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北方佬跑得也太快了吧?”後座上的士兵發出了哀嘆,“我們這一路上日也追夜也追,都不知道他們一天跑了多少裡啊。”
前面駕駛的士兵也是無奈地一邊踩着腳踏板一邊說道,“可不是嗎?現在簡直累死我了,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每天就都是聽前面的斥候隊說往哪邊跑了,然後就往那邊追。”
“你們就別發牢騷了,”旁邊車上的士兵打斷了他們兩人的說話,大聲說道,“他們這可是逃命,能不快嗎?只要逃回了界鎮,他們基本上就安全了,要是換了我們,只會跑得更快。”
有人不解地問道,“爲什麼這麼說?”被問道的那名士兵單手握着車把指了指腳下的自行車笑道,“我們有自行車啊!”
“哈哈哈哈……”頓時旁邊的士兵們都發出了同樣的笑聲,遠一點的士兵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探頭探腦地望向這邊,聽到了旁邊人的轉述,也紛紛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支本時空第一支“自行車部隊”正是邁德諾爲黎氏安南組建的一個步銃營,這支步銃營的上百名士兵裝備了有足足八十輛自行車。這些自行車既有兩人三人乘坐的,也有專門裝貨的載重車,這些車輛雖然行駛速度算不得太快,可是在節約體力上遠比靠步兵步行有效多了,況且這些自行車在行駛速度上雖然比不得馬匹,但是馬匹需要專門的糧草,還需要專門的人員進行照料,比自行車要嬌貴多了。要說缺點也有,就是在路面上行駛時顛簸太厲害了,車上的士兵們雖然一個個都在笑着,但是事實上兩腿之間和腰部都很不舒服,都希望能夠找機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只是整個車隊都在隆隆聲中滾滾向前,就連軍官也一手戳着腰一邊在踩着腳踏板,幫着車輛跑得更快一點,所以誰也不敢停下來休息。
他們前方兩公里處,六名自行車斥候正騎着四輛車在追着前面北安南士兵們留下的痕跡,事實上這樣的痕跡實在是太明顯了,道路上紛亂的腳印、被壓得深深的車轍,無不昭示着大量的人員和車輛不久前剛剛從這裡開過,路面被壓得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不久前還下過雨。頂着雨進行過追擊的斥候們一個個又冷又累的,後座的士兵則一邊啃着一塊糧磚一邊在傾倒着槍管裡的積水。
“嗖——”隨着一聲劃破空氣的聲響,一支箭不知從何飛來,直直地扎到了在最前面手搭涼棚正向遠處窺探的車手胸口,他“哎呀”地驚叫了一聲,就失去了知覺,自行車在慣性的驅動下向着路邊的樹林沖去,直直地扎進了灌木叢。
“敵襲!”旁邊的士兵眼疾手快,迅速地腳踏到地面,後座的士兵連忙跳下車,接着就把刺刀戳在了槍口上。這種情況下與其裝填彈藥,還不如直接戳個刺刀來得更快更有效,雙方距離近,只能裝填一發的火槍無法對設伏的敵人造成威脅,相反安裝了刺刀反而更加有威脅性一些。
這樣的敵襲他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尤其是他們這些斥候,前一段時間來他們中有十多人經歷過被伏擊,雙方互有死傷,但是在上次於北軍宿營地裡覺察到北軍發生內訌之後這樣的伏擊就已經終止了,直到今天。
