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允地界有大小土匪十三支,分別分佈在東方港的西面和鹽村工業區北面的這片還未開闢出來的森林中。”賀亞運用一支長木棍在剛剛搭建的沙盤上指點着,“從這裡到這裡,有三支,主要活動範圍是在控制區範圍外到我們以前和安允城談判的孫家寨這兩公里內,這三支是實力最強勁的,分別是六路眼和順風耳以及破寨王。”
“怎麼全是外號啊沒名字啊”北緯不由有些皺了皺眉頭,“搞得跟打怪升級似的,又不是打網遊,搞這麼怪的名字。”
“這可沒辦法。”賀亞運聳了聳肩,“從那個圓通”下面開作戰會議的元老軍官們中發出了嗤嗤的笑聲,“別笑了,”連賀亞運自己也憋着笑在訓斥其他的元老軍官。
“好了,正經點,”北緯站了起來,“圓通的供述我也看過通報了,這個圓通算得上是個積年老匪,貌似三元老第一次穿越的時候黃家寨就是被他帶人圍了的,那時候他叫一路煙。對了,這個一路煙的本名是什麼”
賀亞運點了點頭,“叫馬登科。”
“不是叫磕馬蹬吧”有元老打趣了一句,頓時把指揮室裡弄得一片笑聲。
“不是,他祖上倒也闊過,萬曆年間還曾經出過進士,不過家道中落,在萬曆末年逐漸失勢,最後淪爲乞丐,後於天啓年間參與了一夥山賊。由於他熟讀兵書,懂得使用計謀,因此很快就成了這夥山賊的頭領。由於他指揮山賊以來就未嘗遭過敗績,一路煙的外號就是這麼來的。”
“熟讀兵書這年頭的兵書不是孫子兵法吧要不就是三十六計”薛子良有點好奇中國古文化,他作爲一個abc,從小就在美國出生,接受的又是美國教育,若不是自己父母都是中國人,怕是連中文也學不會。所以他對於中國文化,尤其是古代文化充滿了求知慾,現在能好死不死地穿越到古代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問題。
賀亞運不由哽了一下,極不自然地說道,“三國演義”
所有的與會元老幾乎呆立當場,“三國演義那不是小說嗎”一個元老不由得喃喃自語。
“沒錯”賀亞運苦笑了一下,“在本時空,三國演義乃至水滸傳都是作爲兵書而被學習的這種風氣一直到清末的日清戰爭中都還有,那時候日軍對清軍發動進攻的時候清軍還曾經掛過免戰牌。當然,肯定是失敗了。但是這些東西在本時空,卻能夠被應用到。”
看到下面這些人都表示出不相信的神情,賀亞運聳聳肩,拿起桌面上的一份審問報告,“這裡面就有一個記錄,土匪平日裡都是相互碾壓搶奪活動空間的,年三十的時候就有個姓文的謀士來到了一路煙所在的大團夥裡,說他弄到了一封從六路眼那裡盜取的文書,上面說是東方港中有許多的財物,加上過年時我們會有大規模的慶祝活動,必然防禦鬆懈,可以到東方港來肆虐一番。這纔有了年三十晚上那場突襲。”
看着大家臉上那種不知所云的表情,賀亞運不由充滿了“我知道你們不知道我知道”的滿足感,繼續侃侃而談,“後來馬登科帶着僅剩的五十多人逃回去之後才發現,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六路眼設的一個局。當時一路煙所在的匪幫號稱上千人,又是從安南過來的過江龍,一時之間六路眼沒辦法消滅或者吞掉這股土匪,所以就用了個蔣幹盜書的計謀,讓那個姓文的謀士從他那裡盜走一封僞造的信函,然後慫恿他們來進攻東方港。”
“我去,真夠黑的”劉利華吐了一口唾沫,元老院赦免一路煙的事情他原本是不同意的,要知道一路煙當時身先士卒率先對他發起進攻,讓他吃了點苦頭,這一赦免了這場子可就不好找回了。
“是的,”陽牧秦點了點頭道:“是夠黑的,要是他們進攻東方港成功了,必然東方港大亂,他們也可以乘機衝進東方港大肆劫掠一通。而他們失敗了,對於這個六路眼而說也是有百利無一害。”
