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婧瑤來到坤寧宮,在宮女的指引下,踏入了坤寧宮的大殿。
此時皇后正端坐在首位的鳳椅上,姿態莊重。
凌悅則在她下首陪她說話逗趣,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時不時舉起茶杯輕抿一口。
“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給太子妃請安。”
蘇婧瑤微微俯身行禮,聲音清脆卻不失恭敬。
皇后的視線悠悠落在蘇婧瑤身上,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似乎打扮得還算低調含蓄,今日一見,卻完全不同。
果真是得了太子寵愛,身姿搖曳生姿,眼神中透着自信和驕傲,帶着一股盛氣凌人的姿態。
身上穿的綾羅綢緞,頭上戴的珠翠寶飾,手腕上的鐲子,要麼是外國珍貴的貢品,要麼是其他城池精心上貢之物,皇后對這些還是頗爲了解的。
畢竟陛下以前會拿這些東西賞賜得寵的后妃,如今太子處理朝政後,陛下已經將這些都交由太子打理了。
“平身,側妃也坐吧。”
皇后微微擡了擡手,神色冷淡。
“謝皇后娘娘。”
蘇婧瑤直起身,坐到凌悅對面。
“今日本宮叫你過來,也是爲了關心你的身體,本宮聽說你曾中毒導致頭疼,可好些了?”
皇后的聲音平穩。
“回皇后娘娘,妾好多了,頭疼之症,李太醫爲妾解了藥性後,就已經好了。”
蘇婧瑤回答時臉上帶着感激之色,似乎沒想到皇后這般關心她。
“本宮記得側妃頭疼那日,正好是殿下去林良媛那兒的日子,那晚側妃將太子請去了你的水凝殿?”
皇后聲音平淡如水,可語氣似乎隱隱透着一絲不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皇后娘娘,這件事不是妾做的,太子殿下還在查,妾也無法得出結論。”
蘇婧瑤微微皺眉,眼中滿是委屈。
“既然如此,那等太子查清吧,但是本宮作爲皇后,還是要提醒側妃一句,作爲太子妻妾,最忌諱的就是爭風吃醋,行爭搶之事。”
皇后語氣嚴肅。
“是,妾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蘇婧瑤連忙低下頭,神色恭順。
“本宮還聽說你頭疼那日,李太醫查出了你被人下了避孕藥物?”
“是,妾也不知遭了誰人的嫉妒,竟然遭此劫難,不能爲殿下綿延子嗣,是妾無福。”
蘇婧瑤垂眸,眼中流露出傷感,神情有些楚楚可憐。
“這件事本宮聽說太子也在查了,但是茲事體大,本宮也會着手找出真相,有礙太子子嗣之事,本宮都十分看重。”
皇后說到後面,聲音略微加重,眼神意味深長。
蘇婧瑤瞬間聽明白了皇后隱晦的意思,皇后最看重的就是君澤辰的子嗣,可君澤辰卻答應了她短時間不寵幸別的女子,今日皇后叫她過來,怕就是爲了瞭解此事。
但皇后沒有明說,蘇婧瑤只能假裝不知。
“是,妾會好好調理身體,爭取早日爲殿下誕下子嗣。”
蘇婧瑤臉上帶着恭敬的笑容。
皇后垂眸,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動作慢條斯理。
側妃是準備胡亂混過去?
皇后心中冷哼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本宮覺得側妃調理身體期間,不宜照顧太子,太子妃覺得呢?”
皇后擡起頭,目光看向凌悅。
凌悅聞言,嘴角揚脣一笑。
“側妃的確應該好好調理身體,不適宜照顧太子殿下,而且如今東宮中又進了不少妹妹,妹妹們身子康健,若是照顧太子得宜,定能很快懷上殿下子嗣。”
說完,凌悅挑釁地將視線移到蘇婧瑤身上,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側妃覺得呢?”
皇后轉頭目光溫和地看着蘇婧瑤,可溫和的表象下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大殿中隱隱帶着一股沉重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皇后娘娘,太子妃,妾的身體並無大礙,如今只是在李太醫的調理下清除體內的避孕藥物殘留,李太醫並未說過妾不能侍奉殿下。”
蘇婧瑤擡眸,目光懇切。
“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覺得妾不應該侍奉殿下,妾也會如實和殿下說。”
皇后眯了眯眼,有幾分惱怒。
不愧是蘇尚書令的女兒,口齒伶俐,竟敢威脅她?
