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窗而入,茅廬內坐滿一堂。
梁山中間坐着,陳四娘與瑛姑二人左右分作,下兩排坐着榮宣司、教育司、總務司以及偵緝司等諸部門負責人。
梁山先聽諸位的彙報,聽完之後也不置評,只是一一點頭。
樑家莊現在各部門的人事安排實行任命與推舉並行的制度。高層多任命,中低層多推舉。
榮宣司與教育司,偵緝司都是梁山當初親口提出來,現在不但建起來了,發展態勢還良好。其他的部門則是陳四娘手中建立起來的。
譬如有個天工司,部門負責就是遠在瓊州培育新稻種的老賈。這就等同是科技司。
梁山佩服陳四娘遠見,對她的執政管理徹底放心。
樑家莊的軍事統領由陳四娘負責,手下四個統領,分令步、騎、工、射四支隊伍,同時還兼各地商隊武裝的大統領。
把軍權抓在自己手裡,這點也非常不錯。
彙報了一個時辰,樑家莊的現狀梁山算是瞭然在胸了。
衆人散去,茅廬中就剩下樑山與陳四娘還有瑛姑。
“四娘,瑛姑我幫你介紹一個人。”說着,梁山把這外頭的樑魁叫了起來。
開會時,樑魁一直在外頭貓着,並沒有進來。
經歷了魔煉之地,以及種種變故之後的樑魁終於完成他的蛻變,整個形體跟人沒有任何差別,即便是高明的修士也沒有辦法看出。
根據樑魁自己的審美,他被自己變成了一個虯髯大漢,這點跟梁山即將指派給他的工作有些不相符,但是樑魁就是喜歡這個風格,梁山也沒有辦法
。
“這是樑魁,是我外頭結識的義弟,快來見過兩位嫂嫂。”
樑魁連忙向前參見兩位嫂嫂,舉止像模像樣。
“天工司老賈常年都在瓊州島工作,所以這個副職,我準備讓樑魁擔任。”梁山道。
“相公這般說,妾身自然照準。”陳四娘嫣然一笑。
接下來幾天梁山會帶着樑魁參加各部門,這傢伙想要一顆人類的心,那就只有深入社會才行,而這方面,他呆在樑家莊比跟着梁山在建康城要更合適。
說了兩句,梁山打發樑魁退下去。
在樑家莊,樑魁除了在天工司擔任職務之外,他還有一項副業就是做養蜂人。
在樑家莊小牛山半山腰裡辦一個小型的養蜂廠,這樣他的那些傀儡蜂就可以混在裡面。每天都有一定量的傀儡蜂飛向四面八方,這比什麼烽火臺都好用。
讓樑魁脫離自己視線,梁山多少還有些顧慮,不過根據這段時間瞭解,梁山知道這傢伙的基本性格確定,那就是膽小如鼠。
開了智後,樑魁意識到自己在傀儡中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被人發現了鐵定是大卸八塊的結局。
這種威脅時刻存在,在擔憂之下,久而久之,樑魁就養出第一個性格。
而繼續跟着梁山,樑魁是不敢了,魔煉之地一趟之後,幾經驚嚇,樑魁也十分有意願找個寧靜的地方呆着。
這樣一來,樑家莊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樑魁只是作爲一着暗棋,專門對付有可能過來的修士,大多時候他就是一個匠人頭,那裡的人際關係簡單,很適合樑魁。而改革技藝提高生產力之類的工作,也對他的胃口。
梁山跟樑魁說,被人需要,是人成長過程中必須具有的。
如果不被人需要,就完成不了社會化這一過程
。
梁山心道,只要讓樑魁意識到唯有跟着他梁山走,纔可能找到紅塵中的一顆人心,真正意義上的活過來,他就能表現出足夠的忠誠。
“相公,這個樑魁也是修士吧。”瑛姑問道。
梁山點點頭,道:“對。”
“相公安心地去金陵宮,這裡有我們倆。”陳四娘說道。
“四娘,瑛姑,我告訴你們,今年要格外注意。一,可能有大戰出現;二,可能有大瘟疫蔓延。”
陳四娘點點頭,道:“偵緝司發回來的消息,的確是這種可能性。”
對於四娘與相公的談話,瑛姑顯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卻雙目迷茫。
梁山道:“瑛姑,你可聽懂?”
