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局長看一眼外甥, “你還是先想想你之前那些工程怎麼辦吧。早就跟你說過,不能太貪了。”
王鵬嘟囔道:“說得好像那些錢是我一個人花了一樣。”
朱局長沒有再理會外甥,這一次韓森是來者不善啊!不行,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不能就讓他們舅甥扛着。
而黎夏這邊, 等那舅甥倆一走, 她也提出告辭了。
楚書記還是那句話, “你們都當心些。”
韓森和黎夏他們一起出去, “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坐坐?”
黎夏搖頭,“不去了,你忙你的吧。”
韓森回去打電話向高市長彙報情況。那邊聽了靜默了一會兒道:“一定要保護好黎夏同志和韓教授, 還有那個實名舉報的包工頭的安全。”
韓森正要答應,忽然看到秘書在示意他看窗外。他探頭看了一眼, 嚇了一跳。
“領導, 我覺得我們不用擔心黎夏同志他們三個的安危了。”雖然現在事態緊張, 他聲音裡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笑意。
“嗯?
“她拉了一卡車的人來,怕是有五六十個。這會兒正在縣委、縣政府門口接他們回去呢。”
高市長失笑, “得,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也好。那你就專心做自己的事。”
“領導,反正我回去也是一個人。我這段時間就吃食堂、住辦公室了。”
再猖狂,總不敢上縣政府來找他的麻煩。
高市長笑了笑,“很好!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身上, 我看到了熱血。”
韓森道:“我也是被黎夏同志感染了。其實她做事也挺圓滑, 但她這個人骨子裡有她的堅持!”
“是啊, 不然她不必捲進來的。”
黎夏那邊, 一卡車的人齊聲喊道:“黎總好——”
黎夏笑笑, “體現你們價值的時候到了!”
有腦子靈活的保鏢喊道:“爲黎總服務!”
然後其他人也稀稀落落的跟着他喊。
黎夏趕緊擺手,“別別別, 別瞎喊。我可不是大首長。你們這麼喊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走,回酒店——”
韓教授還好,對這一車人反應不是太熱烈。
本來黎夏說送他提前去汶川的,他不肯走。就是要留下來把其他王老虎承建的房子全部檢測一遍。
“本地的人肯定是不敢說出來的,甚至市裡恐怕也沒人敢說。你把我送走,你們還不是隻有向省廳要支援。我人就在這裡,卻要我的同事坐十來個小時的車趕來,這個人我丟不起。還有,反正都說了他一處不達標。其他的也就是個量變而已。”
當時他頓了頓,“我是見過偷工減料的房子在地震中垮塌造成的嚴重後果的。當時的我沒有權利工作,無能爲力。你現在不能再剝奪我工作的權利。”
所以老爺子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的。
倒是王洪亮,他看到這一大卡車個個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好男兒,一下子安全感爆棚。
實名舉報王鵬,他也是不得已。
一來,現在已經不容他首鼠兩端了;二來,他其實也覺得之前修的房子有些喪良心;三來,王鵬這回鐵了心要扣下他工程隊農民工的工資逼迫黎總付尾款。就是逼迫不了,那幾萬塊也是要被他拿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他帶出來了幾十號人,一個人千把塊的收入。如果全部被王鵬吞了,他們這支隊伍也就垮了。
不然上午他幹不出帶着人去碰瓷的丟人事的,哪怕王鵬再三要求。
而就在這個時候,黎總給他描繪了一番很美妙的前景。拼了——
所以這個時候他真的是安心不已。
等他們開着一輛越野車,一輛大卡回到酒店。顧芬芳已經把整整四層樓全部包下來了。
劉老闆不想捲入來,給顧芬芳開了一張收據,帶着一家人回老家度假了。
其他少數幾個入住的客人聽說他們和王老虎徹底撕破臉,這裡可能要出事,拿到退的當天的房費也收拾東西搬走了。
12個公安,黎夏好聲好氣謝過他們的保護,讓他們回去。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浪費警力了。”
“黎總,你的這麼多人......”這一個不好要影響治安的。
“這是我的工程隊啊,我們要趕進度。我們很快要去汶川那邊了,這裡的工程得趕緊結束。”起先韓森打電話問,她就是這麼跟他報備的。
好吧,你說是就是吧。反正你們的車是先到縣委、縣政府,然後開過來的。
不過出於盡忠職守,公安還是又說了一句,“你工程隊後來的這幫子人,身上都有一股兇悍之氣啊。”
“你說客氣了。不光是兇悍之氣,他們身上好多都有殺氣。”
殺氣?殺過人的?公安眉眼一厲。
“你們沒有看報上寫的我公司員工的構成嗎?”
想起來了,有幾百退伍兵呢。八十年代末百萬大裁軍的退伍兵,是打過自衛還擊戰的。有殺氣不是很正常麼?
“明白了,那黎總我們告辭了。”
“慢走啊——”黎夏笑顏如花的揮手。
從此刻起,整座樓住的除了之前黎夏帶來的20來號人,就是剛大卡車運來的60個保鏢,以及王洪亮40多人的工程隊。
黎夏的人迅速接管了廚房,裡頭的食材甚至調味料都從超市送全新的來。
郭權點了十幾個當過炊事兵的保鏢去廚房準備晚飯。
顧芬芳在樓梯口給所有人發門鑰匙。
那些農民工看着黎夏,“黎總,我們之前的工資......”
