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容在孃家和婆家最信服的兩個人就是她大哥和小姑子。如今這兩個人都贊同黎竣的打算, 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顯然三個老的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撿垃圾的在他們看來，也就比在街上討錢、要飯稍微好一點，畢竟自食其力嘛。
哪怕黎竣只去收別人翻檢出的東西, 也好不到哪兒去。
可如今黎竣放着一條金光大道不走, 要去收破爛。
已經百萬身家的黎夏居然還說着其中利潤很大。
黎竣道：“我在外頭, 不會跟人提我是黎夏的哥哥的。而且我是在市裡, 消息應該也傳不到縣城來。”
這樣父母和兒子應該不會被連累。除非他是黎夏哥哥的事暴露了, 有心人刻意宣揚。
黎夏翻個白眼道：“我正想提醒你去收破爛一定要戴口罩，因爲直面那些垃圾確實對呼吸系統有挺大傷害的。結果你說這話，我再這麼說倒是成了讓你藏頭露尾一般了。”
黎夏媽道：“對對對, 你一定要熬把口罩戴好啊。咱們不求發大財，身體一定得顧好。”
“您不反對了？”黎竣高興的道。
“攔得住麼？你自己鐵了心要去。夏夏和你大舅子都是很有見識的人, 他們都不反對。我看你這回是去定了。”
魏家人沒有久留, 他們家裡還有個大雜貨鋪開着呢。
開始是太震驚了, 姑爺腦子進水了？結果魏家大哥過來聽他們兄妹一說，果斷覺得這事兒幹得。
不過, 他也是放不下那個身段的。
這輩子頭回，他對黎竣這個妹夫看入了眼。
“遠遠他爺奶、姑姑，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魏容，你和黎竣再商量商量。好好商量，不會只會鬧。”
送走了孃家人, 魏容在院子裡坐了半天。事情都發展到這地步了, 硬攔肯定攔不住。她總不能一哭二鬧三上吊吧！
“你必須另外去租個地方, 不要把我們那裡變成了垃圾場。”她無法忍受在一堆垃圾裡生活。
“放心吧, 我去郊區租個小院子。每天回來也一定會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下午四點多, 小毛把黎雯送回來了。
黎夏很感興趣的問黎雯，“你今天下午三個小時掙了多少錢？”
黎雯很高興的比了一下大拇指, “六塊。”
那是賣了十二件啊，很不錯的效果。
“下回漲價，再五毛一件我們不做了。”
小毛道：“你個資本家，你見風漲啊？還有6%是要給你上貢的。”
“什麼上貢啊，房租。”黎夏和小毛上自己屋裡說話去了。
黎雯覺得家裡氣氛怪怪的。她問黎遠：“二嬸怎麼好像受了挺大的打擊？”
自從跟着姑姑幹活之後，二嬸不是成天走路都帶風麼？
而且，不但二嬸，爺爺、奶奶看錶情也說不上愉快啊。
黎遠道：“我爸要創業了。”
“二叔要創業，那不好事麼？呃，雖然可能沒有在姑姑那裡做穩當，但自己出去拼一把也挺好啊。”
黎雯瞧着姑姑、小毛阿姨還有汪敏阿姨、吳超叔叔他們都發展得挺好，覺得創業是個好事情。
“他要去收破爛。”
黎雯瞪大眼，“二叔怎麼想的啊？”
“他說這個做好了挺賺錢的。小姑和我大舅都挺支持他。”
黎雯也一頭霧水，收破爛也成有前途的職業了？
小毛和黎夏進屋，“哇，你這房間比我的大三分之一。”
“你那套房子70個平方，我們這套150。房間比你的大些纔是正常的。”
這屋裡另外兩間都是客房，只有十二三個平方。主臥25，這次臥20。
而小毛的主臥15個平方，可不得大三分之一麼。
小毛坐在黎夏的沙發，抱着一個毛茸茸的娃娃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她沒說什麼事，但黎夏知道問的是傅杳鈞相中她的事。
“比你略早一點。這種事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兩情相悅。我不會胡亂插手的。”
小毛靜默了一陣道：“後媽難當！”
黎夏沒說什麼。但她感覺小毛對傅杳鈞應該不是完全沒感覺。要不然也不會考慮到後媽難不難當上頭去了。
“呃，你去相親的情況怎麼樣？”
小毛道：“我沒看上，但對方看上我了。可他除了家裡有廠，沒有任何過人之處。而且他還什麼都聽他媽的。這種人我實在喜歡不起來。我說沒感覺，我後媽說我不知足。我就讓她把自己閨女嫁過去好了，然後我就回來了！”
黎夏看看她，“你爸答應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小毛親爸會讓她去相親，顯然是對他自己有好處的。
“那我死活不肯他能怎麼辦吶？現在可不講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黎夏嘟囔，“那你還不如一早就直接別去。”
“萬一是個好的呢。”
第二天上午，黎陽和陳媛坐車過來接女兒和侄兒。
姐弟倆馬上要期末考試了，這會兒各自在房間裡做作業。
