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蹙眉, “純粹是壞的麼？”
“也不是。就是原子筆沒筆帽啦、不出水啦這類問題。淘一淘，應該能找出咱們自己可以用的來。就是最近忙得很，又去了人幫店, 騰不出手做這個。”
黎夏鬆口氣, “那就好。這個不急, 回頭再說吧。”真一下子砸3600在手裡, 她那個心痛啊。
她開車回到家, 車子就停在庭院裡。
搬走了四張桌子，這裡寬着呢。
黎遠和黎雯立即跑過來看小轎車，黎會計也過來了。
左鄰右舍倒是沒之前那麼好奇了。
黎夏買冰箱、拉電話線, 他們都跑來看了稀奇。如今添置小轎車，好像都不令人震驚了。
關鍵人家芝麻開花節節開開, 自家日子越過越艱難。真是連看熱鬧的心都淡了。
黎夏心頭好笑, 她這可真是表面風光了啊。而且這風光還是明哥借給她的。
黎夏覺得明哥拉扯她這一把, 一是黎家人裡難得出了個跟他一樣的人；二就是同病相憐，他三年前就是把什麼都抵押了才搏來了如今的更上一層樓。
黎遠興奮地道：“小姑, 你載我們去兜兜風吧！”
“明天吧，明早小姑送你和雯雯去上學。”
黎會計拍拍車蓋，“你這多少錢啊？”
得，出門的時候說缺車，這還真弄一輛回來了。
“兩萬多, 兩輛車明哥比市價便宜五六千給我, 而且讓我手頭方便了再給錢。”
其實車已經到黎夏名下了, 她拿去做抵押貸款也可以。但她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 要拿別人賒給自己的車抵押。自己不還有六個門面麼。
黎會計道：“那你可得記着你明哥這個情。”
黎夏點頭, “爸，我知道的。”
黎竣和黎陽晚一會兒也過來了。他們跟着鄭源跑了幾天, 在僻靜地方剛上手。
然後鄭源就跟着傅總開店去了。
黎陽道：“小妹，你這車是自己開啊？”
“我跟明哥借來裝點門面的。超市暫時沒有富餘人手可以給我當司機，我自己先開着。你倆理論背得怎麼樣了？”
黎夏託易瀾搞了一份駕校理論考試的題目和答案，讓這兩人在家背。他們確實拿不出六千塊去駕校學。
這話一出，那兩兄弟就不吭聲了。
三十多歲的人了，十好幾年沒讀書了。背得那叫一個痛苦。
黎夏笑，“想一想考試的費用，就有動力了。”
那是，不想到考一次理論考試就得交一次的錢。他倆哪還能有動力？
想摸摸方向盤的心思都被說淡了。聽這話風估計也不會讓他們過這個癮。
當晚魏容加了班回來，一坐下就不想動彈了。
陳媛嘟囔道：“這家裡的家務活兒也不能都丟給我一個人吧。我雖然在家，但是我也有活兒要做的。”
黎夏道：“大哥、二哥，你倆不會就在家背書，都不幫大嫂一把吧？新中國了，男女平等！我們女人也在外頭上班掙錢的。沒事在家待着，就把家務做了唄。”
陳媛的話本來不是針對這哥倆的。不過只要有人搭把手，是誰都好。
而且黎夏是她的衣食父母，黎夏出聲維護老二媳婦，她也不能不給面子。
一家子在飯桌上重新對家務分了一下工。陳媛負責做飯，買菜的事就歸了黎竣，洗碗則由黎陽負責。
這倆也不能反駁，家裡最近就他倆不掙錢呢。
掃地則歸了兩小的。
黎雯私下跟她媽嘀咕，“我們幹嘛要學這些？小姑小時候就讀書，什麼都不用做。如今家裡最有出息的不就是她麼？”
“你小姑有出息是因爲從小不做家務嗎？那是因爲她聰明、能幹。你不要把因果搞反了。”
第二天一早，黎遠和黎雯坐黎夏的車去上學。
不過在轉角的地方黎夏就把他們放下去了，“自己走過去。我還要去辦事懶得調轉車頭。”
這倆還想到校門口顯擺一下呢，下車的動作就慢吞吞的。
黎夏笑，“別那麼淺薄啊。黎躍在你們跟前是這麼顯擺的麼？他要是這麼跟你們顯擺，你倆心頭高興啊？好了，動作快點。”
“小姑再見——”
黎夏開車到銀行的院壩裡，立即就有大堂經理之類的工作人員出來招呼她了。
這年頭能騎摩托車的都是有點家底的人。開着小車來的妥妥的大客戶啊。
黎夏笑着下了車，她就是要這麼氣場十足的來商量沒房本提前貸款的事。
“黎夏？哦不，黎總，裡面請！”
黎夏點點頭，“你們行長在麼？”
大堂經理也知道這位要辦的業務的金額怕是有點大，別人做不了主。
“您先坐，我替您問問去。”
黎夏沒預約，不過還是很快見到了行長。
“周行長，來向您化緣了！”黎夏笑眯眯道。
她的公私賬戶都開在農行，農行自然是她貸款的首選。也是最可能貸到的地方。
要是不貸，她就把賬戶轉到別的銀行去。
周行長笑着過來和黎夏一起坐到沙發上，“你黎總還需要化緣啊？”
超市和麪攤都每天存營業款項，他還是知道黎夏的營收的。
黎夏道：“我要是不需要，你說我上門來做什麼？我在Y縣馬上要開個分店。這不，週轉不靈，就想到您了。”
周行長也知道既然找來了，肯定是爲了貸款。
便也不再繞彎子了，“黎總要貸多少？”
“我那六個門面抵押給你，你能貸多少？”
周行長挑眉，“房本下來了？”
