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 我就在自己人跟前說說而已。這都還是空談呢。”
“你以後落實了就不是空談了嘛。”
黎夏擺手，“還是等做到了再說吧。”她可不想將來被人用這些話拿捏。
喝過蜂蜜水，黎明把車鑰匙丟給黎夏, 三個人就出發了。
大伯、大伯母和堂嫂都走出來相送。
看黎夏倒車、開車很是流暢, 堂嫂道：“她這車開得還真有幾分老司機的味道。”
大伯母道：“聰明的人自然學什麼都來得快。”
車開到攤子前面, 黎明道：“讓小表妹先下車, 你送我過去。”他在公司樓上還有套房, 方便休息。
“行啊。”黎夏靠邊停車把牟婭放下，往物流公司開。大不了一會兒她坐個三輪車回來。
二嫂和表姨都是知道黎夏去考了駕照的，只有牟婭一臉驚奇, “黎夏姐好像什麼都會！”
表姨道：“你好好跟着她學，將來也可以的。夏夏說人有無限的可能！”
魏容忍不住看錶姨一眼。就一年半以前吧, 這個和她歲數相當的表姨還是一臉畏畏縮縮的樣子。
這真只能說是近朱者赤了。
車子開到物流公司的停車場, 黎夏熄火、解安全帶。
物流公司樓上四層辦公, 樓下一層是倉庫，闢了一塊出來停車。
黎明一直都是用租的, 哪怕這幾年房租年年上漲。
前幾年起步階段，把錢壓在房產上有些划不來。而且房價漲幅也不大。
隨着公司的重心往大城市轉移，這個舊總部估計也很快要轉移了。
“明哥，你這裡一年租金多少？”
“一萬五了。”
“那你這裡下大雨會澇麼？”
黎明點頭，“85年那次這裡就淹了, 其他時候沒有過。”
85年夏天的特大暴雨漲水黎夏記得。那一年她初三, 擡了根凳子坐在檐坎上看河, 差一點那水就上檐坎進屋了。
不過據說那是幾十年一次的特大暴雨。
“怎麼, 你看上這兒了？我大概明年底搬走。到時候如果沒有整租的人, 你想拿下最下面兩層應該不成問題。年租金估摸六千左右。要買的話怕是得準備小二十萬了。”
黎夏搖頭，“我就問問這樣的地方會不會澇。你這裡做物流公司的庫房很合適, 但不適合開超市，不在鬧市區。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黎明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道：“你嫂子好像對你的話挺聽得進去。人家當真去買了跑步機，開始在家跑步減肥了。我以前說過幾次，她都說減不下來，不肯動。呃，你幫我勸勸她，別鬧了！你看看，她給我抓成什麼樣子了！”
他拉開衣領，讓黎夏看他脖子上幾道顏色比較淺的疤痕。
黎夏差點笑出來。原來堂嫂不是沒鬧，只是沒鬧開讓人看熱鬧而已。
上輩子她和堂哥、堂嫂甚至易秘書都沒有如今親近，這纔會什麼都不知道。
黎明道：“我只是念着結髮夫妻的情分而已。我跟她離了，我隨便找。她跟我離了，她能找到好的？”
黎夏看看他，“明哥，你作爲一個成功人士，需要的就是堂嫂這樣大場合帶得出去、家裡家外的關係都處得妥妥帖帖的賢內助吧？你那個誰，你方便帶着她大肆張揚嗎？就算你離婚娶她，知道她是怎麼上位的，別人的原配能願意和她搞夫人外交？還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給人一個你一朝飛黃騰達就拋棄原配的印象，對你的個人形象真的好麼？雖然鎮上有些人仇富，但外頭誰不知道你明哥是個有情有義的？這樣的個人形象，人家才願意和你做生意、深交的吧。再說了，你離婚準備怎麼過我侄兒和大伯、大伯母那關？”
黎明被她說得訕訕的，但而已不能不承認她都說到點子上了。這些都是他不離婚的緣由。
他原本也沒想離婚，就想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而已。
黎夏頓了頓又道：“明哥，我上次給你打電話就和你說過，你們夫妻倆的事不要把我捲進去。還有，你不會覺得我會幫着你吧？我之前拒絕馬哥，有七成跟你這事兒有關。我以爲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黎明一滯，“夏夏，你哪邊的？”
黎夏道：“如果我是嫂子的妹子。我會慫恿她去小三的學校曝光。就算學校不公開處理她，也要讓她沒臉再待下去順利畢業。另外，我還會勸嫂子全面財務介入公司，絕不會再出現你都買房金屋藏嬌了，她還只能去房管局才知道具體地址這種事。我那天那麼勸嫂子，不是幫你。只是因爲我是小姑子不是小姨子，有些話立場決定了我不能說。但你千萬不要以爲這件事我是站你這邊的。”
黎明駭然看着她。要不是知道不可能，都要以爲真是她在背後出主意了。
他老婆之前可不是到學校去找了校領導、系領導，還僱學生去宿舍樓下的布告欄貼了大字報。
紮紮實實斷了他包養的女大學生聞櫻一年後回校繼續學業的路子。
就只差還沒有全面財務介入而已。
“那我也不能不管聞櫻了。人家十年寒窗都被毀了，大好前程沒了。”