瑛姑立刻搖了搖頭。
“就好象妖蠻山要大亂,那些小妖小獸要倒黴一樣。”
瑛姑眼睛一亮,旋即點了點頭。
瑛姑的樣子還是當初那個樣子,坐在松樹上朝梁山吐松子的樣子就好像昨日。
梁山心道,即便是自己有一天忘掉這個小丫頭,她大概還是會始終如一地愛着自己。
梁山腦海也是一閃念,轉而對四娘道:“樑家莊要及時做好準備,我教的那些衛生消毒知識要儘快教下去,不僅是樑家莊,十二連塢都要普及這些知識。”
陳四娘點點頭,道:“已經在着手準備這些事了。”
陳四娘用大易手印占卜,也有這方面的預感,現在相公這麼說了,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這是第一樁事。”梁山道,“第二樁,母親仙逝,以此名義,樑家莊今年免租,各地商隊購糧食,同樣以母親名義施粥十天。”
陳四娘點點頭,一一應準
。
接下來的三天,梁山就專心陪着四娘與瑛姑還是兒子。
元嘉二十七年五月十日,梁山離開了樑家莊。
元嘉二十七年的五月十五號,馬文才早早就開始一天的工作。
自從醒覺前世後,在金陵宮工作的這些時日,馬文才漸漸有了融入感。
他可以走,因爲他的前八世每一世都留下來一個寶庫。他逐一開啓,就會成爲這修真界最富有的人。
然而他卻不急,倒不是因爲掌教崔機給他種下的生死契。
那種東西威力雖然很大,現在的馬文才還沒有辦法抵抗,但這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因爲他的《刀皇經》有足夠多的剋制辦法,而只要他到達金丹期高階,聖劍堂死士的生死契就可以完全消除。
所以,這點隱患不算什麼。
馬文才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爲他的隱忍。
前世刀皇的鋒芒劃過天際,霸道無比,而轉世後的刀皇,卻把隱忍做到極致。
八世修行,經歷最刻骨銘心,最艱難,最羞辱的時刻,但是他都沒有選擇甦醒刀皇記憶,一直到這第九世。
天地大變,修士在這世間將越來越難有立足之地,然而也正是這個時刻,纔是突破的絕佳時機。
刀皇渴望那個境界,馬文才也渴望那個境界。
對於一個有着遠大抱負的理想修士而言,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急急地去,他需要做的就是等。
再說,現在的建康城他很難出去,戒嚴了不說,外頭還有四大瘟神守着。
神道中,所有的神靈,人類對之感情最爲複雜恐怕就是瘟神。
相對於其他香火旺盛的神廟,瘟神廟向來是冷清的
。
所謂的祭拜也多是官方組織祭拜,老百姓萬不得已路過瘟神廟都要繞道走的。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通過瘟神的勢力範圍,多少是身心有礙。
要知道,瘟神可是集天下的怨氣、毒氣、穢氣一體的神靈。
雖然整個建康城戒嚴,但是究竟建康城是個沒有外城的國都,仍有大批的難民聚集在小長乾地帶。
金陵宮二樓,室內充斥着白芍、厚朴、連翹等中藥的味道。
金陵宮臨時又招募了四個夥計,加上馬文才一共五個人都在忙着分揀各類中草藥。
馬文才在切白芍。
白芍如雪花,如蟬翼在馬文才刀下紛飛,馬文才沉浸其中,這感覺不錯。
其他五人只要擡起頭,就會受馬文才這漂亮的刀術而吸引,於是一個個低頭做事。
窗外,車馬喧鬧聲,鼓樂聲由遠及近。
一個夥計探頭出去看了一下,縮回頭道:“又是去祭瘟神。”
“這是第三次,不知道能不能行?”
“看陣勢比前兩次都大許多。”
“這世道,唉……”
馬文才沒有參與討論,只是關注手中的藥刀。
藥刀是一面小鍘刀,在馬文才手上開合起落,絲毫沒有錯亂。
馬文才的專注影響這些個夥計,他們不再議論,也專注手中的活。
“這裡誰說了算?”一樓忽然傳來一個傢伙的聲音。
這種語調馬文才很熟悉,從前他在聖劍堂外門當雜役的時候,很多人都用這種語調跟他說話。
這就是標準上差的語調
。
來者正是畢純陽。
跟着老大有前途,所以當梁山徵求黑騎團衆人意見時,突破元嬰期的畢純陽第一個報名。
畢純陽不後悔,但依然改變不了心中對凡塵的厭惡。
聖劍堂還好一些,但是一出聖劍堂畢純陽幾乎就是捏着鼻子走路。
人間濁氣沖天,薰得畢純陽受不了,三天後他才適應過來。
等他到建康城外圍,他越發有些受不了,處處有瘟神,那種味道實在是難聞之極。
沒辦法,畢純陽只能忍着,想辦法進到建康城裡。
畢純陽一路問來,終於找到金陵宮,沒想到大門敞開,一樓一個人都沒有,這才大呼小叫。
蹬蹬,有人下樓,畢純陽瞪大了一雙眼。
不多時,畢純陽就看到一個青年書生走了下來,目光微凜,心道這個書生不簡單啊,僅僅金丹期中階的實力,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你找誰?”馬文才瞥了畢純陽一眼,知道來了一位修士,而且很強大。
“馬德意在嗎?”畢純陽直呼其名。
“他不在。”
“去哪呢?”
“城中瘟疫傳播,他帶着人去疫區幫忙了。”
金陵宮在俗世是醫館,畢純陽一路走來,看得多倒斃街頭的人,他們去疫區防治瘟疫,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是哪個?”畢純陽問道。老大的介紹中,似乎沒有這一位。
“在下馬文才,聖劍堂外門弟子,一個月前來金陵宮任執事。”“哦,我了,畢純陽,之前是正清派外門弟子,現在跟着老大混。”“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