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們,不好好搶救我兒媳婦,非要什麼剖腹產,是你們害了我兒媳婦的命,我跟你們拼了。”陳招娣把醫生辦公室砸的一片狼藉,指着李醫生罵道。
李醫生無奈的說:“如果你們在第一時間簽字,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也很難過,希望你能冷靜一下。”
陳招娣哪裡能聽進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你們這些人,明知道做手術可以救我兒媳婦的命,爲什麼不先做手術,非要讓我們簽字,你們安的什麼心啊,現在還怪是我們耽誤了時間,明明是你們醫術不行,治死了我兒媳婦,現在還賴我們不簽字。”
陳招娣一通胡攪蠻纏,把責任全賴在醫院身上,反正就是醫院見死不救。
蘇敏昏厥醒來後,就跟傻了一樣,在病房裡一動不動的躺了兩天,
完全不知道,兩天裡,陳招娣不許醫院把蘇燦的屍體送進太平間,最後還是醫院強制性的把蘇燦的屍體放進太平間。
陳招娣又在手術室門口撒潑耍賴。
沒有人想起那個剛出生就沒了媽媽的小女嬰,護士們只能邊暗暗罵着陳招娣,邊小心照顧着孩子。
蘇燦去世後的第四天,張見洲才從邊防回來,他衝進醫院時,迎接他的不是妻兒平安的溫暖畫面,而是妻子冰冷的屍體。
張見洲含淚看着躺在冰冷太平間的蘇燦,久久挪不動步,他走時,蘇燦還捧着大肚子,溫婉的笑着說:“等你回來,我們的寶寶就該出生了。”
吟吟笑語還在耳邊迴盪,那個等他回家的女人卻孤零零的躺在這裡。
張見洲再也忍不住,艱難的一步步走到蘇燦身邊,噗通跪下,伸手握着蘇燦冰冷僵直的手,蘇燦臉色青白,宛如熟睡一般。
“蘇燦,對不起,對不起……”張見洲低聲喃喃了幾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他曾經承諾過,要個這個女人溫暖的家,也曾經承諾過,等他忙完這一陣子,就會好好陪在她身邊,看着他們的孩子長大。
細算下來,從兩人結婚到現在,兩人相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到一個月,這個女人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每次看見他總是溫婉的笑着,笑容中帶着一絲羞怯。
張見洲溫熱的淚大顆落在蘇燦冰冷的手上,痛哭的聲音,讓聞者落淚。
陳招娣也跟着進來,看着兒子哭成這樣,忍不住擦了把眼淚,哽咽的說道:“都怪這裡的醫生,要不蘇燦不會沒了。”
張見洲哭的鼻涕眼淚糊一臉,兒時以後,他從來沒有哭的這麼失態過,他恨自己,明知道蘇燦的身體不好,還抱着僥倖的心理,明知道蘇燦快生了,他卻無法陪在她身邊。
陳招娣見張見洲失態的模樣,拉着張見洲的胳膊:“蘇燦已經沒了,你別太難過了,你現在應該找醫院,給咱們一個說法,不能讓蘇燦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
張見洲充耳不聞,滿腦子裡都是他和蘇燦見的最後一面,誰能想到轉眼陰陽相隔。爲什麼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哪怕是個莊稼漢,也能天天守在妻兒的身邊。
陳招娣依舊嘮叨:“你現在哭,蘇燦也不能活過來,現在就應該告這家醫院,讓他們給咱們賠償。”
張見洲突然站起來,眼睛猩紅的衝陳招娣怒吼:“媽,你能不能先讓蘇燦入土再說?”說完彎身抱起蘇燦,低聲細語:“蘇燦,咱們回家。”
說着抱着蘇燦一步步走出太平間,平日裡魁梧挺拔的背,這會兒微微馱着,帶着無盡的憂傷。
張見洲自己帶着一把鐵鍬,開着車帶着蘇燦離開。
他要把蘇燦葬在邊防哨所邊上,以後等他轉業了,他會在這裡種一片果園,永遠守着蘇燦。
蘇敏躺了幾天,腦子才清明一點,聽說張見洲已經帶着蘇燦走了,趕緊去看蘇燦留下的女兒,看着護士站,小小的嬰兒躺在溫暖的小被子裡,睜着眼睛不哭不鬧,安靜的嗦着自己的大拇指。
蘇敏的眼淚忍不住又落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還不知道,她的出生是媽媽用生命換來的,抱起嬰兒不住的跟護士們道謝。
陳招娣見兒子帶走了蘇燦,蘇敏也要抱着孩子離開,自己在這兒鬧也沒什麼意思,跟着蘇敏一起回勝利牧場。
部隊裡都知道蘇燦離世的消息,剛剛這幾天留在鄰居家,看見蘇敏抱着孩子回來,哭着過去抱着蘇敏的腿:“小姨真的死了嗎?”
蘇敏隱忍的眼淚又落了下來,臉緊緊貼着懷裡嬰兒的臉,那個從小跟着她長大的妹妹真的走了,此生不會再見了。
三天後,張見洲才雙眼充滿紅血絲,鬍子拉碴的回來,身上的大衣都已經溼透。
陳招娣看着兒子的模樣,不敢上前,這兩天細想下來,她如果早早簽字,蘇燦是不是就不會死?
蘇敏看着張見洲的模樣,一肚子的怨氣也說不出來,含淚啞着嗓子說:“見洲,看看孩子吧。”
張見洲脫了大衣,俯身過去看着躺在炕上的孩子,睜着大眼睛安靜的躺着,乖巧的模樣像及了蘇燦,眼淚忍不住掉下,臉埋在孩子的小胸口。
蘇敏也跟着抹眼淚。
陳招娣等張見洲起身笨拙的抱起孩子,才說道:“見洲,我想回頭把小妞帶回去養,你一個大男人也沒法帶着孩子。”
張見洲紅着眼看着閨女的臉,好半天次擡頭看着陳招娣,聲音嘶啞如被砂紙打磨過:“不用了,以後孩子跟着我,等春天了,你就回老家吧。”
他今天還特意去了趟醫院,問清了事情的始末,跟醫生護士道了歉,把陳招娣損壞的東西都賠了,他不怪陳招娣沒有簽字,他除了恨自己,不怨任何人。
陳招娣見兒子冷淡的模樣,有些生氣的說:“你是在怪我沒有簽字,害死了蘇燦嗎?我怎麼知道蘇燦生個孩子這麼費勁呢?”她因爲心虛所以有些口不擇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