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令尊和令兄的名字倒是頗爲耳熟，似乎是家中的堂親，只是我時常不在家，對這些事情記得不太真切，還得回去問一問家父，翻一翻家中族譜才能知曉。”
這樣的大事，需得儘快跟爹孃說上一聲。
且要不要跟初初相認, 也得謹慎做決定爲好。
畢竟……
蘇文宣盡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聲音放緩，“縣君當真不記得走失之前的事情，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哪裡的人？”
蘇玉錦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大約是當時年幼，記得事情不多的緣故，有許多事情都不大記得了。”
雖然她並不能確定是原主真的不記得，還是說她穿越後在接收原主記憶時出了些許問題。
而蘇文宣聽了蘇玉錦的話後抿了抿脣，眼中滿都是心疼。
當年的初初，那般小的年紀，在與家人走散後歷經苦楚，必定是受了許多的驚嚇，所以之前的記憶纔會變得十分模糊吧。
蘇文宣覺得自己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粉團兒一般的初初，是如何撕心裂肺的哭泣，是如何絕望地開始謀生。
至少，初初還活着。
蘇玉錦送蘇文宣出門。
蘇文宣強忍了回頭的衝動，咬了咬牙，加快了步子。
反而讓人覺得親近感十足。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怪。”艾草想了想後，道，“倘若真要說出個一二三來，就是蘇大人看姑娘的眼神不大對。”
蘇文宣沒有忍住，哀嘆了一聲。
但後來卻又一副心事放下，一副心中歡喜的模樣。
都還來得及！
蘇文宣低了頭，繼續去吃碗中的那些涮肉和涮菜。
擱在炭火上烤一烤手，蘇玉錦捧起艾草端過來的熱茶，見她歪着頭，似乎是思索什麼的模樣，笑問，“想什麼呢？”
長輩似的。
蘇玉錦亦是抿了抿脣。
至少，他們一家都還有往後可談。
蘇文宣“嗯”了一聲，將身上的披風攏緊，擡腳往衚衕外走。
蘇玉錦覺得十分滿足。
打聽她的身世，還有認親之意，滿面哀愁的。
艾草說的沒有錯。
說實在的，她也覺得蘇文宣今日來怪怪的。
到最後放下碗筷時，蘇文宣笑着拱手道謝，“今日原是不請自來叨擾縣主，卻又白白蹭了一頓美味佳餚，實在是太過於佔縣主的便宜。”
有足夠的銀子可以花, 身邊有忠實的奴僕, 在外還有幾個摯友, 現如今又有了封號爵位。
因爲一直下的小雪粒兒，且並不算密集，地面上不過是剛剛蒙了一層白，雪並不厚，走起路來倒也並不困難。
希望以後還有很多次。
蘇玉錦見蘇文宣走遠，這才抱住了暖爐子回屋。
“雪天路滑，縣君留步。”到了門口，蘇文宣勸阻。
又坐了一會兒，喝了會兒茶水，眼看時候不早，蘇文宣起身告辭。
至少，初初現在生活的的確不錯。
“樂意之至。”蘇文宣笑着應下。
蘇玉錦只當他是在感慨她的身世，笑道，“都已經過去了, 此時一切都好。”
蘇文宣說過，他會寫信給安民伯查看家中族譜。
一頓涮鍋結束，二人皆是滿足感十足。
“哦？”蘇玉錦來了興趣，“那你說說話，哪裡怪？”
不，是一定會的。
甚至在聽到蘇文宣提及一樁市井烏龍時, 蘇玉錦忍不住咯咯直笑, “若說湊巧, 這也實在太湊巧了些吧。”
蘇文宣的眼神的確不對，甚至這一頓飯下來，蘇文宣的目光彷彿定在了她的身上一般，不捨得移開。
這是時隔十幾年後，他第一次再和初初一起同桌而食。
“倒也沒什麼。”艾草撓了撓耳朵，“就是感覺這蘇大人怪怪的。”
“對了，那家茶樓雖然總是出烏龍之事，但那裡的書說的卻是極好，每日皆是賓客滿座，若是縣君得空去了京城，可以去坐一坐，聽一聽。”
“無巧不成書, 說的大抵是這樣的事情。”蘇文宣亦是忍俊不禁，看蘇玉錦笑的眉眼彎彎，越發滿眼都是寵溺，“那個茶樓的掌櫃每日似乎都有些暈乎乎的，隔三差五總是要生出許多事端來，”
想來究竟是不是親戚的，大約不多久後也是有結果的。
“好。”蘇玉錦滿口應下。
但蘇文宣年歲比自己家姑娘又大不了幾歲，怎麼都覺得不該流露出這般老氣橫秋的眼神。
蘇文宣見蘇玉錦應下，臉上笑容越濃。
待這些事情全部都塵埃落定，一家團聚，他們一定要將這十多年不曾給初初的疼愛，盡數都補了回來……
他甚至不敢去想這些事情。
甚至他的嘴角有些忍不住揚起。
“蘇大人客氣。”蘇玉錦笑道，“不過蘇大人若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待我去京城時，可以做東請我吃上一頓山珍海味。”
蘇文宣語氣慨然, “是啊, 此時一切都好。”
接着吃飯，蘇文宣和蘇玉錦聊起了一些旁的，話題大多是京城的趣事以及蘇玉錦的境況，比着先前聊起的身世之事，要輕鬆許多。
蘇玉錦見蘇文宣的馬車在衚衕口處停着，便也沒有堅持，只福了一福，“蘇大人慢走。”
最要緊的是，她有了賀嚴修。
難道說，自己家和蘇文宣家果然是有什麼血緣關係，所以纔會讓她覺得蘇文宣有親人的感覺？
現在要緊的是京城那的事兒……
初初真的是受苦了……
蘇玉錦放下了茶盞，“這雪也停了，給我拿了披風，我要出去一趟。”
過上一段時日，她還真得要去趟京城。
肉質鮮嫩，各種涮菜滋味也極佳，蘇文宣此時吃着，比先前剛剛坐下捧着碗時，滋味要好上許多。
感覺蘇文宣看自家姑娘時，眼神特別熱，但是又不像是二爺的那種熱，反而有些像……
剛走了兩步，腳步頓了一頓。
但這種眼神，卻又並不讓人討厭。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外頭天冷，姑娘還是換身厚一些的棉衣爲好。”艾草一邊絮叨着幫蘇玉錦準備衣裳還有出門帶的暖手手爐，一邊又問，“姑娘要去哪裡？”
“去當鋪。”蘇玉錦答道。
找孫掌櫃？
艾草眨了眨眼睛。
姑娘又要置辦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