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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王復就將《石頭夢記》抄寫了一份,然後把手稿還給陳劍臣。
拿了手稿,爲了摒棄雜念,陳劍臣刷刷刷的,連續在白紙上寫了十個“靜”字,每寫一個,他都感覺情緒安靜一分,到了最後,感到已完全的心平氣和了,於是端坐下來,翻開《石頭夢記》——
這一次,他竟看進去了。
感覺有些玄妙,就像變成了另一個自己,在研讀筆記一般,筆記上的字句,一個個,一行行,似清水潺潺,流過心頭,卻留下了清晰的印記。
陳劍臣的精神,十分集中,思維在高速運轉,一如回到了那一年奮戰高考的歲月,哪怕對於那些枯燥到極點的數理化十分厭惡,但還是能把所有的公式、所有的方程都一字不差地牢牢背了下來。
這,應該也算是一項本事了的。
……
在接下來的近半個月的時間,陳劍臣一直在攻讀《石頭夢記》,遇到疑難處,就翻開四書查閱,還搬來林林總總的四書註疏,小山似的堆放在房間內——既然確定了要破而後立,那就得先把枷鎖套上去,熟悉其特性,破綻,漏洞,再一舉破開,永不成羈絆,而不僅僅是流於表面的下意識的排斥,視而不見。
此過程或者存在風險,誰能保證枷鎖戴上來,戴着戴着就適應了,脫不掉了?
這並非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所謂制度,就是從開始不喜歡,到慢慢習慣,再到離不開的一個荒誕過程——好在陳劍臣的外來者身份,以及身懷《三立真章》,能保證最大限度地把這個風險壓制了下去。
有努力,就有回報。
一個月後,陳劍臣已能有模有樣地寫出一篇完整的八股文了。
猶如及時雨般,就在歲考科考來臨的前夕,他終於漸漸把握到了時文制藝的竅門。
歲考科考如期舉行,輪番來襲,又很快過去。
最後,在這兩次考試中,陳劍臣都被評爲四等,成績屬於中下水平,雖然沒有降級的危險,但依律要受到提學官的訓責。
其實對於這個成績,陳劍臣自覺滿意,如釋重負。他臨時抱佛腳的,能全憑本事地得到四等成績真心不算差了。
只是學院裡的夫子不這麼認爲,陳劍臣可是童子試三試第一的少年才子呀,盛名之下,怎能在第一年就考出四等的成績?
實在有點名不符實。
於是,夫子們立刻想到在讀書期間陳劍臣頻頻請假外出的事情來,想必他是因此分心懈怠了,才導致學業退步。
此風不可長。
所以夫子們又把陳劍臣叫去訓責了一番。
不過他們的語氣比較平和,語重心長的,安慰爲主。
在夫子們看來,鄉試三年一度,陳劍臣趕不上這一科,但可以衝擊四年後的那一科,最是穩穩妥妥,到了那時,纔算大展拳腳的時候。
陳劍臣剛十七歲,年輕着呢。
年輕,就是他最大的本錢。
王復同樣未能取得次年鄉試的資格,他歲考考了三等,科考考了個四等,一樣被提學官叫去“批評教育”了幾句。
然而這不算什麼,只要不淪落到六等,那就沒事;到了六等,可是會被革除秀才功名的。不過這般事情極少發生,就算文章成績很差,只要給提學官送了禮,基本都不會到六等去。
禮,很重要。
試要考,可人情也得做,一向是王朝特色。
倒是那吳文才很是“風光”地“考”到了雙考二等的好成績,可以參加明年的鄉試了;與他一起的,另外還有三名生員。
吳大公子志得意滿,放言做東,要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請客,屆時將包下狀元樓,把所有的同窗,包括幾位夫子、學監、學政等,統統請去吃飯喝酒。
到了那一天,整個明華書院,除了守門的司閽,以及幾個打掃衛生的婆子外,基本都會被請上了狀元樓。
吳公子的面子,誰敢不給?
據說,一道被請的還有江州城的聶知州父女,以及一干大小官員等。
這一頓酒,絕對的大有來頭,很有內涵。生員們個個都眼巴巴着,期望到時能和那些官宦們搭上幾句話,通通門路。
與官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
此爲共識。
爲了那一天,王復還特意去江州最著名的李記布店做了兩身錦袍,想在酒宴上好好表現一番。
如果說還有誰能保持沉靜不動的,大概就是陳劍臣了。
歲考科考完結,學院按慣例放假十天,在此期間,各位生員都可以自由返回家中。陳劍臣並沒有和其他同窗那般選擇去遊山玩水,而是安分地回到家中。
距離上一次替母親祝壽,陳劍臣已近三個月沒有回家了,頗有些想念。
莫三娘和阿寶對他的想念更甚,只是怕打擾到他的學業,纔沒有到學院探望,這番陳劍臣放假回來,她們都十分高興。
在莫三娘眼中,兒子肯定是變瘦了的……
而在阿寶眼中,留仙哥卻變得更加沉穩,更有氣度了,目光似乎能看穿人心一樣,總有一種被他看了一眼,就什麼秘密都隱藏不住的感覺。
阿寶曾聽人說,讀書人能做到正真聰明者,可爲神。
關於這句話的具體意思,阿寶並不曾真正懂得,只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而陳劍臣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很厲害的。
鼠妖也跟隨陳劍臣回到了陳家,它可不敢亂跑,安安分分找一處洞穴就住了進去。
陳劍臣待在家裡,讀書,修習《三立真章》,過得很是充實。
第三天,王復找上門來,說道聽到消息,近期江州將會舉辦一場弘法大會云云,據說是爲了響應京城那邊的要求,各地各州,都要舉行一場弘法大會,說是要爲皇太后八十歲祝壽祈福。
昔日慶雲和廣寒兩位嶗山道士都趕赴京城,要參加一場弘法大會。由於具體情況不詳,陳劍臣並不知道其中詳情,現在一聽,原來是爲了給皇太后祝壽。
這個理由說得堂皇,可事實未必簡單。
並且從慶雲道長的語氣中,他們似乎對這場弘法大會甚爲看重,想深一層,很容易就想到那源遠流長的佛道之爭了。
難道,當今皇上要扶持沒落的釋家,並藉此制衡道門嗎?
作爲一個外來者,陳劍臣的思維一下子就想到了深處:這,會不會直接就是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