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我們就這麼把‘失落數據庫’的秘密交出去,這真的好嗎?”
漫步在家園艦的街道上,一位跟隨在“逐光”領袖的科學家,還在試圖向他們的領導者陳述這件事的利弊。
將“失落數據庫”與那個援助文明分享的決議在科學議會上得到了通過,按理說這件事應當就此揭過,然而有極少數在議會上不同意此事的人,還是想要讓領袖改變後續的決定。
對此,“逐光”的領袖並不認同。
“我們總要展現出一點我們的價值,固然對方可能僅僅只是出於善惡倫理來選擇幫助我們,但生命不能總是寄希望於別人的善意。”
“一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廢柴是無法讓人盡心盡力的,我們要明白這一點,文明之間或許利益不是最重要的,但一定會對決策有重大影響。”
“況且那些數據裡的絕大多數我們不也沒辦法破解嗎?交予對方的話,我們或許也能得到一些分享的知識,就算不能,也可以結得一分善緣。”
科學家聽到領袖的回答也不由地苦笑一聲,卻也沒反駁,只是在不斷嘆氣。
這些道理他其實也懂,往好了說他是倉鼠,不想讓手中的東西流失出去,往壞了說就是自私,哪怕他們無法解析那些數據,也寧願將之爛在手裡。
不過“逐光”的領袖並未在意此事,而是在心中思索着之前接到的迴應。
他認爲兩個相隔甚遠的星系內會出現同一種建築絕對不是巧合,這背後一定有什麼主導了這一切。
他們似乎被困死在了這裡,但是“逐光”的領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這是一種詭異的半透明植物,明明有着與尋常種子植物生長完畢後相似的外觀,卻神奇地呈現着半透明狀態,內部似乎還能看到彷彿血管一般的筋脈,有液體在其中流動。
他們受限於自身的科技水平,無法破解這項內容,卻爲李文淵提供了思路與可能的解決方法。
枯槁的枝幹與泛黃的莖葉似乎預示着它們的狀態並不怎麼好,然而一隻渺小的蟑螂在爬上它們半透明的枝幹後,卻彷彿陷入了膠水中,很快和植物融爲一體,然後肉眼可見地被消化。
因爲這種建築的風格極爲多樣化,加密手段也各不相同,甚至連編寫數據的語言就不一樣,看上去更像是由多個文明共同建造的建築。
然而本該看上去生機勃勃的場景,卻因爲植物本身的形象而顯得死氣沉沉。
不出他所料,那個文明確實對他們的“失落數據庫”表現出了興趣,同時他也知曉了那個文明自稱“監護者”,日後他們可以不用再“援助文明援助文明”的叫了。
而有些出乎他意料的,他還真的從中瞭解到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那是一串可能與“搖籃”中的失落帝國——逐火者,有關的信息。
瀰漫着死亡氣息的死寂星球大地上,突兀地冒出了大量植物枝幹,它們頂開了砂石泥土,頂開了建築廢墟,轉瞬便鋪滿了整顆星球表面。
【……我們歷經了上一個宇宙紀元,想盡辦法從大爆炸中倖存,只爲讓“我們”,能更早來到這個世界】
然而此時再一次見到了這種數據,他不禁思考起來:“……一種鬆散的聯盟性組織乾的?其中可能有見過人類的文明?但是人類發家纔多少年啊……”
【其他的方法都有人去實踐了,效果尚不能明確,現在我們只能靠自己,“我們”也需要選擇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才行】
接收完目前的數據之後,李文淵第一時間就將之與“遠行者”的“檔案庫”建築內的數據做了對比。
不僅如此,還有一部分疑似人類留下的內容也存在於這兩種檔案庫建築中,然而人類根本就沒來過“搖籃”。
但是半透明的身軀並沒有因爲進食而得到補充,反而變得更透明瞭些。
懷着疑惑,李文淵嘗試性地對“逐光”傳來的數據進行破解,希望能從中瞭解到這部分數據的來歷。
最終,經歷了漫長的比對之後,李文淵終於發現了其中有一部分數據是“完全一致”的。
星辰轉動,隨着“監聽哨站”的全天候無停歇高強度工作,李文淵逐步接收完成了那些“失落的數據”。
