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木陽仙人抖抖身上的灰,從容不迫的站了起來。
百一仙人走了過去,直接拉下了臉:“我問你,我百川宗的弟子呢?”
凌逸這才發現百一仙人居然自稱“我”了。
看來真是十分生氣。
“百川宗的弟子?”木陽仙人一愣,毫不在意的伸手指了指凌逸:“不是在你旁邊嗎?”
“啪!”隨即便是一聲轟響,緊接着消耗過多的木陽仙人便被打飛到了一旁,重重地撞上了粗壯的樹幹。
軟癱在地上,嘴邊逸出一絲血,木陽仙人滿臉的陰狠:“他死了!”
“你再重複一次?”凌逸只覺得百一仙人全身彷彿縈繞着一股強烈的壓迫氣息,他面色不善的開口:“我是百川宗的宗主,不是你萬木派的那些蠢貨天仙,你用這種話敷衍我?”
擔憂的望向那條已經停止抖動的黑色縫隙,凌逸不自覺的生出一絲驚慌。
木陽仙人被抖出來了,那樓凌峰呢?
凌逸想過去看看,但是又不敢上前。身旁的百一仙人此刻心情正巧不好,而隨意走動的話,又可能會被木陽仙人抓去當人質。
“哼。”木陽仙人把嘴角的血跡拭去,毫不示弱的開口:“他確實死了,被我用秘法捆在那撕裂的空間中了,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進去看看。”
“啪!”又是一聲巨響。
只見瞬間百一仙人便到了木陽仙人眼前,手中的劍狠狠的抽在他身上。
木陽仙人之前因爲使出幾次空間的招式,此刻真氣已是消耗的差不多了,本來在全盛之時就不是百一仙人的對手,當下更是沒有能力抵擋這一重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你身爲百川宗宗主,居然敢對我下手,我萬木派和你們勢不兩立!”木陽真人憤憤開口。
“早就覺得你們萬木派有些……”話說到一半自知失言,百一仙人立刻收聲,也是隨即冷靜了下來,不再和木陽仙人廢話,直接把他打暈了。
回頭一望,沒想到四周卻不見了徒弟的蹤跡。
心下頓時明瞭,也不出聲呼喚,在一旁盤腿打坐了起來,平復着方纔的憤怒心情。
看了失去意識的木陽仙人,百一仙人在心中思索了一番,隨即做下了一個決定。
在百一仙人教訓木陽仙人的時候,凌逸也是穩住心神,趁機朝黑色的口子裡跑了過去,縱身一躍便進入了其中。
裡面黑黝黝的,饒是以修仙者的視力,也是不能平常視物。
凌逸不知道這被撕裂的空間範圍有多大,不敢四處亂走,便沿着入口直直往下走去。
靜謐的只聽的見自己的呼吸聲,凌逸驀然覺得有些膽顫,小聲叫了一聲:“你在哪?”
可惜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心跳也急促了起來,呼吸聲和心跳聲聽在耳中,凌逸越發的急促起來。
“樓!凌!峰!”快步奔了起來,凌逸扯開嗓子叫喊。
“我在這。”
在毫無聲息之下驀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凌逸條件反射的一抖,然後下意識回過了頭。
“你怎麼……”話還沒說完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心中頓時莫名平靜了下來,沒有生出推開他的意思,這讓凌逸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着,彷彿在感受着彼此的體溫。
雖然沒有分別多久,但就像是在生死之離之間走了一遭一樣。
有種重獲餘生的慶幸感。
良久之後,樓凌峰輕聲說:“我有事要和你說。”情緒顯得不佳,聲音也有些悶悶的。
“什麼事?”凌逸問:“這幾個時辰裡木陽仙人把你怎麼樣了?”
一愣,樓凌峰的話語中徒然染上了一絲輕鬆:“你在擔心我?”
“當然擔心你了。”凌逸也不遮掩,把一直環繞在心底的內疚之事說了出來:“要不是我把黑炎甲給你了,你也不會被木陽仙人給抓進來了。”
說完便自他懷中退了出來,在黑暗中把對方上下仔細打量了個完整,見他似乎沒受什麼傷,凌逸也是兀自鬆了一口氣。
“還好你把黑炎甲給了我。“樓凌峰搖搖頭,面上居然有些慶幸:“若是你被他抓進來,可撐不了那麼久。”
“是我不好。”凌逸也搖搖頭,想把心中的愧疚感給強壓下去,於是問道:“剛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沉默了一下,樓凌峰開口道:“等會出去了再和你說吧。”
憑他現在的境界不可能在木陽仙人下撐過多少個回合的,更別提在被憤怒矇蔽了的木陽仙人全力攻擊下熬過這幾個時辰而不死了。
凌逸不由得猜測道,莫非是那寄住在石塊中的大能者出手了?
