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心情無比複雜憂愁的某人,遲遲無法入睡。
索性穿好衣衫,腳踏屋頂,如夜間鬼魅般遊走在無憂堡的各個角落。由於此人輕功異常了得,所過之處,竟未被任何守夜的更夫內侍發現。
就這樣,他四處穿梭,飛檐走壁,似發泄一般,一刻也不讓自己停下來。
再次腳落地面,不知不覺中,渾身已經汗溼,額間凝聚的細密汗水,仍舊讓他無法停息與平靜。接下來,他好比一隻矯健的夜鷹,又一次被黑暗的夜色淹沒。
來到摘星閣時,他的體力已達極限。面色有些發青的他爲了不讓別人發現絲毫動靜,他運用了最後一點功力躍窗而入。
窗外月色明朗而溫和,哪怕不用點燈,銀月色的月光透進來,也會使屋內一片光明與美好。
看着睡得正沉的敏兒,她就像夜間的精靈一般的美好與可愛,長長的睫毛天真而無邪,白皙通透的嬌顏似無瑕的美玉,輕輕嘟起的櫻脣,讓人忍不住有咬上一口的衝動。披散的長髮,更帶着最遠使的聖潔與美麗。
此時,她甜甜的睡着,微起的脣角,似正做着什麼美好的夢境。
懾驚天真的很不忍心將她喚醒,可是……想到,她就是自己唯一能留住葉無雙的法寶,他不得不變得殘忍一次。
“敏兒……敏兒……醒醒,敏兒……”他輕聲低喚,緊擰的眉頭帶着一絲心疼與焦急,使得平日頗具威儀的俊顏,略顯疲憊與憔悴。
迷迷糊糊地的敏兒只是夢中搖了搖頭輕應:“嗯?”但緊閉的雙眸,仍然沒有睜開。
睡得真沉……看來只是用聲音,是喚不醒了。懾驚天無奈的伸出大掌,輕輕捏捏那粉嘟嘟的小臉,俊眉有掩不住的愧色與難受。
是啊,這樣折騰睡着的敏兒,實在不該。可是,他也是沒有辦法罷了。
“敏兒,起來,敏兒,睜開眼睛,看看懾叔叔……”
最終,敏兒在他如癡如怔的淺喚中,微微睜開眼眸。
她水眸未睡醒的朦朧與孩子無知的懵懂,瞬間在這柔美的夜色下,形成一道漂亮而迷人的風景。
“懾叔叔……”她輕輕一喚,脣角勾起一抹開心的笑意。是啊,見到懾驚天,無論是何時何地,她都是高興的,哪怕在美夢驚醒之時。
懾驚天見敏兒被自己打擾了,還能笑着喚他,心裡更覺難受,當下坐在她的身畔,將她瘦小的身子裹着錦被一起抱在懷中,眼中帶着憐愛之色道:“敏兒,你醒啦?”
敏兒聽罷,卻懵懵懂懂的擡起水眸,一臉詫異道:“咦?我難道沒有做夢嗎?”
“傻孩子。”
懾驚天淡笑着用指尖點了點她的額,然後輕輕在點過的地方給予對方一個溫柔的公主吻。
“懾叔叔,你怎麼不睡覺啊?”敏兒雖小,但也因他的異常而莫明不
安。懾叔叔是疼愛自己,可從來不會在大半夜跑到自己的房間裡來,除非她生病的時候。
懾驚天抱着敏兒,那神情就好像害怕失去她一樣,俊顏有些感傷道:“懾叔叔想敏兒了……”
“嘻嘻,敏兒也正好夢到懾叔叔呢,懾叔叔你就到了。不過,夢裡還有無雙姐姐,要是無雙姐姐也跟你一起出現,那豈不是美夢成真啦?”
小傢伙天真的說着,卻讓懾驚天心中一酸,他眉頭微擰,有些苦澀的問道:“敏兒夢到我和無雙姐姐在幹嘛啊?”是啊,現實無法跟她在一起,那麼他只能聽聽敏兒在夢中他與她的樣了。
敏兒一臉美好的幻想嘻笑道:“夢見我和無雙姐姐坐在鞦韆上,然後懾叔叔就在後面推啊推,我和無雙姐姐可開心了,我們笑着笑着就醒了,然後就看到懾叔叔了。”
他能想像那是一個多美的場景,風和日麗的早晨,她素衣飛揚,青絲如墨,被銀紗掩去的嬌顏只留下一雙神秘而幽靜的瞳眸。那眼睛乾淨而明亮,溫馨而婉約,在鞦韆揚起的那一瞬間,她眯起的笑意,堪稱絕筆。
“懾叔叔,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開心嗎?”
