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水若挑挑眉。!“你不信我?”
“當然!”
小姑娘義憤填膺,也不知道是爲了不相信還是爲了方纔的仇,旁邊的丫頭也心有慼慼,諾諾道,“姑娘,從沒聽說過大夫用藥只用一味的……”
程水若冷笑,“不信那我就走了!反正我也沒把握治得好!”
說着就要往外走去,只讓衆人一愣,方纔想起這位姑娘可是好容易才請回來的,若是換了第二個大夫,那他們家小姐可就死定了,別的不敢保證,便是小腹和腿上的傷,寧小姐便是死也不會給一個男人看的,哪怕他七八十歲了。
“你不能走!”小姑娘一把攔住程水若,程水若其實並非要與她置氣,不過等會兒治療的過程擺明了很血腥,不把所有的不確定因素給消滅於未然,那她就真會害死人了。
程水若倒也不跟這個小姑娘計較,只是扭過頭去瞧那個領她進來的大丫頭,看那丫頭合該是這兒說話能算話的。
那丫頭簡直咬了咬下脣。自然知道程水若是要個能說話的出來,迷茫的眼神眨眼間便變得清澈,“程姑娘既然能以一味藥治瘟疫,爲何不能以一味藥治咱們小姐的病?”
衆人恍然,程水若卻是吃過苦頭的了,笑笑道,“不信我者我是不會出手的,此病我本就沒把我,最好能立下字據,生死勿論!”
“不行!”
“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程水若挑挑眉,那丫頭對小姑娘道,“敏兒小姐,我家小姐命在旦夕,敏兒小姐若能尋到一個人能治好我家小姐,那奴婢就不必拜託程姑娘了。”
一句話將那小姑娘堵的啞口無言,卻也有些惱程水若,程水若見狀嘆息了一聲道,“天下間的大夫沒有不想治好病人的,只是寧小姐的病實在困難,我唯有盡人事,聽天命。”
那敏兒小姐本是氣的臉色通紅,聞言眼淚水又往下掉,咬了咬牙,走過來拉着程水若的手道,“姐姐,你只要能治好我姑姑。你要什麼我都送給你好不好?”
“我只能盡力而爲。”程水若伸手拍拍小姑娘的頭頂,外面已經將她需要的東西都送了過來,只吩咐衆人將門關上,留下了兩個膽子大的丫頭在一邊幫忙。
平生的第二場手術,還好只是一些去膿的工作……
……
程水若在這邊忙碌不休,此刻的城外更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近乎毀滅似的將城裡城外的草藥給犁了一遍後,先前的瘟疫已是慢慢的被止住,卻不知爲何竟然又爆發了一場更爲嚴重的,症狀相似的病症。
衆大夫研究了好幾天,都以清瘟滋養爲主來治療此病,卻是療效不佳,一開始此病還沒引起衆人的重視,當病人以幾何級數增加的時候,便再也沒人能坐得住了。
按照這病的傳染情況,不消半月,這座城怕就要淪爲一座空城。
此事,自然不能瞞過父母官,防疫如今是比救災還要重要的一項工作,因此知府大人也坐不住了,只請了城裡城外有能耐的大夫一起會診,瞧瞧有沒有辦法可施。
只是。當衆人被知府大人聚集起來以後,便開始個個只做啞巴狀,知府大人瞧着本地最有名望的幾位大夫,目光所到之處,人人皆是低下了頭,臉色有些灰暗。
遇上這樣棘手的疫情是誰也不樂意瞧見的,也不知道這沉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滿是人的廳內半分響動也沒有,連根針落地的聲音也是能聽的清清楚楚。
瞥着下方一個個比他年紀還要大上許多的醫者個個灰頭土臉的模樣,知府大人也是一陣無力,這些人便是這兒整個地方的精英了,若是他們也沒有辦法,莫非,真個只有將那些人隔離開來,這疫情繼續下去,結果會是如何卻是不知道了。
他清晰的記得,許多年前被燒掉的那十多個城鎮,便是一場大疫,城中的人不論老幼官民,是否得病,愣是活生生的被鐵騎軍團圍困,那城鎮燒起的滔天濃煙便是百里外也能瞧的真切。
想到那件事,他便不由得一陣心悸,當時的情形和如今何其的相似,瘟疫起後根本不給人反映的時間,先是一個城市在短短的十天之內全城盡毀,因爲上位者的一時心軟,沒有意識到病情的恐怖,因此便放了那沒有患病的人出來。任由逃命。
這些人便像是種子一樣,向四周個個城鎮逃去,不過幾日功夫,便有十餘個城鎮紛紛的淪陷,好在當年瘟疫流行的地方有位鐵血將軍意識到事情的不可爲,愣是一把火將這些個城鎮給生生的燒了。
此事在朝中上下引發了一場爭鬥,那位將軍還差點兒就這麼淪入大獄,當初的那位皇帝聖明,並沒有怪罪那位將軍,只是,此事便就此淪爲一樁無頭的公案,倒是誰是誰非誰也說不明白。