沿路返回,找到了一直擔心着的人,凌逸覺得出去的路也變的短上了許多。
自那道黑色裂口中跳了出去,陽光直射着有些讓人睜不開眼。
身後的黑色口子“咯嚓咯嚓”的響着,像是癒合的傷口一樣緩緩縮小着,不多會便小到看不見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百一仙人和木陽仙人皆是不見了蹤影,凌逸四下找着,只聽得百一仙人那平緩而又飽含神秘之感的聲音傳了過來:“方纔發生的事說不定已經有人知曉,不過老夫自會妥善處理此事。你們現在現身於宗門恐怕會引起非議,但也不能不回宗門,所以你們悄悄回來面見老夫吧,老夫會就此事與你們長談。”
事情發生之後什麼都沒有問,首先照顧的是徒弟的處境,而且還爲徒弟收拾爛攤子,凌逸心中對百一仙人充滿了深深的感激之意。
“我想回去之後先見一下師父。”樓凌峰聽完百一仙人的話,蹙眉說道。
“百恆道人他知道這件事了。”凌逸說。
“知道了?”樓凌峰驚訝道。
凌逸點點頭,說:“我師父還說你情況很不妙。”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喃喃着說:“可是我看你和之前好像沒什麼區別,也沒掉一塊肉……”
樓凌峰眸中出現一絲黯然,但隨即便轉瞬即逝,頓了一下,勉強的扯開了一個笑容。
把對方的強顏歡笑盡數納入眼內,凌逸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心道看來真是大能者出事了。
“師父叫我們不要明目張膽的回去,可能是擔心萬木派的天仙知道消息後趕過來把我們抓去。”凌逸說:“我們御劍回去,在宗內找個沒人的地方落下吧。”
樓凌峰遲疑了一下,說:“我不相信這件事會這麼簡單的結束。”眸色沉了沉,繼續說:“木陽仙人怎麼說也是萬木派德高望重的一位仙人,宗主他這麼直接就把他帶走了,這其中一定有着什麼隱情。”
“師父肯定自有他的考量,我們先回去再說吧。”凌逸點頭,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提起:“你剛纔不是說有事情要告訴我嗎?是什麼?”
樓凌峰怔了怔,目光有些黯然:“我……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吧。”凌逸報以鼓勵的眼神,心中卻在暗自期待。
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猶豫,樓凌峰一直都沒有開口。
輕輕嘆了一口氣,凌逸說:“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吧。”
心中知道是怎樣,所以說不說根本沒所謂,只是有些好奇他打算怎麼坦白罷了。
說的是真心話,樓凌峰卻把這當成了激將法,擰了擰眉,彷彿是在想着如何開口,遲疑了片刻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般,終是開口道:“我有一位大能者相助。”
佯裝着詫異的神情,凌逸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
不然呢?
不是這個反應那我該怎麼做?凌逸一瞬間生出想笑的心思,強力憋着笑,想笑但又不敢笑出來。
凝了凝神,凌逸收起了臉上的震驚,說:“是奇遇嗎?這說明是你有大氣運加身的人。”
見對方的神情一下子便的如此之快,樓凌峰也是一愣,但完全沒放在心上,點頭兀自開口道:“是奇遇。那位前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凌逸點點頭表示理解,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從懷中掏出一塊紅色的異形石頭,樓凌峰帶着一絲愧疚小心摩挲着。
那塊紅色的石頭有些黯淡無光,彷彿寄住在裡面的靈魂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這……”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異形石頭的實物,凌逸一下子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個大能者的靈魂寄居在這一塊小小的石頭中,這是隻有在這種修□□中才會存在的事情,凌逸心底涌上一絲好奇,但仍是裝作不知曉一般問道:“他在這裡面?”
略一遲疑,樓凌峰點了點頭,說:“剛纔我被木陽仙人拉進一片黑暗中,就感到一陣強勁的殺氣朝我逼來,在黑暗中來不及躲閃,是前輩他替我擋下了這一招。”
凌逸也不出聲,靜靜聽着他說。
“然後我反應過來,便立即凝神躲閃。但能躲過木陽仙人招招致命的攻擊,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前輩在幫我。可是前輩他沒有實體,只憑靈魂之力也無法正面同木陽仙人對抗,好在木陽仙人他與我交戰幾十個回合後也是漸漸感到消耗的太多,然後他的聲息便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凌逸心中一跳:“大能者的聲息消失了?”
“不是。”樓凌峰搖搖頭:“是木陽仙人。”
還好還好,真是嚇死人,凌逸在心中暗自呼出一口氣,聲息消失的話,就是指大能者耗盡了靈魂之力吧,樓凌峰才金丹期他就死了,這劇情完全不符合書中的發展。
“於是我便得了空去問前輩的情況。”樓凌峰繼續說:“前輩他是燃燒靈魂之力在幫助我,這對靈魂的損傷是很大的。”
凌逸聽着,心中也稍稍有些緊張了起來。
“不久之後木陽仙人又再度現身了,他沒有再下殺手,好像冷靜下來了一樣,使出空間枷鎖把我禁錮在原地,讓我全身無法動彈。”樓凌峰猶豫着,似乎有些不願意回憶:“木陽仙人說之前他太沖動了,想了想不能對百恆道人的徒弟做出如此行徑,否則以後在五宗派面前無法立足,但是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凌逸:“……”
明顯是見怎樣都殺不死,這才後退的一步吧?
“隨後他就又不見了,於是只剩我獨自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問前輩,前輩說木陽仙人他是出去了。”樓凌峰的表情有些黯然傷神:“可是我卻動彈不得,若是一輩子都被關在那裡,真是讓人不敢想象。前輩當時說幫我解開那枷鎖,被我拒絕了,我想就在裡面修煉,總有一天能逃脫的,但是前輩他……”
後面的話即便不說凌逸也都猜的出來了。
大能者爲了救樓凌峰,動用了最後的靈魂之力幫他打開了禁錮的枷鎖。
“前輩他……現在怎樣了?”凌逸試探性的問。
帶着愧意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石頭,樓凌峰說:“前輩說他的靈魂之力所剩無幾,只能沉睡了。我想既然能沉睡那也能喚醒他,所以我打算以後去尋找一些能補充靈魂力量的丹藥。”
看着對方眼中透露出的決絕和堅定,凌逸也回以一個讚許的目光:“不能辜負前輩的希望,他是爲了救你才陷入沉睡的。你一定要努力去喚醒他,而且也要好好修煉,如果前輩他醒來之後看見你已經突破到很高的境界,他也會覺得自己當時的決定做的很值的。”
得到了贊同的聲音,樓凌峰驀然覺得心中的壓抑感頓時一掃而空,發自內心的開口說了一句:“謝謝你,凌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