“要是下來了，我就讓出納來辦了。反正門面就在那裡，我只要能拿出證明門面是我的書面證據是不是就可以了？到時候元旦前房本下來，我再給銀行送來。變通一下嘛，何必那麼死板呢？”
周行長道：“聽說黎總是開車來的啊？”
“那車我還沒給錢的。”
能不給點錢就讓黎夏開車走的人，周行長自然知道是誰。而且，外人不知道，他一個銀行行長還是清楚的。越大的老闆搞不好欠的債越多。
那不說你欠銀行一千塊，你的命是銀行的。你欠銀行一千萬，銀行的命是你的麼。
“這個不符合流程，我得請示一下上級才行。”
黎夏笑着站起來，“應該的，我等你的消息。”
周行長送她出了行長室。
黎夏直接開到縣城工行去了。
工行是邀請過她來開基本賬戶的。
開着車去的，這就是身份的象徵。依然是一去就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我到你們房地產貸款部門問問政策。”
問政策是順便，實際來工行就是做給周行長看的。
農行什麼鄉鎮都有點，相較而言比工行方便啊。真換了，大表嫂存錢、取錢就麻煩多了。
不過，如果最後工行肯貸款，農行不肯，她肯定還是要轉的。
房地產貸款部門還是當初那個慢性子的員工。
“黎總，您買房還要貸款啊？”
“能貸款肯定要貸的啊。你上次讓我回去等政策，現在有了買門面貸款的政策了麼？”
“上次？”這個員工不記得黎夏來過了。他能認得黎夏，自然是因爲那兩個廣告的緣故。
如今在縣裡，黎夏這張臉不認識的人是極少的。
黎夏告訴了他大概的時間段，他想起來了。畢竟來問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最開始的時候。
“怎麼，您又要買門面了？”
“不啊，我就問問。”
員工道：“92年和93年大城市出現了一陣房地產熱。所以這個政策如今又收緊了。”
黎夏其實也料到了這個情況。炒房子這事兒真不是後來纔有的。90年代初期海南省的房地產泡沫之大是驚人的。
只不過90年代炒房子條件不夠成熟，國家又打壓得比較狠。這才控制了下來。
所以，房貸政策依然不成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畢竟如今，好多事情都摸着石頭過河呢。
她就是左右來都來了，問問唄。
黎夏走出房地產貸款的部門，就被人請到了行長辦公室。
這也是你來都來了，我就試着忽悠忽悠看能不能讓你把基本戶轉到工行來。
行長親自上陣，也是夠看得起黎夏超市了。他給黎夏介紹了一下優惠條件。
存款利息高一點吸引不到黎夏，她現在又不是要存款。
“吳行長，我現在不是要存款，我要貸款。你要是能貸給我十萬，我立即轉過來。”
正說着，她的傳呼響了。她之前留給了周行長的。
她都來工行一陣了，那邊也應該請示好了纔是。
吳行長察覺出工行怕是被利用了一把。
不過，人家就是來問房貸政策的。是他自己想忽悠人轉基本戶，主動把人請進來的，這還沒處說去。
“那黎總把你的情況說一下，我看看符不符合流程。”
黎夏就說了，吳行長也有些作難。但還是想爭取一下，“如果工行同意貸款，黎總的基本戶就轉過來？”
“呃，我還得對比一下你們兩家的條件。”
黎夏出了工行，也懶得沿街找公用電話了。索性開車到徐姐那裡去打。
麪攤附近的人和徐姐看到黎夏是開着車來的，都吃了一驚。
這一年多前還親自在這兒擺攤呢。這是坐火箭啊！
黎夏笑笑坐過去打電話，周行長同意了貸款。讓她先把相關的書面證明拿去看一下，然後他們再按流程走。
黎夏道：“我是急用錢才找上銀行的。你可不要慢悠悠的拖着我。畢竟，工行這邊也答應了。我現在人就在縣城，去工行更方便。”
“可是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啊。”
“行吧，那我再回來一趟。”
黎夏站起來，對萬玲玲道：“拿點零錢替我把電話費給了。”
“好的，黎夏姐。”
黎夏又開車回了農行，從當初租下的櫃子裡把相關文件都取了出來。
如今房本都還不是很規範。這政府蓋了公章的文件同樣能證明那六個門面是她的。銀行關鍵還是要看門面本身，不是看證。
她打了個電話把丁明明叫來，具體事務讓她去經辦。
辦完這件事，黎夏開車到餐館吃午飯。
她媽問道：“這車是你的麼？”
“是啊。”
“多少錢？”
“新車的話六萬八，我這是二手的不到三萬。明哥便宜賣給我了。我要吃豆花飯，快給我打一碗，再炒倆菜。”
她有點餓了，等不及一起吃員工餐了。
這會兒纔剛開午間旺場，桌子沒坐滿。黎夏媽給她舀了端過來，又給她炒了一葷一素。
“媽，我過些天去市裡，你和爸跟我一起上去住一陣吧。沒人給我做飯呢，三餐都不能按時吃。”
黎夏媽一聽她這麼說就不行了，“你再忙也要按時吃飯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