但是明顯對方的人數不少,隨着第一支箭射出來之後,隨後就跟着射過來一陣亂箭,看着亂箭飛來,倚車站立的斥候們頓時就慌亂了起來,幾個反應不及時的頓時就被射翻在地,另外幾個人連忙躬身躲在了自行車後面,自行車的車頭安裝着一面盾牌,可以爲一個人臨時提供一點防護能力。亂箭落在盾牌上,有的被彈飛了,有的直接紮在盾牌上,發出了連續不斷的脆響。
與此同時,十多個提着鋼刀的北方軍士兵從路邊的灌木叢中衝了出來,他們手裡的鋼刀並不是如同平時他們的同僚們一般高高舉起,而是提在手中,他們手中的鋼刀也不是平日裡北方軍士兵們常用的普通武器,而是在歷次戰鬥中從南方軍手中繳獲的亞寧鋼製長刀,這些長刀體形細長,刀體也不厚重,但是刀尖卻比較鋒利,戳刺的效果遠勝過於劈砍,因此這些士兵們更願意用來戳刺,對敵人造成的殺傷效果更好。
衝上來的北方軍士兵動作迅速,在斥候們慌亂的一瞬間就已經放倒了三個,還砍傷了另外一個,此刻只剩下一個人暫時還沒有受傷。那名斥候也算是反應迅速,連忙提起車頭掉轉方向,朝着後面推着車拼命跑,速度之快以至於後面幾個北方軍士兵追不上,其中一個士兵甚至腳下一滑踩到了溼泥滑倒在地,順帶着絆倒了三四個同伴。
那名士兵在這段時間來經常騎車,動作非常嫺熟,單手掌着車,一下子就蹦上了車,然後另一隻手從身後拔出了一支亞寧短火槍,對着追擊的北方軍扣動了扳機,這支火槍裡裝填的是火藥與鐵砂,後面的北方軍士兵發力狂奔,完全沒有預料到他竟然能夠在駕車同時還能拔槍射擊,此刻雙方距離不遠不近,正好是在霰彈能夠發揮威力的距離,頓時一片鐵砂橫着飛了出去,將這些追兵打了個人仰馬翻。
前面同僚們在地上翻滾慘叫的慘狀明顯震懾了後面的追兵們,他們一個個站住了,生怕對方又一次打出要命的彈丸出來。但是那個南方佬全然沒有再射擊的覺悟,只是把手裡的那支短火槍一把丟掉,玩了命地踩着腳踏板,催動車輪快速地轉動了起來。自行車越跑越快,後面的士兵們還傻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該追,正在此時,忽然從樹林裡跳出來十多個人,手中拿着弓箭,其中一個年輕小哥拉弓搭箭,對準了那個遠去的自行車,嗖的一聲就把箭矢射了出去。
箭矢在空中發出了尖嘯聲,飛過數十米的距離,噗的一聲扎入了那名南方軍斥候的右臂,他不由得發出了慘叫聲,車龍頭一歪,在坑坑窪窪又溼滑的泥地上摔翻在地。他顧不得把右臂的箭矢拔出來,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扶起自行車連忙單手繼續向前滑了兩步,又一次跳上了車。自行車再次顯露出其輕巧快捷的威力,在遍佈灌木和樹木的道路上很快消失在衆人的目光之中。
“媽的!叫他跑了!”“快追!”“快點!快點!別讓他跑了!”北方軍士兵們慌慌張張地大呼小叫着,向前跑動了起來,但是他們面前早就沒有了那個斥候的身影,甚至該怎麼追都不知道了。
“別追了!”那個射箭的年輕小哥大吼了一聲,把在場的士兵們都嚇得一呆,有些惴惴的望向他,他臉上全無表情,只是看着那個南方佬逃走的方向,微微搖搖頭說道,“沒事,跑了就跑了!反正本來也就是看看爲什麼他們能夠追得這麼快的,現在看到了,跑掉一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清掃戰場!”
