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跪坐在張神醫對面,感覺他氣息幾乎在瞬間就進入類似入定的境界,心道,世間醫方家果然有獨到之處。
這一坐足足就是兩個時辰時間,雪花紛揚,落在屋頂發出沙沙簌簌的聲響,梁山心境一片空靈。
來建康城的第一日還真是意想不到的熱鬧,先是太子劉明基登門造訪,約定明日日落進宮赴宴之事,接着就是馬德意意外撞見劉管家,然後就來到這偌大的忠勇王府,置身這庭院深深之中。
忠勇王府深門高院,亭樓閣榭數不盡數,可見是建康城中一等一的家族。
僅僅一日,居然就發生了這麼多事端,這似乎是一個預兆。
梁山現下還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但有一點他隱約感覺,與這俗世牽扯越深,那逍遙君要對付自己顧慮可能就越多。
梁山心中有很深的隱憂,就怕有一天逍遙君親來,那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瞧的。
來到建康城之後,梁山心稍安。好在修士來這等都城,修爲自然受到壓抑,自動會降級。逍遙君也只能發揮出中階的威力。
天意地情不能違抗之外,這人君之意也不能肆意違逆,梁山從前在藏經閣中所讀也好,現在置身其中也好,都感覺修士不能任意妄爲,否則必遭不測。藏經閣典籍記載言語不詳,梁山想來大概也是損功德,增因果,最終壞了修行的氣運。
想來如今的逍遙君也是日理萬機,雖化身被滅,但梁山並沒有毀其元嬰,沒有把事情做絕,堂堂掌教大概不會所謂的千里尋殺吧,再說,置身俗世都城,有了白骨經的修行,梁山倒是可以做到左右逢源,不退反進。這般一想,梁山心中恢復黑僵珠的念頭也就更熱烈了,最好是能突破金丹期中階,這樣即便是逍遙君來,更有把握。
這般一想,梁山忽然心中一動,臉上頓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梁山好像感覺到什麼,卻猶如人置身迷霧當中,前面是什麼,終究看不透。
梁山又想,不知道今夜黑僵珠能不能初步凝成。
當梁山看到忠勇王躺在牀榻上被怨氣纏繞的時候,當時還真有一種衝動立刻上前施法吸收那些怨氣與煞氣。現在靜下心來卻覺得不妥,那些怨氣其實也纏繞着因果,若是吸過來,反而不美。
吸收僵氣,又要增加功德減少因果,真是一道很難解的問題啊,不過眼下局面卻是最好,張神醫來了,有他的所謂鬼針應該能見效。張神醫功德彪彪,倒不怕這些怨氣,那無音長老的《消怨咒》再一念誦,這個時候自己再出手,卻是效果最好。
梁山的眉頭微揚,臉上露出些許喜意。
梁山手中的大易手印自動使出,變幻出各式各樣的手印,心中的感覺越來越明確,果然在俗世能找到屬於他的修行之路,所謂另闢蹊徑就是指這個。
張神醫雙目倏地睜開,兩道圓潤的光芒閃現,道:“來了!”
梁山點點頭,他也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悠長的呼吸聲,四個高手是擡着一頂轎子,轎子上的人的呼吸聲幾乎不可聞。
梁山跟着張神醫出了廂房,就見大殿前已經出現一頂小轎,轎內端坐一長眉和尚。
梁山以前也就在影視劇裡面看到,現在卻是看到真的,老和尚的眉毛真的很長,一直垂肩,然後就是很瘦,整個乾瘦乾瘦的,漫天的雪花落在老和尚的光禿禿的頭上,肩上、百衲衣上,自然還有長眉上。
張神醫並未說話,拱了拱手,無音老和尚雙手合十,也沒有說話。
梁山忽然感覺到無形靜默的力量,擡着轎子的四個高手也不說話。
而就在這時,梁山看到張神醫雙手開始比劃起來,而無音老和尚也跟着比劃,梁山臉色微變,無音老和尚居然是聾啞人。
難怪法號叫無音?
可是若是如此,無音老和尚又怎麼唸誦《消怨咒》呢?梁山心下狐疑,耳中響起一陣環佩叮噹的聲響,梁山並未擡頭,因爲此時人離得還稍遠,隔着兩個牆院。
梅妃迫不及待地進了大殿,緊接着就是郡主劉俏兒。
劉俏兒卻是在殿前忽然停頓了一下,擡頭望了望梁山方纔聽到的聲源。
梁山注意到劉俏兒那張俏臉冰冷,略帶催促之意地小聲道:“諸位先進去!”
梁山正要邁步進去,就聽到數十米外一個急急的聲音呼道:“且慢!”
梁山頓住腳步,轉過身,一個身穿蟒袍,頭戴平天冠的貴公子出現,相貌俊美,雙目卻猶如鷹隼放電,鷹鉤鼻,龍行虎步。
之前梁山聽得遠,兩個呼吸之間就到了這裡,顯是個先天高手。
“劉俏兒,你這是做什麼?”貴公子冷聲道。
“劉猛,你來幹什麼?”劉俏兒語調同樣不客氣。
梁山就站在旁邊,看着架勢不對,邁步就要往殿內走,就聽到被劉俏兒喚作“劉猛”的貴公子怒喝道:“你別動!”
梁山腳步沒停,擡腿往裡,心道你們家的破事關我什麼事情,可是,人要倒黴就這麼差這兩步,一道凌厲拳勁忽然猛擊梁山後背。
行走俗間,梁山的氣罩都自動撤掉,以免他人覺察出不同來,所以這一拳勁的感覺很是猛烈,直奔自己命門。
拳勁發出的是錐子一般的勁道,這一下,尋常人絕對是一命嗚呼。
劉猛猙獰的面孔,劉俏兒微張的紅脣配着冷漠的表情,劉管家則是驚怖的表情,身子開始要顫抖了,侍衛們臉色平靜如水,這些梁山都能瞬間看得“清清楚楚”。
梁山更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劉猛的殺心,不是試探,而是真的要一拳打死自己,就當着劉俏兒的面!
一個看起來很普通,也沒什麼迫人氣質的路人甲,這麼年輕的大夫也不算什麼知名度大夫,即便是金大夫與吳大夫這樣的名醫,劉猛估計也不看在眼裡。這個劉猛應該就是劉俏兒的弟弟,絕對是屬於另一個娘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