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馬叔明不備,勞新榮掀了他蓋在卷子上的書本,把下面做了一半的卷子抽了出來。
“哇,這是叔明兄你從哪兒弄來的試題?
你不厚道啊,有好東西居然藏着掖着不肯拿出來分享。
是不是擔心秋闈的時候,咱書院的其他學子成了你會試的競爭對手?
叔明兄,你要是這般想,那你的心思還真是狹隘了。
三年科舉,參考的學子何其多?
咱養心書院要是能多出幾個有實力的,也是爲了書院爭光揚名。
你說是不是?”勞新榮一邊逼逼叨叨,一邊說教,恨不得把馬叔明這種藏私的行爲嚷嚷得人盡皆知。
馬叔明被氣得不輕,瞅準機會上前將卷子一把奪了回來。
“勞新榮,你可知道什麼是君子所爲?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的高尚。
你若是當真是君子風度坦坦蕩蕩,今日就不會跑到我這兒來挑撥我和紹明的關係。
我的卷子從何而來,是否願意拿出來分享,那是我的自由,無須你來替我操這份心。
抱歉,我這兒不歡迎你,還請你立馬出去!”馬叔明指着門口,沉着臉轟人。
勞新榮被下了面子,也覺得有些下不來臺。
他臉色漲得通紅,抿脣往後退了幾步,伸手點了點馬叔明,冷笑一聲:“馬叔明,你就是個虛僞的小人!”
丟下這話,勞新榮便轉身大步離開了院舍。
馬叔明懶得理會對方,只是被打斷做題思路,被道德綁架要分享卷子的那些話,讓他莫名覺得煩躁。
馬叔明將房間門關上了,也沒有接着刷題,躺在自己的牀榻上,定定地望着頭頂的平復心情。
下午,馬叔明再去上課的時候,就明顯感受到了其他學子們異樣的目光。
有的學子還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馬叔明知道,必然是那個大嘴巴的勞新榮四處散播他的壞話了。
馬叔明心中冷笑,並不以爲意。
他是爲了自己而活,又不是爲了別人而活。
若是因爲一點風言風語,他就要在意,就要迫不及待地拿出老祭酒精心爲他準備的試題出來與所有人分享,那他不是大方,而是傻!
老祭酒既然不是將卷子直接拿給羅院長,而是給了自己,說明這卷子是他爲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量身定製的。
就算要拿出來共享,那他也合該在請示過老祭酒的意見後再做決定,不然就是慷他人之慨!
勞新榮沒想到馬叔明還挺端得住,好似半點都沒有受到影響一般。
原本想着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之下,馬叔明會扛不住壓力把卷子拿出來。
這樣自己也能趁機撈到好處。
之前他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題目,其他的還沒看清楚,就被馬叔明給搶回去了。
可馬叔明不爲所動,他就拿對方半點辦法都沒有了。
勞新榮越想越生氣,打算趁馬叔明去給陳紹明當儐相的時候,再偷偷潛入他的屋子,看完試題後再把那份卷子給毀了。
馬叔明絲毫不知這貨的打算。
到了陳紹明和羅芸娘正式訂親的這日,他早早洗漱收拾妥當,便趕去了陳家大宅那邊幫忙去了。
陳家小一輩裡,大少爺陳紹峰已經娶妻生了一女,二少爺陳紹揚娶了京城那邊的商賈之女,妻子已經懷孕還未生產。
三少爺陳紹琦去年訂了親,因未來岳母生病去世,未婚妻要守孝所以還拖着沒能成親。
四少爺陳紹棠還光棍着,他早早就跟家裡長輩放了話,他將來娶進門的姑娘,得是自個兒喜歡的,而且他現在也不着急娶媳婦,切莫爲他胡亂訂親。
所以,陳紹明這個五少爺就跳到了陳紹棠的前面去了,這動作,不得不說是真快!
馬叔明跟陳紹明見了面後,調侃了他兩句,“你這小子跟我還藏心眼呢?
這事兒你竟沒提前知會我一聲!”
陳紹明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哥們,我也是比你早知道三天,這話你信不?”
馬叔明眉梢微微一挑,望着陳紹明問道:“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你想好了沒有?”
陳紹明拍了拍馬叔明的肩膀,道:“當然是想好了啊!
羅師妹人品好,家世好,長得也不錯,我倆挺合適的。”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好。
成親可是人生大事,你切莫兒戲!”馬叔明提點一句。
陳紹明應了聲‘知道了’,兄弟二人相視一笑,彼此都默契的沒有提羅芸娘跟馬叔明過去的事兒。
“五少爺,聘禮已經準備妥當了。
大老爺讓你和馬秀才一起過去前院。”管事前來傳話。
陳紹明應了聲好,喊上了馬叔明便往前院去。
陳家有錢,出手也相當的闊綽。
羅院長那邊雖然說把定親搞得簡單一些,可陳家爲了表示他們對未來新婦的重視,該準備的東西一樣都不少,還弄得十分的氣派。
馬叔明看到最前面那個木製的箱籠上面是一對大雁,兩隻大雁個頭不小,而且精神奕奕的。
陳紹明低聲說:“我可沒本事自己去打來那麼對漂亮的大雁。
這是我娘花了重金買回來的。”
“你倒是實誠!”馬叔明輕笑一聲。
陳紹明撓了撓頭,乾笑道:“我要是扯謊你肯定也不信吖。”
馬叔明壓低聲音回了倆字:“那是。”
陳大太太和陳三太太妯娌倆已經仔細對過禮單了。
看時辰也差不多了,這才讓特意請來走過場的官媒帶着陳紹明和馬叔明一道送定親的聘禮去羅院長家。
羅院長一家三口就住在養心書院裡。
也因此,今日書院大門大開,一衆下學的學子們,有幸目睹了陳家浩浩蕩蕩送訂親聘禮的過程。
二十四擡的訂親禮,比一般人家娶媳婦的聘禮還要多。
“陳家出手還真是闊綽啊!
據說這只是定親給的一部分聘禮,等成親的時候,陳家還要另外再給二十四擡聘禮,加起來,那就是四十八擡了。”
“羅師妹嫁陳紹明也不錯啊,陳家有錢,日後她就是少奶奶,有享不完的福......”
勞新榮聽着這些戳心窩子的話,咬着腮幫子冷嗤不屑。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這會兒都在這邊,他慢慢的往後退了幾步,直奔後院的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