“逐光”文明沒少研究這些被他們視爲命根子的數據,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已經碎得不能再碎,憑他們現有的手段完全無法重組;剩下的部分則全部都是加密數據,能被破解的也沒幾個。
他們在最危難的時刻遇到了貴人,這便代表着他們的文明之路不該就此斷絕,就算真的毀滅不可避,那也是在他們成爲“最後的勝利者”之後。
哪怕是破損的數據、亦或是加密的數據,都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來對比相似度,而這之中就發現了一模一樣、可以被認定爲就是同一項的數據。
他又再一次召開了科學議會,目的在於商討針對“逐火者”的後續政策。
由於從那種古舊的“檔案庫”建築內提取數據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數據的損壞,哪怕“逐光”文明鑽研了這麼久,所能傳遞的數據量也極爲有限,不過這也暫時足夠用了。
在經歷了一系列複雜的解算之後,這串和“逐火者”有關的信息就逐漸浮現在了李文淵的眼前。
而這串信息曝光的同時,遙遠的“搖籃”星系內,久久未曾有過動靜的“逐火者”失落帝國,也再一次燃起了他古老的生機。
然而這裡特殊的星系環境導致了他們無法用這個辦法離開,甚至於星系之外的文明也無法用相同的手段進入這裡。
只有這個失落帝國,是不可行的。
【但究竟什麼辦法,才能讓“我們”,比上一次更快一點呢?】
這部分和人類的手法極爲相似的數據曾經讓李文淵有不少困惑,但他後來認爲這可能是某個模仿人類的文明所留,也就沒往心裡去。
最終,這些植被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在大地上瘋狂地顫動着,大量的土地被拋向天空,露出了地殼之下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的根莖。
照理來說,有了“外來幫助”這個希望之後,他們應該停下無休止地內耗,團結最後一份力量,共同研究如何離開這裡纔對。
不過“逐光”領袖是知道的,其他任何一個文明他們都可以選擇這樣做,唯有“逐火者”不行。
【或許,一片“蓋婭星系”會是可行的方法?】
這幾乎證明了承載了這些數據的“檔案庫”建築出自同一文明之手,然而銀河距離“搖籃”的距離卻有着極大的跨度。
“逐光”與這個失落帝國打過許多交道,也發現了這部分數據和“逐火者”的風格極爲相似。
事實證明了這個辦法正常情況確實是可行的,畢竟他也親眼見證了一艘貨運飛船毫無徵兆地就出現在了他們的星系中,憑藉此法的話他們用相同的技術向外移動也不是不可能。
【……】
然而由於跨度極爲遙遠,至少“監護者”親臨“失落數據庫”是不可能了,他們只能儘可能將那些難以理解的破損數據提取出來,然後發送過去,由那邊進行破解。
對於這些東西,“逐光”領袖是沒什麼好留念的,他只是在思考,這些數據中是否會有能幫助他們徹底離開這個“地獄搖籃”的辦法?
“這會是類似於‘記錄者’這樣的文明嗎?”
這種似乎會在許多星系內留下“痕跡”的行爲讓李文淵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些建築是不是由另一個類似‘記錄者’的文明所建造的,但是又被他迅速否定。
雖然“監護者”沒說,但他知道之前那種讓貨運飛船跨越五百萬光年“瞬間移動”的方式多半就是“監護者”爲他們準備的離開辦法。
而這些蠕動的根莖,則彷彿沒有任何的意志,除了毀滅還是毀滅,看不到任何一絲智慧的可能。
這就是“逐火者”,一個植物文明。
假如“太陽工程師”見到這一幕的話,他或許會想起來什麼。
因爲這種植物,他曾經在“蓋婭至高星系”的虛擬影像中看到過——那種彷彿世界樹般頂天立地的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