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正是樑王傅重榮迴歸南朝的日子。
一早,在懾驚天的率攜下,無憂堡的核心人員,一起恭敬上前迎送。其隆重程度,一如他來時那般。
不過這一次,樑王倒沒有沉浸在其風光之中,但見他上馬之後,遲遲不肯離去,四處張望的鳳眸,帶着一絲焦急與期盼,無人能猜透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可以從他那失落的俊顏瞧出,他走得並不順心。
旁側的侍衛幾次催促,怕他誤了吉時,可他神色依舊淡淡,張望的眼眸,片刻停不下來。
直到……葉無雙帶着上官敏兒出現在人羣之中。
他像孩子一樣迷失茫然的神情,似乎瞬間找到了依靠與目標。他利落的跨下馬背,一甩袖袍,穿過人海,闊步走到她的跟前,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眸,剎那間浮現出一抹滿足的笑意。她,終是出現了。
是的,比起她的出現,哪怕天子般隆重的迎送對他來說,也不足爲提。
她牽着敏兒的手,立在人羣之中,一身白裙,不染纖塵。單薄嬌小的身軀,彷彿風一吹就會飛走一般。此刻,她依舊銀紗遮面,梳着簡單而雅緻的髮髻,如絲綢般披散的髮絲,帶着她獨有的馨香,讓人一聞就醉。不過,比起往日的簡單,今天的她特意在發上插入了那支他送她的孔雀步搖。恍惚間,她輕輕向他頷首至意,那晃動着的金步搖在細碎的太陽光下,閃發着奪目的光彩。配上她琉璃般的黑眸,可謂明眸善睞,渾身透出一股出塵幽雅的氣息。
此時,她微微衝他一笑,就好比空谷清蓮,有着她有的韻味與芬芳。
不由自主的,他恍然的擡起手,輕輕撫摸着她髮絲下的那支步搖,嘴角洋溢出一抹笑意,隨即,由衷的說道:“真好看。”
短短的三個字,卻是給她最大的讚美。
“抱歉,我來晚了。”她看着他,水眸帶着一絲愧色的回答。一路上,她一直糾結要不要戴上這支步搖,後來想想,他的一片心意,她不能辜負。他要走了,自己能爲他送別的,也只有這樣了。
他搖頭,鳳眸不捨挪開:“不晚,本王知道你會來,所以一直等你出現。無雙,你沒讓我失望。”
對於
他的信任,她很感激,再次回以清冽之笑。他看得入神,而身後的紫袍男子,卻微微眯起了銳利而幽深的黑眸。目光在落向她髮髻上的孔雀步搖時,更是五指緊握,節骨泛白,讓人有着猜不透的陰寒與戾氣。
“樑王,一路珍重。”關懷的說着,卻因自己不能爲他做什麼而有些愧疚。
“無雙,本王記住你這句話了。”
“嗯。”
“無雙,這一走,本王不知何時才能回到這裡了,也請你照顧好自己。”
她抿脣一笑:“我會的。”
“還有,你要提防一件事。”
看着樑王瞬間變得嚴肅的神情,葉無雙微驚的詢問:“什麼事?”
片刻,他在所有人緊張的眼神下,邪魅一笑,繼而俯身傾去,在她潔淨如玉的耳垂畔,溫柔而ai昧的呢喃道:“懾兄似乎對你有意,在本王未曾出現之前,切忌不可讓他得逞。”
沒人知道樑王對她說了什麼,只覺得樑王對於她的那個動作是那樣的親暱與逾越,許多拘禮者皆避讓的轉過頭與眸,假裝不曾看見。唯有他,一動不動,一切盡收眼底。
樑王沒頭沒腦的一席話,本能的讓葉無雙紅了臉,她眸光微微閃爍,澀然中多少充滿了些許甜蜜。
這樣的甜蜜,在懾驚天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眸與心痛。
他對她表白了心意嗎?否則,她怎會流露出少女情竇初開的情懷?大袖下的手,越握越緊,以至於深陷肉縫之中,也渾然不覺。
“無雙,本王走了,記得,下次再見時,本王希望你能記得我。”
“樑王,保重。”
她淡笑着回答,依依不捨的望着他上馬。回憶起他在無憂堡上的點點滴滴,其實,他是一個風趣又溫厚的人,雖是南朝的樑王,卻從未擺過王爺的架子。而且,他總是風度翩翩,其溫潤爽朗的形像早已刻畫到了她的內心。
只是身份有別,若能成爲一生朋友倒也不錯。
……
馬兒在奔騰離去的那一刻,一如他的內心狂亂而不能平息。
無雙……無雙……他在內心一聲聲的輕喚,若能帶走你,該是多好……
而她,遠遠的凝視着他漸遠的背影,脣角在無聲無息下綻露出一抹惜別之笑。
樑王,一路順風……
他站在一側,無視樑王的離去,在意的只是她眼中的溫情。那似水的溫柔,那不捨的遙望,那深情的眷戀,無一不像刀子般的劃在他的心上。
葉無雙……難道,你真的愛上了他吧?
入夜……
天色一片灰暗,點點繁星就像神仙的眼睛,正努力的窺視着凡間一切。
一輪皓月隱入雲層……只聽“砰——”的一聲,似有瓷器之物在傾刻間摔了個粉碎。
緊接着,彌閒的酒氣,使得旁邊人一嗅就略感醉意。
無憂堡的人皆知,從送走樑王離去之後,無憂城的霸主懾驚天,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內借酒消愁。
衆人都以爲他是因爲樑王的離去而傷懷,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永遠都忘不了樑王在葉無雙耳畔的呢喃,以及她帶着孔雀步搖出現時的嬌羞與惆悵。最讓他痛心疾首的是,他離去時,她的種種目光。
“咕——”的一聲下去,一口烈酒下肚,辛辣刺激的感覺可以讓他忘了暫時的痛苦。
可是,真的能忘嗎?越喝得多,越因那一幕而感到痛苦。
這一畔,葉無雙正對着鏡中的自己久久入神。猶記得樑王走時的話,懾驚天對她有意……
雖然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可是經樑王這樣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竊喜。對於懾驚天,她的確心動過,雖然過程有怨有恨,但她還是忍不住期盼,他能對自己吐露心意。只是沒想到,最終等來的是龍伯那樣的話語,她失望透頂,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緊閉心扉,不願敞開。
“叩叩——”
就在她暗自神傷之際,門外卻陡然響起了一道沉悶的敲門聲。
她微微一怔,有些受驚的站起身來,這麼晚了,誰還來敲門啊?
是花嬸?懷着試探的心裡她緩緩將門打開。
撲面來的濃烈酒味,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秀眉,再一擡眸,是一張略顯憔悴凌亂的俊顏,那的眼神帶着三七落寞七分迷離的看着自己,使得她心跳陡然一快:“城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