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書香酒肉公子起身,眸中星光熠熠,擁到她身旁,獻寶的有,賞錢的有,掐媚的也有,就連那暮藍衣裳的許文毅也不例外。
冷瓊月四處尋溯着那一目光,眼神迷離。
她朝一設帳雅間望去,只見得一片墨色衣袖滑過,再無其它。
她眉頭一皺,思索着。
“不知嬋月姑娘喜歡什麼飾品寶物,匆匆出行,只有些銀兩賞賜。”
瑤霜被他推下身,雙手狠狠攪在一起,緊咬着嘴脣,眼睛發酸,憤恨的盯着她,若是眸光能傷人,估計冷瓊月身上已有了好幾個窟窿了。
“聽聞嬋月妹妹美貌無雙,現兒一見,確是如此,姐姐好生羨慕……”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
嬌弱似蓮,淚光點點,當真是粉袖盈盈香淚透,滿心的控訴,滿眼的嬌柔。
冷瓊月回過神來,沒有搭話,只是心中嘆惋一聲,人果真是喜新厭舊,追新逐舊的。
“多謝公子,嬋月今日一曲只爲聊寄風月,不爲賞錢。”
她這也是告訴瑤霜,你的便是你的,她不爭不搶,也不感興趣。
可瑤霜卻沒有知了其中深意,見她不理,眨了眨眼,道:“妹妹莫要推辭,我們這些女子不就爲了賞錢寶物麼,妹妹這般拒絕,不知道的以爲你清高自傲、不懂禮數。”
瞧着她嫺靜似嬌花照水的模樣,冷瓊月眼神一暗,她雖將錢財置之度外,卻也知沒錢一日不可行,又怎會推辭,不過是謙詞罷了,也是暗示瑤霜她並不想與她爭什麼。
“瑤霜姑娘說話怎的夾槍帶棒?我原以爲你是朵嬌花,竟不知是朵帶刺的月季。”
一朗聲悠悠道。
衆人一驚,皆朝他望去。
個子不算高大,暗紅收袖華服,腰纏赤金腰帶,白玉簪冠,額前兩綹髮絲隨風搖曳。
臉型柔和,鼻子秀挺,痞笑橫生。
瑤霜一聽淚水滾滾而下,倚在許文毅身上,嬌聲道:“小公子誤會了,瑤霜的確爲了嬋月妹妹好,並非夾槍帶棒……既然您說是瑤霜的錯……那、那瑤霜道歉……”
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果不其然,有些人都軟了心尖兒,安慰起她來。
“這小公子打何來,說話怎這般衝,惹得美人兒落淚!”
“就是,許是不禁意之語,怎被有心人聽見就是夾槍帶棒、故意爲之了!”
許文毅更是抱住她,安撫着拍拍她的背,道:“不委屈,不委屈……”
扭頭瞧見冷瓊月,又猛地推開她,瑤霜本欣喜自得,現在卻一驚,眸中淚光閃閃,疑惑不解。
許文毅餘光瞧着冷瓊月似乎不在看他,又深情款款的對着要瑤霜道:“不委屈,不委屈……”
那小公子咋咋舌,道:“月黑風高夜……白蓮出水天。”
不遠處,煙茗眯眼一笑,道:“瑤霜姑娘說的有錯?青樓楚館本就是風花雪月之地,這兒的女子不爲錢財,怎的,難道是自甘墮落、淪爲娼妓尋求男子安慰麼!”
那暗紅衣裳的郎君眉開眼笑,將一明珠拋向煙茗,道:“賞你的!”
煙茗一驚,雙目圓睜,驚喜溢於言表,瞧着那閃爍着璀璨光芒的明珠要落地,她猛地推開衆人,用力一撲,險險接住,自己卻是重重摔在地上,衆人皆鄙夷的望着她,急急避開。
她似沒有直覺似的,只傻傻笑着,似魔怔了般:“給……給我的?給我的!哈哈哈哈……給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明珠……哈哈哈哈我發財了,我出人頭地了!”
這煙茗平常瞧着挺正常,估計是在仙月渡受氣久了,有滿腹的不滿,現如今她以爲得了王孫公子賞識,將要飛黃騰達了,竟癡癡笑了起來。
那小郎君眼神譏諷,捏着鼻子道:“身上那股臭味真是讓人不敢恭維,長得和豬似的,八戒不要以爲你擁有了明珠就是夜明豬了!”
衆人皆被逗笑了,先前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冷瓊月和畫珠憋着笑,朝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目光。
這小公子真有趣,賞她明珠竟是爲了羞辱她。
這小公子說的話,和先前畫珠說的倒是相似。
那小郎君收到美人感激的目光,嘿嘿一笑,原本柔和稚氣的臉上竟帶着猥瑣的痞笑。
冷瓊月嘴角一顫,別過頭不再看他。好好一清秀的小公子,怎的做出這般猥瑣的表情。
“哎呀,嬋月你快收下賞錢啊!這都是姑娘你靠自個兒本事賺的,有什麼好避諱的!”玉媽媽笑開了花,搖着扇子向她點點頭。
掃了一眼仍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煙茗,玉媽媽手指一動,幾個守衛上前將她拖了出去。
葉子瞧着了,眸光一閃,低聲道了句“活該”,隨後退了出去。
這煙茗恐怕要被賣給人牙子了。
冷瓊月一笑,朝畫珠使了個眼色。
畫珠笑的真摯,手中檀木香盒裡放滿了繡着青松竹梅、風花雪月的沉甸甸的銀袋。
那些殷勤的公子哥兒們,獻上璀璨明珠的有,獻上珍奇髮簪飾品的也有,什麼珍珠項鍊,寶石耳墜,白玉手鐲,再不濟也有個淡雅木簪撐着。
冷瓊月一一謝過,那小公子手背在後邊走過來。
“伸手!”
“啊?”
“伸手!”
“哦……”
接着,冷瓊月細嫩的掌心中就多了個……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