“沒錯,當時這夥匪盜大頭目被狙擊手當場擊斃,其他匪衆做鳥獸散。六路眼的人乘機前出,不僅奪佔了一直垂涎已久的匪寨,還收攏了大批的土匪,現在已經儼然成爲東方港外最大的土匪團伙了。”北緯點了點頭說道,“由於之前圓通在那個匪寨中生活過一段時間,他已經把匪寨的位置在地圖上指了出來,並且還告訴了我們好幾條出逃的秘道,一旦開始圍剿,我們一定要做到鐵桶合圍。”
“但是我們還要面臨一項問題,那就是土匪的生存土壤。”薛子良站起來說道,“土匪能在東方港外猖獗到如此規模,跟本地的老百姓支持是絕對分不開的。”
大家不由一愣,“沒錯”薛子良衝所有人肯定地點了點頭,“土匪、山賊也好,游擊隊反抗軍也好,都是要有他們的生存土壤才能存活下來的,不然他們如何去銷贓就算不銷贓,他們上哪裡去弄吃的根據供述報告中可以得知,安允地界中的十三支土匪團伙,最小的有八十多人,最多的六路眼的團伙足有一千二百人。用我們的算法,一個人一個月十四公斤糧食,那麼他們一個月就要消耗掉差不多十七噸左右的糧食,還不包括喝酒吃肉。這樣巨大的糧食缺口從哪裡來,當然是從暗中支持他們的人那裡來。”
“那你的意思是”肖明偉不由轉過頭望着薛子良問道,“像岡村寧次那樣進行大掃蕩或者是三光政策”
薛子良對這些話根本就沒有什麼感覺,二戰歷史中太平洋戰場的地面戰對他而言不過是瓜達爾卡納爾島、硫磺島、沖繩島爭奪戰罷了,就像國內歷史教材中對於太平洋戰場上美軍與日軍死磕隻字不提一樣,美國人的歷史教材對於艱苦卓絕的抗日根據地反掃蕩也絲毫沒有興趣。在場元老們一個個咬牙切齒的各種掃蕩、清鄉,在薛子良眼中看來不過是華北治安戰中的一些戰例罷了。
“你不能否認岡村寧次那個老傢伙乾得很不錯”薛子良絲毫沒有感覺到指揮室裡的空氣一下子驟然降了好幾度,依舊充滿熱情地侃侃而談,“華北治安戰的開展對於日軍保障大陸交通線是有極高的實用價值的,他們成功地保障了大後方的安全,並且”說着說着突然覺得有人拉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吳鏑。吳鏑雖然現在歸屬海軍,但是確實海軍陸戰隊的創始人之一,眼下看着薛子良正在滿滿地拉仇恨還拉得勁沖沖的,連忙悄悄拉了拉薛子良讓他別說了。
“沒事,你讓他接着說。”肖明偉和李傑琦對視了一眼,對吳鏑說道,“元老院不是一言堂,只要不是反元老院的言論就讓他先說說看。”
“好的,”薛子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日軍在華北治安戰中採用的鐵絲網封鎖溝什麼的當然不可取,但是集村並屯卻是個很不錯的主意。”說着薛子良走到沙盤前指了指根據航拍照片製作的沙盤,“安允號稱九村十八寨,事實上有八個大規模的村與十六個中等規模的寨子。之前我們攻佔的文家莊是屬於一個村的規模,根據這樣算來,文家莊之前的人口有五六百人的話,那麼其他村的人口應該也是差不多的。那麼也就是說光是在安允外面的這些村莊裡,就至少有三千五百到四千人的規模,還不包括那些規模小一點的寨子。我們來到這裡之後,由於掌握了足夠的糧食才把握住了對民衆的吸引力,不過土匪中也有不少是兼職土匪的,平時農活不忙的時候就出來當土匪或者下海當海盜,等到農忙的時候就回來。這些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但是暗地裡殺人放火的事情絕對沒少幹。並且有着這層同夥關係,他們往往能夠作爲和土匪交涉的代言人,就如同張如鬆當年被作爲代言人來和我們交涉一樣。”
“那麼就是說安允境內會有很多村莊通匪嘍”有元老問道。
