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古老的信徒
這種可以寄生機械的奇特真菌似乎有一點不好處理。
科研飛船的初次掃描時甚至沒有在環世界的地表發現這些真菌，而是更深入了一段地下才發現了這些真菌龐大的菌絲網絡。
從規模上看，它們有極大可能已經鋪蓋了這一整段的環世界。
若不是因爲環世界連接結構用的是一種密度極高的強悍金屬，這些真菌很有可能已經蔓延到了其它環世界區段上。
但饒是如此，它們也同樣展現出了危險的能力。
科研飛船飛過環世界的上空，而它所面對的地上，則是一片佈滿菌海的“真菌都市”。
無數密密麻麻的真菌覆蓋在曾經像是建築的規則物體上，隨着科研飛船的掃過，它們甚至還會微微朝向飛船的方向，就像是在“看”着飛船。
而隨着掃描的進展，李文淵逐漸在環世界地表發現了“生物”活動的痕跡。
之所以要加個引號，是因爲那些“生物”應該是一種機器人。
它們的體表有一半以上都被真菌覆蓋，甚至有一部分真菌是從它們體內長出，將機器人的金屬外殼頂開，露出了內部被感染的線路。
然而就在這時，待在科研飛船附近的灰風發現了什麼，然後指給李文淵：
“你看，那些機器人……它們在幹什麼？”
看着“腦波翻譯器”上的內容，李文淵終於嘆息了一聲：“……令人唏噓……”
這些機器人看上去怎麼都不應該能再度使用，但在真菌的寄生下，它們彷彿被賦予了生命般地仍在地表進行着一些簡單工作。
於是搭載了殲星武器的巨像就緩緩來到了這段環世界的上空。
“……神……您來看我們了嗎……”
【“神”啊！您卑微的信徒永遠都會在這裡！爲您守護好這片土地！】
可惜人類並沒有想當他們的“神”，這羣土著被帶來安置之後可能就被人類遺忘了。
他已經準備對這個環世界上的真菌執行清理，畢竟這些東西似乎已經威脅到了這段環世界的正常運轉。
【不知道多久前，在我們被“神”帶進這個樂園之後，我們就發誓不會讓“神”蒙羞】
沉默了一會兒，他調出了很久沒有用過的“腦波翻譯器”。
【我們用一個瘋狂的計劃讓這些真菌誕生了智慧，它們毀滅了我們，但它們也會替代我們，將“神”的恩賜延續下去】
這種特殊真菌似乎是一個被人類收留的土著文明創造出來的。
那一串串微弱的波動，最終組成了一段短暫的話語：
這座建築似乎是由一種緻密金屬直接一體化鑄造而成，以至於真菌孢子無法寄生在它的縫隙之中，突破內部的機械構造。
【我們最開始是希望能借助這種真菌延長我們的壽命，以期能讓每個人見到“神”的再臨】
那個毀滅在這種真菌手中的文明，似乎用某種方法讓這些真菌繼承了他們的一部分記憶。
【我們還是令“神”蒙羞了。我們沒能消滅這羣真菌，甚至我們自己都被其毀滅】
【這是一個記錄了我們歷史的廣播站】
【我們發憤圖強，藉助“神”留下的偉業創造出了我們強盛的文明】
看上去，就像有無數白色的花朵在地面盛放。
知道納米機器人不會被感染之後，用龐大的納米洪流來清理這些真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隨着掃描的進展，李文淵在一處巨大的半球形建築上發現了一些特殊的信號。
【但我們失誤了，我們的機械、我們的武器、我們的城市甚至我們的文明都被它們感染】
他們對人類有着極爲狂熱的信仰，以至於將“人類”視爲了神明。
【但是“神”並沒有來看望我們，我們認爲這是因爲我們還沒有達到祂的預期】
也許再過不久，這些真菌就將被全部消滅。
【但某種程度上我們也許並沒有令“神”蒙羞，因爲我們創造出了連我們自己都無法解決的威脅】
李文淵現在理解了之前那個廣播站中所說的“它們毀滅了我們，但它們也替代了我們”是個什麼意思。
那些覆蓋了建築的真菌同樣微微搖晃着，並不是在爲即將到來的滅亡感到本能的恐懼，而似乎是在……高興？
這奇怪的景象讓李文淵停下了巨像的攻擊準備，而是皺着眉頭看着這些遍佈大地的“真菌之花”。
順着灰風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在發生的一幕讓李文淵愣了愣。
飛船的經過也引來了它們的注視，但只是一眼過後，這些機器人們就繼續低頭做着它們的事。
【即便我們的文明已經即將毀滅，我們也不願看到我們肩負的使命沉淪在這片真菌之中，這個廣播站將是我們最後的痕跡】
對那些特殊信號進行翻譯後，李文淵明白了這種真菌是個什麼情況。
“……令人讚歎的信仰，但是很可惜，你們的‘神’已經消失了。”李文淵搖搖頭，將這個廣播站的信息記入了數據庫。
那些被真菌感染的機器人此刻竟全部跪在地上，沒有逃跑，也沒有無視天上的巨像，而是做出了像是祈禱的動作。
本該一片平靜的腦波指數，此時竟然產生了許多微弱的波動，而這一切全都來自下方的這片真菌。
天空中的巨型戰艦開始緩慢變形，代表着“淨化”的炮口對準了下方的大地。
原本深埋於土層之下的真菌們也突然奮力生長，一朵朵地冒出大地，將環世界的地表染成了一片白茫。
至少關於對人類的虔誠，哪怕過去了如此漫長的時間都未曾消散。
【於是我們更加瘋狂地追求着，併成功培育出了這種被我們稱爲“噬鐵真菌”的真菌生命】
但即便如此，這個土著文明仍然在試圖留下一些痕跡，想要讓人類見識他們的虔誠。
這些真菌也許最初並沒有意識，只知道無限擴張。
但是在這個文明某種瘋狂的行爲下，他們成功讓真菌獲得了智慧，並讓這些真菌“以爲”它們就是這個被人類收留的文明。
人類可能從未要求過他們什麼，但他們仍然想要做出一些回報。
他們確實如所說那般，永遠都留在這段環世界上，爲人類守護這片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