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雲霧繚繞着如紗般披覆在山巒中間,逶迤疊嶂的峰巒下是一望無際的森林,這裡不屬於城鎮領地,只有修煉中的人才會來到此處,百川宗便坐落在這半山飄渺的雲煙裡。
凌逸一路跋涉,在路上度過了十天,終於在百川宗收徒報名截止之日前趕到這裡,他抹了一把汗,去宗門前立着的巨大石碑旁找到了登記的弟子,用筆在紙的最末尾處添上自己的名字。
那右手執筆的弟子見凌逸這麼晚纔來,對凌逸也沒什麼好臉色,心道這人對入門選拔都這麼不重視,無疑是被淘汰的份。殊不知很多人提前了好多天就來到了這裡,在宗外不遠處打坐修煉,期望自己的毅力和努力能被恰巧路過的宗內某位天仙看重——之前很多年內這麼做獲得天仙好感度的人也有很多,他們都破例被天仙直接收徒了,所以每年一到草長鶯飛的季節,就算百川宗還未開始收徒,也有很多人在山中默默修煉。
百川宗宗門巍峨屹立,宗門前傲然豎立着一塊巨大的石碑,無數青石板拼鋪着的廣闊平地上擠滿了自各地慕名前來的人。九成的人都盤着腿默默打坐,對趕在報名截止前來的凌逸偶爾有人拋出不屑的目光。
凌逸眺望過去入眼的全是黑壓壓的腦袋,他估計這來的人沒有上萬也有八千。在心裡咋舌着,凌逸找了個角落處,也學着別人的樣坐在地上。
“哼。”纔剛坐下,便聽得一道藐視的冷哼自身旁發出。
凌逸瞥了那人一眼,不再理他。不是樓凌峰的人都可以無視,在這成千上萬的人中,能邁進百川宗宗門的只有三十個,或許有被天仙破例看重的,但那也不多便是了。
“喲,小子,看起來你很淡定啊?”沒想到那聲音的主人對受到的冷視很是在意,話語中充滿了挑釁。
“難道你很緊張?”凌逸本不想理他,無奈那人追着來也就陪他玩玩:“我可是註定會進百川宗的,怎麼,你緊張的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那人一愣,接着像聽到天大笑話一樣笑了起來:“笑話!如果沒有人再來的話,你就是最後一個報名的人了,這最後的還能進前三十?”
說的好像最後來的就直接被淘汰一樣,凌逸心中不屑的想,我上輩子學生階段的時候天天踩着鈴聲進課堂,上班後每天掐着點進辦公室,從未早過一分也未曾遲到過,照樣拿獎學金和獎金,你他喵的居然看不起這項獨特的技能?
“進不進的了,實力來說話。”凌逸略帶嘲諷地說。
那人再度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凌逸記得在這年的入門考覈中自己是第一名,而身邊的人,他根本沒有一點印象。不過沒有印象也或許是現在心思都完全系在樓凌峰身上了,話說回來,他並不是最後一個報名的人,樓凌峰纔是。
隨着截止的時間慢慢靠近,凌逸心中浮上些微不安,伸長了脖子朝遠處望着,在一個很是符合樓凌峰外貌的人帶着急促的喘息出現後,他心裡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凌逸的視線全集中在了那少年身上,長若流水的黑髮隨意一綁落在背後,泛着微紅的俊秀臉上帶着期待和自信,黑瞳靈動的活躍着,內裡閃爍的神采滿是說不清與道不明的信心。
“嘖,原來還有更晚的。”身旁那人再次發出不屑的言語。
凌逸輕嗤道:“要麼最早來,要麼最晚來,像你這樣夾在中間的能給天仙留下什麼印象?”
“哼。”那人見似乎說不過,也不多言語了。
在樓凌峰報名不久後,一道宏亮充滿力度的神秘聲音響徹在半空:“今年有意來我百川宗的才俊異常之多,老夫很是欣慰。但人數衆多也有弊端,我百川宗內諸位天仙近日皆有事纏身,抽不出那麼多時間來對小友們一一進行選拔,經過商討,今年的收徒選拔比往年寬鬆很多,只有一項考驗,呵呵,通過了的人都能進入我百川宗,成爲宗內弟子。”
寬廣的半山空地上頓時一片譁然,殊不知每年百川宗的選拔都是層層考驗,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能進入其中,來的人雖多,但很多人都是想着能被天仙破例看重,以自己的實力通過考驗成爲弟子是大多數人想都沒有想過的。
半晌,見衆人的譁聲越來越大,驚擾了山中的清靜,那不見人影卻聞其聲的神秘人物這才繼續開口道:“今年的選拔很是簡單。山下是一片森林,有我宗內一位天仙在森林那頭守候,你們只要一直向南穿過森林,聽完那位天仙的吩咐後再返回到我百川宗的,皆爲我宗弟子。這次選拔允許使用法寶也允許攜帶靈獸,老夫認爲能得到法寶與靈獸也是實力的象徵,呵呵。”
人羣中突然寂靜無比,但在瞬時之後人頭便攢動起來,離宗門遠的已是忙不迭的動身了。見有人帶頭,人們紛紛朝山下跑去,黑壓壓的一片不斷挪移着位置,通往山下的道路擁擠無比。
凌逸打算跟在樓凌峰後面,見樓凌峰遲遲還待在原地他也不急着下山。半山中的人漸漸稀少,樓凌峰本一直閉眼打坐着,這時也起身向山下走去,凌逸瞅見忙裝作不在意地跟了上去。
此時半山中百川宗宗門前人已不多,驀地那道神秘聲音再次響起:“老夫話還沒說完,此次入門選拔,限時爲三天。好了,小友們速速前去吧。”
凌逸:“……”
這他喵的好坑人啊!
