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來點鐘, 客人陸陸續續就來了。
過來看到這個餐館，還有全部廚師打扮的五人都樂呵呵的笑。搞得多像那麼一回事的。
聽說黎夏要買房子，一個個都和魏容的看法差不多。
“夏夏, 你房東賣不了別人的。你別怕！就踏實存進供銷社吃利息好了。”
黎夏笑笑, “我覺得房子更保值, 而且是我用得到的。”
看她很堅持, 大家就不再勸她了。反而互相問起彼此存了多少。
黎夏看他們連說帶比數字的, 一副佔了便宜的樣子搖搖頭。甚至都不用明年，家裡有在供銷社上班的人，消息要靈通點。
到時候貨物積壓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而這會兒黎明的車行裡小馬還在磨他, “明哥，你叔也就是我叔。你把我帶上吧。我自己包個紅包, 又不去蹭吃蹭喝。”
“滾蛋, 你小子這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行, 我今天不能帶你去。我現在趕時間，這件事我們回頭細聊, 然後再說。”
小馬也就是磨一磨，原也不覺得他會肯。見黎明堅決不幹，以退而求其次的口氣道：“我聽說夏夏買房缺錢呢。我手頭還有點閒錢......”
黎明道：“借我的也不會借你的啊！”
“那就以你的名義借給她？”
“不行，那是我妹。雖然隔房了，但我就一親姐, 沒有親妹。而且我親姐還嫁得天遠地遠的。我現在看夏夏那就跟親的沒兩樣。我肯定不會幫你騙她！讓她用了你的錢, 欠你人情。你有錢就攢着, 不要花出去了。過陣子我想把生意擴大。大家都佔一份！”
黎明到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桌上菜都擺得七七八八的了, 衆人正準備入席。
大伯叫住他, “我今年過生也要到夏夏這裡辦。我問過夏夏了，這樣一桌才一百零八。比你在飯店花大錢辦的強！”
黎明往桌上看了一眼, 好傢伙！確實看起來很像樣。
所有的杯盤碗碟都是黎夏現買的，和素色桌布的花色很搭。亮眼、看着舒服！
黎明問黎夏，“你專門學過廚啊？”這擺盤、這色澤看着很專業啊。
黎夏點頭，“學過，跟着電視裡學的。”方纔她做的時候，一大堆人站在外頭看着。幸好她這個人臉皮厚，完全沒影響發揮。
“對對對，這打扮、這廚房還有做菜的手法，看起來就是和電視裡一樣的。”現在的人還說不出儀式感這個詞，但就是覺得上檔次。
客人們對今天的菜色都十分滿意。物價這麼高，弄這麼一桌可不便宜。更不要說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聽說是三兄妹一起出錢出力弄的，這才叫幸福晚年啊。
黎會計被很多豔羨的目光看着，熱情招呼道：“大家入席吧。她自己學着做的，也就一般。”
“館子都開起來了，還說一般。再說了，人家黎鎮長見過世面的都說好。”
黎明道：“我有一說一，光是看相當有賣相。但是味道如何，我們還是要吃了才知道。”
大家落座，迫不及待的動了筷子。
“嗯，好吃！”
“巴適！”
更多的人不評價，就專心吃。
黎明吃過幾樣菜，“行啊，爸，就在夏夏這裡辦。一百零八是吧？”
黎夏笑吟吟道：“一百零八就是這個檔次的。如果明哥想再好點，我還有一百二十八的。八十八、六十八、四十八的也有！商務餐的四菜一湯、五菜一湯也是可以做的。”
物價飛漲，她把宴席的價格也都漲了二十元。
大伯過生和明哥的商務宴請都是囊中物。這會兒他們和自己一唱一和，瞄準的目標自然是首席的樑廠長。
樑廠長是代表紙廠來給老同志拜壽的。他自然也是吃八方、好東西吃慣了的人。
他們現在當廠領導，和黎會計他們那一代不大一樣。一個個都是酒精考驗過的。
樑廠長吃過點點頭，這黎家的小女兒手上是有真本事的。既然如此，倒是確實可以把廠裡請客定在這裡。
黎夏笑吟吟提着酒瓶上前給他倒酒，“多謝廠長來看我爸。廠裡還記得他，他是最高興的。”
“應該的、應該的，吳廠長和黎會計當初領頭辦了這個廠，纔有今天的紙廠嘛。黎夏，你這裡能開□□不？”
黎夏指指牆上的營業執照，“正規的，所有手續都齊全。樑廠長，多多關照啊！”
樑廠長笑着點頭，“只要都是這個水準，完全可以。”
“就我一個廚師，發揮肯定是穩定。剛纔那麼多人看我，我也沒失分寸。”
那倒是，他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一堆人圍觀，也順便看了兩眼。顛勺的手確實一直很穩。
他順口道：“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手上力氣還挺大啊！”
“我小的時候我爸讓我手上綁沙袋練字。明哥，你練過沒有？”
黎明點頭，“一樣的。”
大伯笑罵道：“歪打正着！”
三十二個客人，黎夏媽蒸了十斤米飯都吃得差不多了，差點刮甑底。
十多個菜更是吃得乾乾淨淨的。
樑廠長那裡算是給了準話，明哥看樣子也完全放心了。現在就等單子上門了。
