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得了令,領人拿了火棍就像柴房裡走。
柴房外是荒蕪人煙的廢舊樓閣,散發着說不清得腐臭。
嬤嬤將門拉開,屋內空無一人。
她啪嗒一聲丟下火棍,抖着腿命令衆人:“找!都給我找!若是找不到二小姐!提頭來見!”
家丁四散開來,將柴房裡裡外外翻了個透,卻不知她此時早就帶着漱玉,跌跌撞撞地逃離柴房了。
“小...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啊!”漱玉累的直喘氣,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
“自然是逃婚了。”姜語欒輕笑一聲,她聲音極冷,在月下寒光四溢,“德公公來賜婚,姜語嫣定是不想嫁那紈絝王爺,定會將我推入火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原書中沒寫這位姜小姐的婚配,但着重寫了這位姜小姐悽苦的身世。
她可不是原身, 不會任由着姜家這樣欺辱。
兩人跑出內宅,轉身就撞見一座精美的宅院,此處裝飾地異常奢華,琉璃瓦閣,金漆輝煌,隔着長滿了花草的院落就能窺見兩簇新點的上明燈,燈火耀眼。
真不愧是最受寵的嫡女。
姜語欒收回視線,勾起冰冷的笑意。
寂寂深夜,整個平陽城都已入睡,只有姜府衆家丁打着火把,在漆黑的冬夜裡穿行,顯得格外滲人。
兩人已跑入外牆,她被漱玉拉到一處狗洞前。
這洞看上去狹小無比,糟糕地是,這似乎鮮少使用,已經佈滿了塵土蛛絲,她皺了皺眉,略微一猶豫,身後就傳來一陣呼喊:
“快來,二小姐在這裡!”
聲音在夜色裡傳得很遠,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姜語欒心頭一緊,不再猶豫,拉着漱玉鑽出了姜府,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她帶着漱玉奮不顧身地跑,可是越跑,越覺得身子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這具身子實在是太孱弱了,沒跑兩步便這般虛弱,她粗重地喘了口氣,卻絲毫不敢放慢腳步。
兩人都不識路,七拐八拐,竟竄進了一條荒無人煙的小巷,姜語欒貓着腰行走,猝不及防聽到一聲細微的喘氣。
她下意識地看向巷尾,之間一個穿着暗金色錦衣的男子躺在巷尾的石柱下,雖身形狼狽,可週身卻散發出睥睨天下的氣勢。
藉着月光,這位男子的臉微垂着,臉上籠罩着一層陰影,看不清表情。然而他的聲音卻很清晰地傳到了姜語欒的耳朵裡,帶了些隱忍地痛意。
她走上前,卻被漱玉一把拉住:“小姐...這深更半夜的...您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
她說的隱晦,但姜語欒卻聽得分明。這個時代的女子最是注重清譽,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在這巷尾私會男人,萬一叫別人看去了,只怕會成爲全京城恥笑的對象。
但姜語欒可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作爲一個穿越而來的21世紀人類,她可不在乎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
上輩子作爲一名醫學博士生,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大活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衝漱玉搖搖頭,上前拉起地上的人。
月光雖暗淡,姜語欒也在這一刻看清對方的模樣,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豔。這儼然是一位相貌清俊的男子,他膚色很白,姜語欒摸上他的穴道,因爲氣血虛,脣色顯得有些淡。
此時他緊閉雙眼,面上有幾分病氣,卻也未能被遮掩了鋒芒,單是他身上那件暗金色的雪狐披風,就顯得十分高貴,饒是這般癱着,姜語欒也覺得此人定非池中之物。
她一手蔥白細嫩的手在男人的穴道上摩挲,一炷香後,男人原本蒼白的臉色竟奇蹟般地紅潤了起來。
“是你們救了我?”男人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模糊之間看到一角女子裙襬,他嗅着女子身上的桃香,語氣輕柔,從袖中掏出一枚青龍白玉,“此物贈予姑娘,若是遇上了麻煩,可用此物來尋...”
他說話聲音極輕,姜語欒並未聽清,她掂量一翻,玉製的青龍像栩栩如生,通體發暖,若是拿去典當必然賣上個好價錢。
她拍了拍手,招呼着漱玉:“來,咱們把這個人送去醫館,然後我們再走。”
主僕倆七手八腳將人擡進醫館,漱玉揪着袖口,問出了今日最想問的問題:“小姐...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醫術?”
她剛纔分明看到,那個男人開始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隨後竟好上了幾分。
而且小姐今日竟然大膽地拉着她出逃。她總隱隱約約地覺得,小姐似乎是與從前不一樣了許多。
姜語欒頓了頓,並沒有將實情全盤托出,只是含糊其辭地回答:“我自從亂葬崗醒來以後,便覺得想通了一些事情,這醫理,彷彿也是無師自通了一般...”
她轉頭,正視着愣愣看着自己的漱玉,言辭懇切:“漱玉,你放心,我之前...是對你不夠好,我沒法保護你,害得我們主僕兩個在姜府總受人欺侮,從今往後,我定會好好護着你!”
她知道,漱玉是個盡心盡責的丫鬟,爲了原身連調出院子的機會都放棄了。
“小姐!您千萬別這麼說,漱玉受不起。”漱玉一驚,嚇得就要下跪,被姜語欒扶起,“小姐!漱玉以後定然會對小姐更加盡心,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姜語欒笑着捂住了她的嘴,主僕兩個打打鬧鬧,從醫館離開。
她正籌謀着今夜去哪個客棧將就一晚,突然眼前一黑。
意識消失之前身邊是漱玉的驚呼聲。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