昨晚魏容和黎竣在這邊住的。魏容和黎雯住，黎竣和黎遠住。
魏容還是沒有想通，但已經不再想攔阻了。攔不住！但昨晚她一直失眠到凌晨才勉強睡着。
陳媛看她氣色不好，“弟妹，你這是怎麼了？雯雯，是不是你弄得二嬸不好休息？”
她先問，省得回頭老二家的拿着說事兒。
黎雯道：“不關我的事。二叔要去收破爛，二嬸纔會睡不好。”
“對，不關雯雯的事。”魏容勉強笑道。
黎陽震驚的看着黎竣，“你要去收破爛？”
“對，夏夏都說了這裡頭利潤很大。對了，大哥，我要拿回一輛電力助動的三輪車。”
陳媛張張嘴想說都給人了又要回去你好意思麼？可小叔子這都要去收破爛了，而且車子本來就是兩兄弟一起買的，運花的生意也全給他們了。這會兒確實不好爲一輛三輪車計較。
黎夏驚訝地道：“二哥，你要騎着三輪車去市裡啊？”
讓超市的司機把電瓶幫他運上去，再去市裡重新買一輛三輪車不就是了。
不過，二哥願意辛苦一趟節約幾百塊，那倒也不用攔着。
黎竣點頭，“我騎到爸媽這裡把電充滿。路上到哪沒電了，我再人力踩着去就是了。對了，先在你的車庫擱一下。等我租到房子就弄走。”
他們租的樓房的小套二，沒地方放車。
所以哪怕魏容不說，他都要去租個小院子的。現在的地方沒法子讓他給垃圾分門別類和堆放、儲存。
黎夏點頭，“可以。”她把車庫鑰匙給了黎竣一把。
然後魏容就去坐長途客車上市裡了。黎夏暫時不上去，她沒有順風車可以搭。
黎竣則跟着哥嫂回鎮上去取三輪車。
半個小時後他又來了，給電瓶充上電。
大概又是半個小時，黎夏在屋裡看財經新聞。黎竣進來道：“媽，我走了啊。”
“你吃了晚飯再走吧，這麼毒的日頭。半路中暑了怎麼辦？”
“我不知道跑到哪裡會沒電啊。太晚了把我撂路上摸黑就麻煩了。”
黎夏媽道：“我早點做晚飯，五點就吃，吃了你再走。這天八點都不會黑盡。不然半路沒電了，你上哪吃晚飯去？這可是要出大力氣的。”
吃晚飯的時候，黎會計看着立志投身拾荒大業的兒子還是有點氣不順。
黎竣端着碗扒飯，“爸，我總不能一輩子讓人說我只能靠妹妹吧。”
黎會計道：“你把電筒帶上。”
“唉。”
黎竣吃完同黎夏道：“我現在體會到你當初鬧着要停薪留職的感受了。”
黎夏嗤笑一聲，“你那會兒還說我大腦構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呢。”
黎竣訕訕地摸摸鼻子，“那你是天才嘛，天才跟我們一般人是不太一樣。”
黎夏白他一眼，懶得理你！
五點之後太陽下去了很多，但地氣衝起來還是熱。不過好在黎竣經歷過之前幾年運花的經歷，倒還不至於中暑。
黎夏媽把煮的涼茶嚴實密封好，給他放在車上綁好。
“你到了就打個電話回來。”
“知道了。”
到看新聞聯播的時候電話都還沒來。畢竟坐長途車都要坐一個小時，這會兒還沒到也正常。
黎夏媽坐在旁邊越想越心酸，“你說他非得鬥這口氣做什麼？像牟青那樣，又有誰敢看不起他？這會兒還不知道走到哪了呢。”
黎夏只好道：“那舊電瓶跑三四十公里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就剩下二十多來公里了嘛。估計八點左右能到。”
黎會計道：“他一個男的，要鬥這口氣自己創業倒是沒什麼不對。但是收破爛我還是不太能接受。算了，由得他去吧。”
黎夏心道：他不是親自去撿垃圾，已經是有所顧忌了。
八點十五，電話響了。
黎夏媽立即接了起來，“喂，是老二麼？你到了啊，到了就好。趕緊回家洗個澡、好好歇歇。”
擱下電話她道：“到了。”
黎夏看看外頭，剛好黑盡的樣子。
牟婭偷戶口簿的進程是週二下午她自己來家裡告訴黎夏的。
週一上午她就偷了出來把房子買了，然後下午去找老支書辦遷出證明。週二上午再拿着蓋了公章的遷出證明去派出所辦了遷入證明。
週一6月6號，正好是牟婭十八歲的生日。也是她成年、能自己買房子、能單獨立戶的第一天。
這可真是緊鑼密鼓了，一天都不想在那個家裡多待！
“黎夏姐，是設法讓他早點知道還是怎樣？他20號去鎮上領我的工資領不到，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黎夏道：“你的東西都帶好了麼？”
“帶好了，新的戶口簿、身份證還有房本我都背在包裡了。”
“那一會兒吃了午飯你就上去吧。沒事，反正鎮上的門店和辦公室是分開的。他在辦公室鬧的話，兩個值班的庫管就能制住他。不用提前告訴他了。提前告訴了還不知道他哪天去。這樣就是定了20號。不過我有言在先啊，如果他真的去鬧，我可不會管論起輩分他也算是我舅。一切找規矩來！你別回頭覺得制止他的人過分了就行。”
牟婭擺手道：“不會的。黎夏姐，是我給你和其他同事添麻煩了。”
“不用說這些，好好給我幹活就行了。九月我二嫂要去進修，採購部剩下的人說起來你是最資深的了。”
牟婭點頭道：“黎夏姐，我一定會的。”
黎夏媽道：“夏夏，丫丫，過來吃飯了。”
午飯後，牟婭揹着她的大旅行包上車去了市裡。
等太陽下山了，黎夏道：“我去表姨那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