不過,這位知府大人卻是心頭有數的,火燒城池後無罪獲釋,並非那位將軍幸運,而是那位皇帝深深的知道那場瘟疫繼續氾濫下去的結果,就如同此刻的知府大人深深的知道這場瘟疫氾濫的結果一般。
“諸位真的無法可施了麼?”知府大人拈了拈本就不多的鬍鬚,不小心又拔了一根下來,疼的他呲了一聲,有些不耐的眼神在衆人身上打轉。
不出意料之外,依舊是沉默,誰也沒辦法在這種時候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因此誰也不敢站出來。
敲了敲桌子。知府大人的臉色從有些憔悴的蒼白轉爲青紫,像是要做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事實上,他此刻心頭也確實在激烈的鬥爭着,不由得想起他的師爺在來之前跟他說的那句話,“無藥可醫,那便斬草除根!總好過將城裡城外的百姓盡數拿來陪葬的好!”
半晌,他卻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到底不是那位鐵血將軍,做不得這樣的事情,若是如此做。恐怕他即便能控制這場瘟疫,下半輩子也就這麼完了,即便知道也許自己的婦人之仁會害了別人,卻是依舊不肯放手心頭的那一抹希望,興許明天就有辦法了呢?
暗暗的嘆息了一聲,“諸位皆是有名望的大夫,對於此症難道就沒半點兒見解麼?這麼多百姓便眼睜睜的望着諸位了,我替滿城內外的百姓向諸位大夫求個情,救救他們好嗎?”
說着便起身來要弓腰施禮,眼角竟然含着隱隱的淚花,旁人見狀如何敢受,這些大夫不過布衣之身,見了七品官兒都是要跪拜的,如何能受一州知府的大禮?
最爲靠近知府大人的兩個老頭兒一改往日慢吞吞的模樣,從凳子上站起來一把拉住知府大人,口中道,“如何使得,大人這樣如何使得!”
人人皆是七嘴八舌的,有幾道聲音格外的清晰,
“大人,咱們若是有辦法也不至於在這兒坐困愁城了……”
“這種病書上見的多了,卻是一直沒有個行之有效的方法,否則也不會困擾這許多年了。”
“大人,有些事勉強不得呀!這分明是老天要收了他們去,咱們凡人如何能與天意抗衡?”
……
這話不外乎是些喪氣話,人人皆是想解決這病,何愁不能揚名天下?偏生個個都不知道該如何辦,那知府大人聞言唯有苦笑,心頭的絕望越發的濃重,一時腳下發軟,險些個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許久之後方纔覺得旁邊人嗡嗡的不知都說了什麼,在人前如此失態,知府大人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擡眼望着衆多無奈,失落,愧疚的眼睛。唯有扯着嘴角苦笑,真個走到了這個地步,只是,他總是下不了這樣的手。
勉強擡起手擺了擺,示意衆人安靜,“既然如此,便先將那些病人隔離出來吧,一旦發現,便將之聚集到一起,讓沒有患病的人不要與之接近,餘下的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說出這樣的話,他已是放棄了,既然這官兒當不下去了,也不能讓所有的病人與他陪葬,殺了那些人,他未必能救這座城,卻是必死無疑,而不殺那些人,興許情況不會再蔓延下去,那他還有幾分活下去的希望,至於這官位,怕也是保不住了。
想分明這些,他也無心再在這裡折騰下去,這邊的事情無法解決,卻是還有許多其他事情要做的,但願來日清算的時候皇帝能看在他兢兢業業的份上,給他一個好點兒的結果。
正當知府大人擺手要讓衆人退下的時候,卻是聽見人羣中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叫道,“誰說要聽天由命了?之前不是有人能治這個病麼?大人爲何不去問問那位神醫?”
知府大人聞言一愣,隨即驚醒過來,他是有派人去請程水若的,可眼前這兒就一大幫大老爺們兒,哪兒有那個據說是俏生生的姑娘?
咦了一聲,跳起來問道,“程姑娘怎麼沒來?去請程姑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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