北方軍士兵們連忙開始打掃起戰場來,有的把屍體翻來翻去,在衣服裡翻找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有的則把掉落在地上的武器撿起來交給帶隊的軍官,有的則是把受傷的戰友扶起來,擡上臨時紮起來的擔架擡走,一時間大家都忙碌不已。
那名年輕小哥接過了士兵們遞過來的掉落武器,他首先接過那名逃走的敵人拋棄的短火槍,槍口很粗大,裡面還有不少的殘渣,看來是很久都沒有清理過,他有些輕蔑地一笑,把短火槍丟給面前的一個士兵,“你以後用這個。”同時又接過一支旁邊的士兵遞過來的長管火槍,這支火槍的槍管大約是一米多長的樣子,槍管上有一條細細的縫,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多塊鐵皮打造而成的槍管,它和交火的大多數亞寧火槍一樣,都是使用的燧發點火,他熟練地撥開了燧發機構,扣動了扳機,看到了燧石的火星被打得掉落在空蕩蕩的藥鍋裡,再次笑了笑,然後將火槍丟給這名士兵,“你就用這個吧。”
接下來的士兵拿過來的火槍就讓他的臉上堆滿了苦笑,這支槍的槍口懟着一支細長的刺刀,亞寧火槍在一開始是並沒有刺刀概念的,他們的刺刀理念還是在通過分析從中國人那裡獲得的武器中複製的。後來的針式火槍都安裝了刺刀座和配備了專用刺刀,可是以前的老火槍卻沒有辦法去解決,因此只能採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解決,那就是直接把刺刀戳到槍管裡,等到不用了再拔出來。
這樣做得唯一優點就是可以將火槍在短時間裡變成一支短矛,缺點卻是多種多樣,首先因爲亞寧火槍的槍口徑並不統一,大的大小的小,這些刺刀的刀柄自然也是大的大小的小,想要把刺刀固定在槍口就成了非常麻煩的事情,有的塞上去後一戳到敵人身上就會被直接拔出來,甚至於直接就會掉出來,而有的則是太大了以至於根本裝不進槍口。而且雙方交戰時把刺刀裝上去,那麼就完全不可能開槍,只能選擇在戰鬥結束後再將刺刀拔出來,在此之前,這支火槍就是一根削尖了的燒火棍而已。
看到這個,他不由得嘿嘿尬笑了兩聲,將火槍遞給了那個士兵,“你去把上面的這個東西拔出來,就能用作火器了。”
後面跟着的士兵手中也拿着一支火槍,但是這支火槍的外形就和前面的那幾支有很大的區別了,首先這支火槍的槍管要長出一些,已經達到了一米二左右,槍管的管身上沒有普通亞寧火槍能見到的細縫,這位年輕軍官連忙把這支火槍接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一看不要緊,一看真的把他嚇了一跳。
這支火槍的護木上雕刻着一排邁德諾文,他看不明白是什麼,但是和其他的火槍上都沒有這麼一排字,很明顯和其他火槍有着很大的區別。他特地仔細檢查了槍管內外,無論是內壁還是外壁,上面都沒有以前那種常見的細縫,說明這支槍管是從整根鐵棍上直接鑽出來的。從紋理上看,似乎這支槍管還做了退火處理。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支槍管裡竟然有着四條膛線,從槍口望向槍管裡,膛線順着槍管螺旋着向內延伸,槍管裡很光滑,也沒有看到多少火藥殘渣,明顯保養得很不錯。槍的尾部也有一個小孔,上面連接着藥鍋,藥鍋上則是一般無二的燧發裝置。槍口下方設置有一個小裝置,他只是看了眼就知道這肯定就是刺刀座,於是就叫旁邊的士兵過來在找到這支槍的屍體旁翻出了一支刺刀,接過來輕而易舉地就裝在了槍管下。
他不由得點了點頭輕笑了一下,仔細檢查了一下,槍裡還裝填有一發子彈。於是他舉起火槍,瞄準了一百多米外的一棵歪脖子樹,扣動了扳機。隨着“砰”的一聲爆響,槍口和槍管尾部的小孔噴射出濃厚的硝煙,重重的後坐力狠狠推動着他的肩膀,子彈準確地命中了遠處的那棵樹,樹的枝幹被震得一陣抖動,不少樹葉也隨之掉落了下來。
“哇!好準!”“這麼大的威力!”士兵們一陣驚歎,“怪不得我們在那麼遠的距離就被打了。”
“是啊!這應該是邁德諾人送過來的新火銃,他們應該是新來不久的新兵,所以纔會這麼有恃無恐地長驅直入,這才被我們伏擊的。”這位年輕軍官笑着說道,“我們準備收拾東西,把這幾輛車推上,把屍體丟到樹林裡去,快!”
“遵命,小趙將軍!”士兵紛紛拱手,然後推起地上倒伏的自行車,又把倒地已經死亡的南方軍屍體擡起來丟到了路邊的灌木叢中,地上清掃掉之後,地上就連血跡都被掩蓋掉了。
這名軍官站直了,四處打量了一番,下大命令道,“走!”說着就接過一輛自行車,熟練地遛了幾步,一屁股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