王鵬如今更不可能給他們發了。
黎夏道:“韓縣長已經把這件事攬下來了。就算最後他追討不回來,這4萬塊我來出。從明天開始,工資給你們日結!”
她掏這4萬也不會吃虧。還有12萬尾款她沒給王鵬呢。
農民工們一陣歡呼。
黎夏撓撓下巴,“話說你們的工資是怎樣的?”
王洪亮道:“大工15塊一天,小工10塊一天。”
黎夏點頭,“知道了。明早開始你們去那所學校進行二次施工。會有保鏢一一對應的保護你們。”
保鏢的工資可是比這些建築工人高多了。起步價也是50一天啊!這些天的誤工費、食宿費也得算在王老虎頭上。
農民工們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場上的人都歡欣鼓舞的。
只有二舅爺板着臉、揹着手。
他等到黎夏安排妥當了才道:“夏夏,你跟我進來一下。”
黎夏看他老人家一眼。喔豁,要捱罵了!
她跟着二舅爺走進他的房間。
一樓的客人搬走之後,老爺子讓人把他的行李搬下來了。
一關上門他就道:“這種政治鬥爭,你攪和進去做什麼?不怕回頭被炮灰了啊?”
“這也是事趕事的就走到這一步了,這個時候容不得我退縮了。我當然怕被炮灰啊。不然我幹嘛拉這一車人來?”
二舅爺想想如今這酒店完全軍事化管理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裡外守得鐵桶一般。
“也是,如果有這樣的實力你還軟弱退讓的話,也太慫了!反正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
二舅爺想了想,“這些人趕到需要兩三個小時吧。那時候你還沒收服這般農民工呢。”
“我就是讓他們來保護我的啊。我說拉一車來,但我以爲是三四十個。沒想到郭權給我塞得滿滿當當的拉來。”
她說完又出去看了看,發現連斷了胳膊或者瘸了腿的十幾個傷殘退伍兵都來湊數了。
她把郭權叫到一邊,“你怎麼把他們都弄來了?”
“老闆,咱的保鏢生意很好啊。公司幾百號人就剩四十來個了。我正擔心人手不足呢,他們聽說你遇上事兒了主動爬上了車。你不要小看他們啊,能打的。有幾個還是我們安保公司的教練,不但能打,槍法可準了。”
趙明亮有槍,郭權沒有跟她明說。但黎夏其實是知道的。
上次買省城一店沒用安保公司賬上的錢。很快郭權就拿了一張單據找她簽字,數額高達六萬。名目是安保工具,後來也沒見添什麼。
當時黎夏看了郭權幾眼。沒有細問,刷刷刷把名字簽了。
那之後趙明亮也好、郭權也好,都不稀罕去俱樂部打槍了。
這會兒聽他說有幾個傷殘退伍兵槍法可準了,她不由問道:“咱們到底有多少支槍?”
“二十來只,這玩意兒不好搞。其實如果黎總你不嫌棄,有弟兄拿着工具能自己造出土槍來。”
“別造了,足夠了。”最多再有半年,政府就要收槍。到時候私人持槍就要成爲歷史了。
行吧,六萬,二十來只。這半年買個安心!
第二天一早,兩輛大卡一前一後向那所學校開去。
坐副駕駛位的是韓教授和他的兩個助手,他們要到現場進行技術指導。
第一車拉的農民工,車是昨天下午韓森幫他們借的。第二車是一車保鏢。
真的是一一對應。農民工和保鏢結了對子,每個農民工都有自己的專屬保鏢。哪怕是中途單獨走開上廁所也有人隨行保護。
再不用擔心被打擊報復了。
而且跟着新老闆,晚上吃得好好哦,大碗大碗的肉隨便吃。
不過,有槍的保鏢,郭權基本都給黎夏留在了酒店。
昨天郭權他們把車開到縣委、縣政府門口的時候就引起過轟動。
本地好多人都悄悄議論,果然是過江猛龍啊!怪不得敢跟王老虎他們那幫人叫板。
今天再看到這一幕,好多人都說這回是強龍壓了地頭蛇。
農民工們到了地方,迅速重新在外牆搭架子。
保鏢們擔了個工程隊的虛名,非技術工種也都能搭把手。百八十號人一起動手,效率可高了。
現場不少人圍攏來看,還有人大着膽子問韓教授,“教授,這是要幹什麼?”
“二次施工,也就是返工。現在這個工程是黎總親自在做,跟王老虎無關了。”
“那些不就是王老虎的工人麼?”
“不是了,現在他們都是黎總的工人了。”
還有人問道:“返工之後是不是就達標了?”
“是啊,不然我們返工幹嘛?那就得直接推倒重蓋了。”
當天下工的時候,顧芬芳坐着車過來,當場發今天的工錢。這些農民工太沒有安全感了。
一疊疊十塊、五塊的錢擺在面前,由王洪亮叫名字,叫到了就上前領今天的錢。
然後大卡車再把衆人拉回去。
這個工作不出十天就完成了,期間韓教授還去檢測了王老虎過去見承建的所有工程。
有專業的設備,還有王洪亮這個知根知底的人。這項工作無比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