黎夏嗤笑一聲，還想又當又立，什麼好處都抓在手裡不成？成年人了，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別跟我說這些。你讓我去勸嫂子別鬧，我沒那臉！哦，對了，她孃家人還在你公司吃鬆活呢？”
黎明搖頭，“她讓人事部把洛輕盈之外的其他人全部開除。那些人一身的小辮子，人事部的人巴不得。得了她這句話，立即就把開除的理由全羅列出來找我請示。我把字簽了！”
黎夏這下實在沒忍住，趴到方向盤上笑了起來。還不小心把喇叭都磕響了！
旁邊搬貨的工人和指揮的人看了過來。一看是老闆的車，車裡還有年輕女孩子的笑聲互相看了看，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樣子。
車上黎夏想了想又道：“大伯應該是察覺你們夫妻關係出問題了，叫我去花園就有問問我知不知道的意思。他老人家是我十分敬重的長輩，欺瞞他讓我很是爲難。我今天是崑曲也唱了，就差背課文了。好不容易插科打諢的混了過去。明哥，你不要再叫我爲難了！”
黎夏從車上下來，把車門關上。向車裡的黎明揮揮手，“明哥，再見！”
黎明氣得扭頭不理她。
那邊指揮搬貨的楊哥對工人道：“別看了，那是老闆的妹子黎夏！”
“原來她就是黎夏，是很漂亮啊！好像比小邱還好看哪！”
楊哥輕咳兩聲，“傳出去看王哥不收拾你！”
黎夏一路腳步情況地走出去。她又不端明哥的飯碗，而且還有大伯在呢。她纔不怕明哥敢怎樣，大不了就是比從前疏離嘛。
等她回到攤子前，魏容和表姨都從牟婭嘴裡聽說了要在一中或者二中門口再擺個車攤的消息。
收攤的時候，依然是牟婭騎着三輪車回去，魏容推車攤。表姨今天是過來幫忙的，她也不好就讓人家推攤子。
而且看錶姨的樣子明顯有話想私下對小姑子說，要說什麼也不難猜。
黎夏也猜到了，“表姨，如果你也想負責一個車攤，那也是可以的。不過得先開出一個，再開下一個。而且這馬上要勞動節了，六月一過又是暑假，不可能這兩個月連開兩個在學校門口。暑假沒生意，還得付房租。”
表姨安心了，“行，那我等着。”反正以夏夏的性子，自己踏實做事不會被虧待的。
“嗯，那回頭我們就一中、二中的前門、後門都看看。”
那之後很長一段日子黎夏都沒和明哥再打交道。不過他也只是不來照顧生意而已，旁的沒有做。
倒是堂嫂要離開了，臨走邀約了平時的牌搭子和走得近的一些有錢人家的太太，來她這裡聚了聚，足足坐了三桌。
“以後我回來了，我們再聚啊！”
“好好！”
不過這兩口子的事都是後頭發生的了。此時在鎮上紙廠那邊，黎家大兒媳也辦停薪留職的事刺激了不少人。
“聽說她也要去縣城當店長了。黎夏要是我小姑子就好了。”
雖然聲音不大吧，但看陳媛的樣子也知道收入比在廠裡高多了。
不過紙廠的人還是對廠子抱着期望的，都希望目前的困境只是暫時的。畢竟前兩年廠裡生意多紅火啊！
當時還有人說，再紅火幾年沒準咱們這集體的廠子也能修福利房呢。
倒是鄉下那一片聽陳媛回孃家一說停薪留職了，以後就跟着黎夏幹，給她當店長一下子都興奮了。
涌了不少人來陳媛跟前說好話、送禮、毛遂自薦。那不是當店長麼，手下總要有店員吧。
桂花一個月都掙一百二了，就連剛去的牟婭聽說試用期也有六十。
牟婭她爸在村裡逢人就說到了日子他就去縣城領工資。還說這個女兒總算沒有白養。等以後生了兒子，也讓牟婭拿錢回來養。
“牟婭能肯麼？”
“哼，不肯，不肯我打斷她的腿！”
陳媛被從前的小姐妹們吹捧得有點飄飄然。孃家還置辦了席面招待她，席間還有人給她敬酒。
她還是嫁給黎陽那年，被公爹弄進工廠時才這麼風光過。之後十來年就再沒這樣的好事了。
而且她自己進廠也沒法提攜親友。可當了店長這不就不一樣了麼。
等黎陽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許了兩個工作崗位出去了。一個是她姐姐的小姑子，一個是她媽的孃家侄女。
回去的路上黎陽說她，“你憑什麼答應啊？”
“我不是當店長麼，一個攤位就是要有兩個打下手的啊。”
“那也輪不到你來做決定吧？”
“又不是多大的事。這點面子夏夏還是要給我這個親大嫂的吧？”
太好了，不用和婆婆搶鎮上的店，卻撈着了去縣城的機會。
再過三四年，等他們兩口子攢夠了錢，也到縣城買套房。那樣女兒就能去縣城念中學了。
雯雯學習成績這麼好，將來一定可以考上大學的。
黎雯也皺眉，“媽，我也覺得你這樣不對。你這是替小姑把主做了。小姑沒有授權你招人，如果以後人人都像你就亂套了。”
“不就是個移動車攤嗎，瞧你們父女上綱上線的。再說了，之前舅舅家不也給小妹招了兩個人麼。”
黎陽白她一眼，既然只是一個移動車攤，你膨脹成這樣？
這會兒陳媛喝了酒有些上頭，而且之前被人吹捧得是真有點膨脹了。等她回到家也有些醒過神來，小姑子好像不是她能拿捏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