小傢伙總算藉着月亮照近來的光,看到了俊顏上那一晃而過的憂傷與苦澀。
他垂下頭,輕撫着她雪白潔淨的嬌顏,柔聲道:“敏兒,懾叔叔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啊!”敏兒躺在他懷中,爽快的回答。只要能讓懾叔叔快樂起來,別說一個問題,十個都可以。
“有人要帶走你的無雙姐姐,你願意嗎?”
他堅難的說出這句話來,沒人能理解,他那帶着痠痛的心。
敏兒聽罷,歪着小腦瓜想了想,似懂未懂的回道:“無雙姐姐曾說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一天等敏兒長大,就連懾叔叔也會離開敏兒。所以,無雙姐姐要走,敏兒也只能默默祝福。”
沒料到敏兒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若在平時,他一定認爲敏兒在自己不知不覺的情況中已經長大懂事,可現在,他卻無比焦躁的回答:“難道你不會捨不得她嗎?”
“我是捨不得,可是就像花嬸說的,無雙姐姐這麼大了,總要找一個歸宿啊,否則將來她老了怎麼辦?若是我阻止了無雙姐姐離開,這不是害了她嗎?”
“可是……”
“可是什麼?”
面對這個十歲孩子說出來的大道理,懾驚天竟有些無從辯駁。
許久纔不甘心的搖頭道:“敏兒說得有道理,可是,萬一那人帶走了你無雙姐姐,卻又對她不好那怎麼辦?至少,在無憂堡中,你的無雙姐姐一直不會受到傷害。”
“帶着無雙姐姐的人,他們一定是相愛的,若是相愛,那麼對方怎麼可能傷害無雙姐姐?他們應該是幸福的啊!”
這話,陡然間說到了懾驚天的
痛楚,他不明白小小年紀的敏兒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但這一刻,想到她要跟別人幸福,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使得他握緊了拳頭。
“敏兒,若是你無雙姐姐不喜歡的人要帶走她,你難道不阻止嗎?”
“無雙姐姐不喜歡的話,那麼她爲什麼要跟對方走呢?”
是啊,若是無雙不喜歡樑王,自己又何必擔心這個?可是……若說不擔心,想到那日她與他在無憂城中淺笑相依的模樣,他又如此的沒信心,沒把握。
“敏兒,懾叔叔直接告訴你吧,你的重榮叔叔明天會來跟你要無雙姐姐。你無論如何也不可以答應他。”
“什麼?你指的要帶走無雙姐姐的人,就是重榮叔叔啊?”
“嗯!”他慎重的點點頭。
敏兒在吃驚了好一會兒,有些爲難道:“我看重榮叔叔好像很喜歡無雙姐姐,而且無雙姐姐也不討厭重榮叔叔,若是他們在一起的話,敏兒也會很高興啊。”
“傻孩子,那不是愛情,他們也不適合。所以,不能在一起。”
“爲什麼不適合啊。”
“因爲你重榮叔叔很花心,到時候會厭棄你的無雙姐姐,這樣的話,她會很傷心。”爲了留住她,他只能不擇手段的詆譭這個好兄弟了。沒辦法,誰讓他跟無雙纔是最先心動的呢。若不是他橫刀插上一腳,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不會啊,重榮叔叔不會那麼壞吧?”
“敏兒你還小,大人的事,許多你都不懂。”
看着懾驚天如此着急與心憂的樣子,敏兒也不好反駁什麼,只是嘟着脣細想了一會兒道:“懾叔叔,我可以答應你這件事,不過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見好說歹說敏兒總算肯應答了,懾驚天不由釋然一笑,一掃眉間陰霾:“敏兒你說吧,懾叔叔一定回答你。”
“你喜歡無雙姐姐嗎?”
“……”
如此突如其來的話語,就像一道驚雷炸下,讓人措手不及。
這句話,他在心間也常問自己,可一直,不敢留下一個肯定的答案。如今敏兒問起,他又該如何說出?
“懾叔叔你爲什麼不說話?你不喜歡無雙姐姐嗎?既然不喜歡,爲什麼又要讓敏兒幫你留下她?”
“喜歡!”他漲紅了臉,半晌才斬釘截鐵的回答,似乎又怕敏兒不信,加了一句:“懾叔叔當然喜歡她。”
這次,敏兒才綻顏歡笑:“那好,既然你是喜歡她,敏兒就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留住她了。放心吧,懾叔叔,一切包在我身上。”
小傢伙說罷,一臉小大人的模樣拍着嬌弱的胸脯,眼裡滿是得意的笑。
原來這幾天,一直讓懾叔叔不開心的原因,就是無雙姐姐和重榮叔叔啊,好吧,爲了報答懾叔叔對她的養育之恩,她一定會竭盡全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