聽着那神秘人的話語,嫌之前人多還未離開的人們皆是一片驚噓聲。
這聲音無疑也傳到樓凌峰耳中了,他卻不爲所動繼續前行着。凌逸忙悄悄跟在後面,打算等到了森林中,瞅準時機一擊將他斃命。
倏地樓凌峰忽然回頭望了一眼,兩人的視線正好交接,電光火石間,凌逸發現他不着痕跡地蹙了下眉。
待樓凌峰轉頭繼續下山,凌逸突然想起了《天玄至尊》裡的情節,在樓凌峰來百川宗拜師修行之前,他已經得到了一顆奇異的石頭,裡面寄住着一位神秘大能者的靈魂,凌逸心頭劃過一絲念頭,可能是那位大能者發現了自己不經意間散出的絲絲殺氣,這才使得樓凌峰迴頭看了看他。
凌逸趕緊收匿了殺意,卻發現樓凌峰與他的距離已經拉開很大一截,他忙下山,來到森林前,望着鬱鬱蔥蔥枝杈交落的樹木不由得低聲嘆了一口氣——樓凌峰的身影已經隱沒在這森木的海洋中,不見了。
凌逸隨之走進森林裡,獨步了半晌,見視線可及處無人蹤影,從玄雲戒中把獨角喚了出來。
獨角這時正在睡覺,忽然感覺似乎有小草在戳着肚皮,癢癢的感覺讓它醒了過來,望了望四周,它疑惑地看着凌逸:“少爺,你不是去參加選拔了嗎?”
“這就是在選拔,”凌逸摸着下巴,眼神在樹木間移動着:“獨角你知道哪邊是南嗎?我知道通過看樹葉的茂盛與否可以推出方位,可是突然間想不起來了。”
“南邊?”獨角眨巴了下眼睛:“沒有獸或是人教過我這些,我以前都是憑感覺在森林中游走的。”
“唔……”凌逸摸了摸頭,眉頭很是苦惱的皺在一起:“好像隱約的記得,看樹上的果實,多的話是南方,可是這附近也沒有果樹。看枝葉的話,密的是南方吧?不對不對,是北方!”
凌逸面上掛起笑容,右手指向左邊說:“我想起來了,樹葉茂盛的是北方!獨角,我們朝左走,一直走下去就能穿過森林見到天仙了。三天,也不知時間夠不夠,總之我們快出發吧。”
“那少爺快上來吧,”獨角趴了下去,高興地說:“要是路上有什麼罕見的獸類,就做我們的晚餐了,這森林似乎很大,一定生活着很多好吃的野獸的!”
凌逸:“……”
不,血肉模糊的東西我的嘴和胃都表示完全不能接受,唉,帶的乾糧也吃完了,現在看來要餓三天了嗎……
獨角載着凌逸在樹木間一路狂奔,透過縫隙投下的陽光不時顯現在這一人一獸的身上。森林中原本閒適的曬着太陽的各類動物警惕地嗅見危險的氣息,紛紛把警惕感傳遞給各自同類,然後遠遠的便逃開了,這也使得在月上眉梢之時,凌逸和獨角的肚子都還是空空如也。
“少爺,我跑不動了。”獨角減了速度,垂頭緩緩踏着步子:“好餓。”
“我不是在玄雲戒裡放了很多肉的嗎?”凌逸訝聲道:“那麼多都吃完了?”
“肉哪能放多久,放久了會腐爛,當然要在短時間內就把它吃掉啊。”
凌逸安慰着:“等穿過了森林,到了天仙那裡,你就可以專心捕食了,想吃什麼我都陪你一起去抓。”
凌逸在家習得的幾種基礎功法,都在乾知城外的森林中找野獸練習了很多次,對付野獸他現在很有信心。
“也不知還有多遠……”獨角低聲嘟囔。
“應該不遠了,”凌逸擡頭望了望四周,寂靜的森林中偶爾傳來野獸在樹枝間穿梭攀爬發出的悉索聲。
凌逸的視線停在一棵樹的樹冠處,忽然心中一凜。他發現從決定朝着這個方向前進之後,這一路上沒有見過任何人,雖然很多人在他之前出發,可是獨角速度這麼快,不至於到了晚上連一個人都沒趕上。
“樹葉茂盛代表是北……明明是南方啊!”凌逸想起來了以前在課堂上學習過的知識,心中一涼。
明明一開始猜對了的啊!改個毛線啊!猶豫個屁嘛!這次完全被自己給坑死了啊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