“側妃,本宮並未不讓你侍奉太子,而是你如今不能懷孕,可本宮和陛下都極爲期待太子的子嗣,東宮又進了不少新人。”
“你一人霸佔太子,本宮若是追究起來,按宮規罰你都是名正言順。”
皇后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皇后娘娘,妾從未有過霸佔殿下的心思。”
蘇婧瑤連忙搖頭,目帶驚慌。
“那你的意思是太子只願意去你那裡,東宮所有女人他都看不上?”
皇后的聲音愈發沉重。
“若是如此,那你便是狐媚惑主。”皇后怒喝道。
蘇婧瑤皺眉,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連忙從椅子上起來,跪在殿中。
“皇后娘娘恕罪,妾沒有。”
蘇婧瑤低下了頭,心中無奈又委屈。
這就是古代皇宮,錯,都在女人。
“本宮今日叫你來,對你有兩個要求,你好好養身體,拒絕太子的寵幸,並且主動勸太子寵幸新人。”
“這才能體現蘇家貴女的涵養,你說呢,側妃?”
皇后微微向前傾身,目光如炬,聲音透着絲絲威脅。
若是蘇婧瑤膽敢拒絕,那蘇家的女兒便會因爲她承擔上狐媚惑主或是爭風吃醋的名頭。
凌悅坐在一旁,嘴角上揚,眼中滿是得意和嘲諷。
看着此時的蘇婧瑤,只覺得心中一陣快意。
上輩子她也有君澤辰的寵愛,但是因爲皇后對她不滿,君澤辰還不是什麼都沒爲她做。
蘇婧瑤這輩子仗着君澤辰的寵愛肆無忌憚,沒有了皇后對她的支持,也許結果和上輩子的她沒什麼兩樣。
蘇婧瑤跪在地上,背挺得筆直,猶如一棵傲雪凌霜的青松。
低垂眼眸,睫毛微微顫動,掩飾着眼中的情緒,妙霞也跟着她一起跪着。
“皇后娘娘,妾嫁給殿下,最重要的職責就是伺候殿下,讓妾拒絕殿下,實在有違夫訓,但是妾會盡全力勸說殿下雨露均沾。”
蘇婧瑤擡起頭,目光堅定,聲音不卑不亢,表情倔強而不屈。
皇后嗤笑一聲。
她還不知道她的兒子?若是太子能被勸說,皇后也不至於讓東宮幾乎空缺了兩年,就一個太子妃。
蘇婧瑤表面說着會勸太子雨露均沾,可實際太子還是會每日找她。
那她今日叫蘇婧瑤來的目的自然達不成。
但是皇后有的是耐心。
“既然側妃想不通,那便跪在坤寧宮,直到側妃想通爲止。”
皇后重新靠回椅背,神色冷漠。
“本宮的要求可並不嚴苛。”皇后的聲音悠悠傳來。
蘇婧瑤抿着脣,緊咬牙關,並未說話。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皇后和太子妃時不時聊兩句,臉上帶着輕鬆的笑容,彷彿蘇婧瑤的存在對她們毫無影響。
跪了一刻鐘後,蘇婧瑤只覺膝蓋已經傳來一陣尖銳的不適。
她本來就肌膚嬌嫩,此刻膝蓋怕是已經青紫了。
跪在後面一些的妙霞滿臉擔憂,目光緊緊盯着自家主子,眼神中滿是心疼。
凌悅眼神時不時瞟向蘇婧瑤,見她眉頭緊緊皺起,臉色也愈發蒼白,不由低頭輕蔑地勾起嘴角。
又過了差不多一刻鐘,妙霞感覺時間差不多後,突然開口請求皇后。
“皇后娘娘,主子今日喝藥的時間已經到了,李太醫吩咐主子每日都要按時按量的喝藥,這才能最快時間養好身體,求皇后娘娘讓主子回東宮吧。”
妙霞的聲音中帶着急切和哀求。
“妙霞,閉嘴,不許胡說。”
蘇婧瑤側頭,瞪了妙霞一眼,眼中滿是警告之意。
隨後又有些虛弱地擡頭看着皇后,蒼白小臉只有堅持。
“皇后娘娘,妾不願意忤逆殿下,也不願意忤逆您,今日跪在此處,只爲兩全,謝皇后娘娘成全。”
說罷,蘇婧瑤雙手交疊放在地上,彎腰頭也輕輕地磕在手上,動作一絲不苟,是十分標準的宮廷跪拜禮儀。
君澤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蘇婧瑤行着無比標準卻又讓人心疼的跪拜禮。
母后高坐鳳椅,面無表情,凌悅坐在一旁,臉上幸災樂禍的神情絲毫不加掩飾。
君澤辰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
“今日母后這裡可真是熱鬧。”
君澤辰的聲音低沉而壓抑,透着濃濃不滿,大步走到蘇婧瑤旁邊。
隨後給皇后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凌悅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臣妾給殿下請安。”
“孤的側妃這是犯了什麼錯,竟然讓母后罰跪於她。”
皇后並未回答,而是語氣平淡地反問:“太子今日怎麼來了坤寧宮,是側妃派人去請你的?”
