些開竅。也是,表哥那樣恨這兩個女人,無論是誰落入他手中,結局都是慘不忍睹。
既然她不是秦後,可是……看着那張美得勝過自己千倍萬倍的容顏,她還是有些嫉妒。甚至就是帶着這種嫉妒,強制性的把她當成了秦後,然後藉此殺掉她。
“表哥,既然你那麼想殺掉秦後,爲什麼又要把這個女人留在身邊?”永平郡主不安的詢問,就怕表哥留下她,是因爲她出色的美貌。
不料,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屑一顧,挑起的紅脣,帶着一絲冷到極致的譏誚:“因爲本王需要她那張與秦後一模一樣的臉,這是本王扳倒趙貴妃的利器,也是本王能夠走出平州的唯一誘餌。”
他的話,不留任何情面,不留任何餘地的表明了,葉無雙就是他的一棵棋子,就是他利用的誘餌。
哪怕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可聽眼前這個男人如此直白而無顧忌的說出來,葉無雙的內心還是那樣的不是滋味。
棋子?誘餌?多麼諷刺。
他們還有沒有想起,她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冷然的擡起頭來,這一次,迎上的不再是永平公主仇恨而充滿恨意的眼眸,而是一個詭異的微笑。
那笑似在諷刺她的可憐與可悲,又似在告誡她,她只是被衆人利用的身份。除此之外,不足爲提。
葉無雙無力的看着這些,她知道,自己現在並沒有反抗的權利。但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看輕她的生物們知道,她葉無雙並不是可以讓任何人宰割的魚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