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妃,她說的是真的嗎?”疾行雲擰着的俊眉略帶一抹不可思議的看着榻上的貞妃,她面色緋紅,眼神慌亂,仔細一看倒不像一個病者,反倒似一個被人抓住贓物的女賊。
是的,他無法相信,向來聽話柔順的貞妃,會做出誣陷她人之事。
這一刻的貞妃,卻在心裡暗暗咒罵着葉無雙的狡詐聰明,卻又不敢再多說什麼,害怕一個不慎又讓對方抓住把柄那可得不償失。當下只能假裝糊塗的矇混道:“哎喲皇上,臣妾的頭好痛,好痛……”說罷,微微閉眸,故意掙扎的搖晃起來。
這時,站在身側的宮婢立即迎了過來,憂忡的蹲下身去用雙手食指輕輕揉弄着對方的太陽穴爲她解壓。
“皇上,你瞧,娘娘是真的頭痛……”那宮婢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觀察着周圍人的臉色。
太后冷笑的看着這一幕,幾十年的宮鬥生涯,她豈會看不穿這一切。當下言語含諷道:“剛纔還好端端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頭疼了?”
“貞妃身上配戴的香粉過重,此香粉乃離葵花粉所產,這離葵花雖然好聞,但過多不宜。整日塗抹在身上對身體也不好,久了會讓人閉生頭痛胸悶的感覺,尤其是不通風的情況下。此情此景,貞妃的心理壓力過大,一時半會頭痛喘不過氣也是正常。”
葉無雙淡淡的說着,似琉璃般明澈的眸子帶着一抹難以言喻的平靜與祥和。
幾個宮婢聽罷,立即將玉簾窗閣打開,淺淺的微風襲來讓人心曠神怡,方纔的慌悶感,立即不復存在。
貞妃偷偷看了疾行雲一眼,見他神情有些恍惚,黝黑的瞳仁帶着一絲複雜的盯着秦如塵,猜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但貞妃認爲,這樣下去,恐怕自己就快大難臨頭。
“皇上,怪不得臣妾覺得頭痛呢,原來是因爲離葵花粉的原因啊,多謝皇后指點,以後我一定會適當少用。”
這句話很快就將方纔揪住的罪惡源頭推到離葵花粉上面,這樣她剛纔肆意編起的頭痛之詞,也找到了推脫之處。
大家都在納悶秦後爲什麼在抓住洗脫嫌疑的機會時,卻又要給對方迴旋的餘地,這不是陷自己於困境之中麼?
不料,葉無雙水眸流轉,卻帶着一種不急不緩的語氣道:“既然頭痛得到了根除,想必還未解決貞妃娘娘的上吐下瀉之疾吧?”
“這……”
“小時候我聽我乳孃說過,這上吐下瀉一般是因爲吃錯了東西或是壞了肚子才這樣。”
“可能是真是臣妾吃錯了東西吧……”不知葉無雙要耍什麼花招的貞妃,已經不敢輕易惹她,只能低聲下氣的應合着。此時,她不敢去皇上和太后的臉,深怕自己
內心恐慌的東西被瞧出一二。
當然,明眼人已經猜出來,貞妃的病是裝的。否則,也不會這樣被秦後牽着鼻子走。
“既然是吃壞東西導致腸胃出了問題,那麼就得洗胃。”
“洗胃?”