“側妃喝藥的時辰到了,孤去水凝殿瞧她,沒見到人,這才知道母后將她傳到了坤寧宮。”
君澤辰一邊說着,一邊彎腰,動作輕柔地將蘇婧瑤扶了起來。
“母后寬容大度,側妃入宮不久,若是有禮儀不周的地方,還望母后體諒,她身體不好,就不要久跪了。”
蘇婧瑤順着君澤辰的力道起來,但是跪了兩刻鐘,不僅膝蓋疼得厲害,還腿麻得厲害,整個人搖搖欲墜,完全站不住。
君澤辰見狀,連忙伸出手臂摟着她的腰,兩個人瞬間粘在了一起。
隨後他冰冷的視線移到凌悅身上,彷彿無數把冰刀子,寒意滲人。
凌悅被這目光嚇得渾身一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幾分,眼神有些慌亂。
皇后對君澤辰光明正大寵妾滅妻的氣勢氣得臉色鐵青。
當初她看不上這凌悅的時候,他非娶不可,現在又弄出一副喜愛側妃喜愛得如癡如醉的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太子該有的沉穩風範了!
凌悅怎麼說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太子,側妃不懂宮中規矩,本宮親自教教她,想必也受益良多,是吧,側妃?”
皇后強壓着怒火,聲音冰冷。
“是,今日能得皇后娘娘親自指導,是妾的榮幸。”
蘇婧瑤說完,臉上勉強擠出微笑,可剛說完,腿又軟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頭似乎也有點暈,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有些模糊。
君澤辰見她如此,眉頭緊皺,滿心擔憂。
不知道母后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竟讓她這般虛弱。
想罷,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母后,側妃到喝藥時辰了,孤先帶她回東宮,過幾日再帶她來給母后請安。”
君澤辰的語氣不容置疑。
甚至皇后還沒做什麼反應,他就抱着蘇婧瑤大步流星往外走。
“太子!”
皇后這還是第一次見太子對她如此無禮!
凌悅看見君澤辰違抗皇后,徑直抱走蘇婧瑤,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母后,臣妾也先回東宮了,不打擾母后休息。”
凌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可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暴露了她此刻憤怒又無奈的心情。
出了坤寧宮的君澤辰腳步匆匆地走了一路,可蘇婧瑤只是靜靜地將頭靠在君澤辰的肩窩,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生氣一般,什麼話也沒說。
被母后訓得很慘?傷心了?
君澤辰心中暗自揣測。
“怎麼不說話?”君澤辰輕聲問道。
蘇婧瑤搖了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
“殿下,作爲蘇家嫡女,妾有自己的驕傲。”
“今日跪在大殿之中,妾不喜歡太子妃高高在上輕蔑地看着妾的眼神,讓妾覺得自己如此卑微。”
“妾把殿下當作夫君,也不喜歡皇后娘娘讓妾做的讓夫之舉,是妾不夠大度。”
“上次殿下說的在妾懷上子嗣前,不去別的妹妹那裡,妾只當沒聽過,殿下去吧。”
蘇婧瑤的聲音哽咽,眼眶泛紅,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似乎染上一層灰濛濛的霧。
君澤辰走動的步伐瞬間停下,抱着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她是蘇家嫡女,京城第一貴女,不應該跪在那兒,接受他人的輕視和侮辱,沒有女子能看不起她。
他是她的夫君,她也不需要把他拱手讓人。
“以後不會了。”
君澤辰的聲音不大,卻透着無比的堅定。
讓蘇婧瑤心裡猛地一震,一直強忍着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圈在他脖子上的手更緊了些,彷彿抓住了這世間唯一的依靠。
君澤辰,你真的忍心看我屈居凌悅之下嗎?
蘇婧瑤不想自己手染鮮血,所以君澤辰你最好親自將凌悅從太子妃的位置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