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元老院對於農民的死活其實也沒什麼太多的關注,但是農民都是人,離開了土地的農民進入了城市找尋生計才能被工業部門僱傭來工作,如果租佃地主用出租的土地綁住了佃戶,那麼就必然會在很大程度上減少東方港能夠僱傭的農民數量,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因而大力扶植經營型地主的決議就被提上了日程。
譚煉同孫文彬詳細介紹了一下她所掌握的有關彭凌特家裡的情況,孫文彬對於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安允地界嚴重缺乏短工的情況有一定了解,因而對以彭凌特家爲代表的大多數經營型地主此時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同情歸同情,他家裡這六畝地未免也太少了,就算是農委會派出農技員去幫助,怕是一個上午就折騰完了,實在有些沒搞頭。而且肥料這東西是會在地裡擴散的,要知道此時武國人的地都是犬牙差互的,我的田在你的田裡,他的田在我的田上面,爲了不便宜了別人,他們甚至不敢修小灌渠。這作爲元老院黑科技的化肥要是撒在地裡,靠近的幾塊別人家的地收成也會冒上去,這樣就真的不划算了。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不去弄。
譚煉想了想,這事情怕是不好辦,眼下孫文彬說的也沒什麼錯,要是不能體現出跟着元老院一起走就能光明前途,那麼這個扶植經營型地主也沒什麼搞頭。
孫文彬跟她又解釋了一下,此時已經有地主主動上來聯繫了,要知道現在東方港的農場裡各種農作物長勢喜人。儘管有的作物他們從來就沒有看見過,但是看這茂盛的樣子,豐收幾乎是必然的事情。這些地主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幫髡人簡直就是萬能的,打仗在行、辦作坊在行也就算了,竟然現在連種地也甩了他們八條街。
不過此時進入執委會合作意向的倒是有一個大戶,就是前段時間大量出售糧食的陳小毛。他目光準確地抓住了大家拋售糧食的時機大量囤積了低價的糧食,然後又在東方港開倉收糧的時候以讓人非常滿意的價格把其中大部分糧食都出售給了元老院,成爲了元老院心目中的“合作積極份子”。
這個陳小毛此時手中有一千多畝地,因爲大多是自己莊子附近開闢出來的生地,收成一直以來不是很好,他也鬱悶很長時間了,既然此時髡人願意提供技術員給他,自然也屁顛屁顛地答應了。所以農委會扶植計劃的第一個合作者陳小毛就正式領了一份元老院包銷保證書回去了。
但是譚煉對於此時元老院的決議沒多大興趣,她覺得昨天那個跳海的傢伙一直在她腦海裡跳啊跳的。說實話這個彭凌特也算是個帥哥了,由於他也不得不經常下地勞動,所以身材比較健壯,又算得上飽讀詩書的貨,自然外形也比較俊朗,自己救他上來的時候這個土著還穿着一身充滿書生氣的長衫,只是頭上包着的塊毛巾減了不少分,此時也由不得她悄悄回想起這個書生起來。
孫文彬嘮嘮叨叨地說了一陣,看到譚煉滿眼小星星,也知道了自己在對牛彈琴,想了想就直接說道,“你說的那個要弄也可以,但是要仔細一點,最好能把他的地和附近的幾塊地分開來,這樣就能夠凸顯出元老院化肥的效能來,爲我們以後推銷化肥打活廣告。而且最好是能夠增加一點地,這六畝地……才四千平米不到,我都有些懶得去弄。”
“那你說多少比較合適呢?”譚煉不由追問道,“給個準信,我好跟那邊交代一聲。”
“起碼也弄一公頃吧,15畝的樣子還差不多,另外最好外形比較規則一點,別弄得轉兩圈地都找不到了。”孫文彬交代了一聲就跟譚煉擺了擺手,下地檢查作物去了。
譚煉此時也沒了主意,彭秀才肯定是沒錢了,要他掏錢再去買九畝地,簡直跟要命沒什麼區別了,但是此時要是不管不顧,聽之任之。彭凌特家就算今年能夠靠高薪聘請短工熬過去,明年呢?總不能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吧?