薛子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絕對是有不少通匪的,你們看看最近幾期的報道。”
下面的元老們都笑了起來,現在東方港週報是一份電子報紙,只能由元老通過手機或者電腦進行查閱。主要原因倒不是爲了保密之類的,而是因爲現在東方港缺乏紙張供應,就算是造紙廠火力全開,紙張的產量也沒能滿足龐大的紙輸出黑洞,武朝境內的莘莘學子實在是太多了,平時寫字只能用宣紙或者草紙,這些紙質實在是太糟糕,不是墨跡透到背面就是容易腐壞,保存不易。當東方港的這些光滑而又比較厚實的紙出現後,這些原本在舊時空被叫做辦公用紙的紙張立馬成爲了熱銷品,前段時間鄭家就整整運了一船回去。更不要說還要大量供應元老們上廁所用的紙,他們可沒辦法學本地歸化民一樣用一根小木棍或者竹籤就能搞定,更不能學三哥直接用左手來解決,所以廁紙的供應是直接影響東方港生活質量甚至直接影響整個穿越集團士氣的大事。
由於上面的原因,用來印刷報紙的紙張雖然不難生產,但是卻被無限期排後,需要等到造紙廠擴大產能後才能開始投產。但是趙勇和凱瑟琳又都不願意停止新時空新聞人的前進步伐,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採用電子版東方港週報的形式來進行發行。
“近幾期的報導中我們可以根據民政委員會的一系列數據得出結論,就是歸化民前來投奔的數量正在逐步減少。這裡面自然有我們一時間無法消化掉現有的未淨化土著以及糧食缺口的原因,但是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薛子良說着頓了頓,轉向面對下面的軍官們。“願意用勞動換取自由生活的人基本上已經到了東方港了,剩下的人,要不就是好逸惡勞,要不就是有田有產了。”
“不能這麼說,”趙勇補充了一句,“畢竟還是有相當大數量的奴籍身份勞工無法從他們的主人手中脫逃。”
“是的,”人羣中又有人附和道,“現在外面的地主防咱們防得厲害,都說只要是奴僕,逃到東方港就一定能獲得自由。這裡已經出現很多獲得了自由的前奴僕偷偷潛回去幫助他們的朋友親人逃跑。”
“對啊,幾天前聽小販說有個莊子一口氣吊死了十五個奴僕,說是意圖逃跑。不過因爲我們的關係,那個潛回去鼓動逃跑的歸化民倒是一點事都沒有被送回了東方港。”
“還有這事情”
“當然,好像就是劉家寨東面那個寨子不記得名字了。”
“這不是搞得跟廢奴運動前夕一樣了麼”
“倒不是,北方黑人要是跑南方鼓動黑奴逃跑一樣會被處死的。”
“屁,那是因爲南方佬不怕北方佬,現在這些土著對我們都敬畏得要死,生怕我們爲了歸化民跑去打他們,要知道我們可是爲了鹽村的鹽丁打過文家莊的。”
“哎說真的,那個情報裡提到的姓文的謀士不會就是文新奕吧”
“還別說,真的有可能,聽說是穿了一身長衫,還帶了個羽毛扇啥的,沒準還就是”
“咳咳,”薛子良咳嗽了兩聲,把跑題的軍官們注意力又吸引過來。“我們不能否認還有大量的未獲得自由的奴僕,但是剩下的人裡面肯定有很大部分不是土匪家屬就是本身就是土匪。這些人不僅可以給土匪通風報信,甚至於在我們的人如果出現落單的情況下還有可能對我們發動進攻。這一點我們要特別當心,這種事情日軍在華北治安戰中就經常遇到,所以最後才採取的屠”他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異,連忙改口道,“集村並屯這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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