聽着這個生子眼兒的詞,衆人皆是一驚,雖聽着新奇,但一想就不是什麼好詞兒。
看着貞妃驚呼的憂慮神色,葉無雙被輕紗遮去的紅脣微抿淡笑,不着痕跡道:“把腸胃裡不乾淨的東西洗出來,貞妃就可以藥到病除了。”
“怎麼個洗法?”貞妃擔心葉無雙會對她做什麼,不由害怕詢問。同時,一雙柔滑的纖手緊緊拽住疾行雲的衣袖。疾行雲淡瞥了她一眼,發現這一刻的貞妃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柔弱且需要保護了。
“很簡單,用一些可以催吐的東西讓娘娘飲下,就能把不乾淨的東西吐出來,這樣也就好了。”
“什麼……”
“來人啊,去準備鹽水,酸醋,魚的苦膽,還有擱放幾天的殘汁羹燙。”
不待衆人有所反應,玉雅已即歡脫的領命而去了。
不一會兒,葉無雙所吩咐的東西就一一送到了。
衆人望着送來之物,無不退後數步,且捂鼻側面,不願直視。
如此酸餿之味兒,只有她緩步上前,將幾樣食材攪放在了一起,然後端在手心,送至貞妃的跟前:“貞妃,請即刻飲用吧。”雖然,她並不知道人吃了這些東西會有什麼反應,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既然貞妃想害她,那麼她就捨命陪君子,玩到底吧。
“什麼,你讓我吃這種東西?”貞妃瞪大水眸,嬌顏的臉上佈滿了羞憤與惱火。
“貞妃今天是去了我的麗香苑才惹身子不舒服,我自是脫不了干係,爲了表示我待客不周,我必須要還皇上一個健康而嫵媚的貞妃娘娘。”
“這……”貞妃遠遠看了葉無雙手裡之物一眼,就忍不住想吐,若讓她吃,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是催吐之物,貞妃你不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嗎?把它服了便可讓你病好起來。”太后用絹帕捂着口鼻不怒而威的說着,其話語中的冷意,也讓人毛骨悚然。
貞妃咬着牙,心想自己如此高高在上,身子何其尊貴,怎麼能飲用那樣的東西呢?況且,這病本來就是裝的,說不定吃了不但不能治病,反而還會引起身體不適。前陣子,太醫可剛說她似懷有龍胎的徵兆,有些東西完全不能亂用,否則會影響太后的發育。
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個男胎,將來可保自己飛黃騰達啊。不,她不能輕易冒險。
“皇上,臣妾……不要吃……不
要……”貞妃含着眼,苦苦的拽住疾行雲的手不斷哀求。
疾行雲只是默然的看着她,俊逸的臉上覆蓋着一層冷色。幽暗的黑瞳,更是散發着讓人心驚的寒色。
貞妃嚇了心慌,只能咬牙道:“臣妾錯了,臣妾只是開了個玩笑,其實臣妾沒病……臣妾只是想到皇上許久不來臣妾這裡了,所以才故意裝病想博皇上關心的。”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太后當下就怒然喝道:“你這是欺君,真夠大膽。”
原本看似病怏怏的貞妃,嚇得立即從軟榻深處爬了下來,慌亂的跪在地上,雙眸通紅的叩頭道:“皇后娘娘饒命,皇上饒命,臣妾知錯了,求皇上饒了我吧……”這哪還像中毒啊,就跟遇見獵人的野兔兒,動作麻利得不一般。
太后冷眸相望,片刻轉向疾行雲道:“皇上,你怎麼看?”
疾行雲閉了閉眸,絕了心中的憐惜之色,許久纔對貞妃肅色道:“嫦妃那裡又是怎麼回事?”
“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自己想皇上了所以才……皇上,你就看在臣妾對你的一片真心上面饒了臣妾吧……”此時,她哪還敢說真話,只有裝傻騙同情纔是真的。雖摸不透皇上的脾氣,但她知道皇上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與暗中陷害。也正是當初的秦後常用了這樣的手段,導致他可以不顧三年夫妻情份將她毀容,墮子,甚至打入冷宮。
“荒唐,你不但欺君,而且還陷害皇后。你以爲這樣說,就能躲過一切罪責?”太后公正言明的怒斥,她雖上了年紀,但肅穆起來,威儀不減疾行雲。
貞妃看得發慌,只能跪在地上抱着疾行雲的腿道:“皇上求求你了,看在表姐的份上,你饒了我吧,我只是想你能多看我一眼,沒有想過害皇后啊……皇上……”
疾行雲終是不忍,就算不爲了貞妃,但想到會傷心的另外一個女子,他也只能皺眉作罷:“太后,是兒臣沒有管教好貞妃,此事,要怪就怪兒臣吧。”
“哀家老了,有些事也力不從心,哀家能發這麼大脾氣,只是覺得你欠秦後一個交待。畢竟,她纔是今天的受害者。”
太后嘆息的說着,凌厲的眸光轉向葉無雙時變得柔慈。她親和的氣質,仿若陽光般的撫慰着她。
那一刻,彷彿天大的委屈也會煙消雲散。她如遺世仙子的站在那裡,輕紗依舊,眸光淡然,眼中沒有任何喜怒哀愁。只是玉頸側的那一抹淡淡殷紅,彷彿還印證着他方纔的莽撞。
差一點,他就親手將她殺了。他以爲這一刻,她是恨自己的,但她沒有。她眸光淡望着這一切,坦蕩的神情似乎無畏天與地。秦如塵,你到底心裡在想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