先來的是明哥請客戶的一桌，他要了六十八一桌的。
時間就在黎會計過生後的第三天，他那天走的時候就下單的。
做下來，不計自己的人力成本的話，黎夏能賺四十。現在物價實在漲得太快，不然還能更多。
只是一桌，八個菜，提前預備下，表姨打下手就足夠了。
黎夏說到做到，只要有宴請就單給表姨算兩塊錢的人工。因爲這一天她比平時要累得多。
表姨就笑，“反正等你把房子買了再給我錢，我是不會推辭的。”
那個男人再不敢來了，連趕集都是繞遠路不敢從這裡過。她現在人都舒展開了。
黎夏點點頭，“這樣的宴請多來些，這房子我就真能靠自己買下來了。”
表哥的客人吃的很滿意。臨走明哥比了個大拇指道：“妹子，這個水準要得！”
最開始他是抱着照顧生意的看法，如今看來確實很拿得出手。就算沒這層關係，他也是要來這裡的。
“多謝明哥照顧生意。”
黎明道：“這不是照顧你的，確實值得起這個價。妹子，明哥給你說個事兒。這個小馬吧，知道你現在缺錢。他手頭有點錢，問你要不要先借過來用？”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開門見山說比較好。
他妹子什麼人啊，就是那天小馬和他交心時說的，“那就是女俠啊！簡直英姿颯爽。”
“你要是對她不忠，那踹的可就是你了。而且，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頭一個就不能放過你。”
“明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挑剔，所以纔到28了還在打光棍。外頭那些我就更不沾了，髒！我確實中意夏妹子那樣的，又好看、又能幹，人也爽快。我要是能娶到她，肯定一輩子對她好！”
所以，黎明纔來替小馬探路的。
黎夏楞了楞，黎明知道她聽懂了。
黎夏是真的沒想到。這輩子馬哥居然看上自己了。
這一夥人二三十年後都是身家千萬計的。雖然中途聽說也虧過，但最後都成功了。
不過，他們現在應該也纔剛起步不久。明哥用的都還是BP機，不是大哥大。
“呃，明哥，你們現在起步階段，幾千塊也不是小數目吧？”
黎明點頭，“對，我們也正要湊份子。不過他說他願意少佔一點點份額。”
黎夏趕緊擺手，“不可以、不可以！”這可是原始股啊！這時候的一點點，將來可就多了。
既然是湊原始股階段，那明哥和大伯的錢她也萬萬不能去借。
“明哥，我這裡能自己湊夠的。”
黎明道：“我聽說你兩個哥哥都去供銷社存了錢。”
“我六月一號本來就不用一次性付清，而且我老漢兒還給我準備了一千。我這兩個月下來，能湊夠。”
黎明想了一下，“可惜你大伯是六月中旬出生的，趕不上趟。”
這也不能隨意提前啊！要不然來包幾桌，也是很大一個支持了。
黎夏忍不住笑了出來，“沒事，後面還是需要錢的。後面三個月還有兩千六要拿給人家。”
她頓了頓，“明哥，馬哥那個事吧，我從來沒想過。”
“沒事，你慢慢想。”
不過，雖然黎明有心，但他們畢竟才起步，商務宴請不多。整個四月，他一共點了兩桌。
廠裡來點過五桌。講好了是簽單，月底統一結賬。會計那裡只認樑廠長和徐副廠長的簽單。
這七單檔次不一，差不多能給黎夏帶來兩百五十元的利潤。這一個月的利潤就達標了。
看黎夏打完算盤，表姨和黎夏媽緊張的看過來，“怎麼樣？”
“刨開稅，有一千了。”看來還是得跟老頭借錢才行。這個宴請得慢慢成氣候。
黎夏拿着四張單據去找現在的劉會計取錢。
劉會計跟着她老漢兒學過一陣，那會兒從出納幹起的。所以對黎夏很是熱情。
“夏夏來了，單子給我。”
劉會計覈對過兩個廠長簽名，點了錢出來，“你在這裡簽字。”
黎夏把名字簽了，接過錢。
“謝謝劉會計。”
“不客氣。對了，你那裡接喜酒不？我表姐正在找地方，如果接我讓她來看看。”
劉會計上次跟着一起到黎夏店裡吃過商務餐，對她做的菜很喜歡。
“接接接，肯定接的。我現在裡外能擺五大桌，可以容納六十到七十人。”
明哥說大伯過生三大桌恐怕不夠。黎夏又在地壩添了四張長方桌。
到時候兩張併攏，桌布一遮就是一張大桌子。
劉會計道：“那個還不一定啊，我只是推薦一下。畢竟不是我家辦喜事。”
黎夏道：“就算不來我那裡辦，我還是要領你的情的。”
黎夏一路是哼着歌回去的，“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
時間進入五月，六號晚上黎夏睡得正好。起夜的表姨拍響了她的房門，“夏夏，你家剛纔亮燈了。我一看好像出事了，就過去看了看。小遠病了，你二哥、二嫂要連夜往醫院送。”
黎夏一下子坐了起來。小遠可是老頭獨孫，那是他的心頭肉。
他雖然沒有明顯的重男輕女，但是還是非常看重的。
而且就一個侄兒、一個侄女，黎夏也喜歡得很啊。
她穿上外衣，把特地留着沒去存的十幾張大團結抓上就和表姨一起過去了。
二哥從牀上抱起小遠，二嫂一臉着急。
黎夏過去把錢塞進魏容，“二嫂，先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