想到這裡,她突然發現自己對於這個想要扶植的土著除了名字和性別外貌,基本上完全不瞭解,連他家住在哪裡都不知道,她連忙帶着牛羣就往派出所去了。
今天她不值班,元老其實都挺枯燥的,那些有技能的元老倒還可以選擇在崗位上加班,賺點加班費;喜歡逛街的元老倒可以在商業區裡逛一逛,儘管能入他們法眼的東西還真心不多。但是她這種特殊職業的元老就鬱悶了,隨時要處於待命狀態,尤其又是最近這段時間準備開展針對犯罪份子的打擊準備,走訪調查取證的事情早就消耗光了她的上班時間,就連下班時間都不得不加班工作,還沒多少加班費。眼下她能有個不值班的休息日就已經是千恩萬謝了。
她想了想,既然知道彭凌特的地址,不妨就乾脆去走訪一下,看看有什麼能幫到他的,免得這小子下次又跳海了,自己能救得他一次可不一定救得到他下一次。
決定了的譚煉先去了趟派出所,在武器庫簽字領取了一支格洛克手槍。現在安允地界已經開始聽說有山賊出沒了,一個繁華的東方港不僅招來了螞蟥一樣的小偷扒手,也同樣吸引來了能咬人的山賊。這些山賊規模一般在十五到二十個人左右,有的是在附近山林中安營紮寨,有的則直接是打擊對手的商人。對這些山賊,元老院也有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在進行整個東方港城的治安大清掃行動後,由特偵隊帶領新組建的陸軍第二營在空軍的輔助下對山賊進行掃蕩。但是這事情肯定要排在後面了。
那些被搶劫的商人有的跑到安允城去求助,有的直接就跑回到了東方港求助。但是安允城的衙役捕快連抓城裡的賊都不夠——要知道現在安允城裡的賊基本上都遷徙到東方港去討生計去了,就別想讓周晉峰膽敢派出鄉勇來剿匪了。而城西千戶所裡因爲幾個月前攻打東方港損失慘重,現在只剩下了些老弱殘兵,能防禦住千戶所城就已經很不錯了,也沒辦法指望。至於東方港的陸軍,他們每次都出動得很快,但是距離安允城畢竟還有這麼長的距離,另外元老院又不願意直接把自己置於武朝的對立面,因而就不能派遣巡邏隊保護沿路安全狀況,所以每次當他們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山賊們早就扛着戰利品閃人了,剩下的大多是些什麼“東方港再強,爺們面前也得黃”之類的挑釁留言。
彭凌特的家在安允西面,不過還沒到武安村,現在新修了公路,大概過去的話不過一個小時就能趕到。譚煉也不敢託大,叫了一個警察陪護。這個警察也有點擔心,他此時穿着的一身黑色警服外面還套了一套土黃色的棉甲,顯得不倫不類的。腰間武裝帶上帶着槍套,槍套裡還有一支上了子彈的1628年式左輪手槍,畢竟如果真的遇到近距離戰鬥,手槍的威力還是絕對不可小覷的。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個警察居然還帶了一頂藤盔,看來他對於東方港城外的治安惡化也是很清楚的。
他們很快找了輛沒有當值的巡邏車,在東方港也同樣有公車私用的事情,不過這畢竟不會太對環境造成影響,因而也沒有人會去追究了。當他們剛剛踩着巡邏車版四人座勞斯萊斯離開派出所大門,就正遇上了剛剛下班出來的田亞妮,田亞妮寒暄兩句之後也嚷嚷着要跟來,所以也就上車了,此時三個人同時踩着腳踏板,車速度跑得飛快,在通向安允城的大道上奔馳着。
“對了,今天那個警察同志送他回去以後給你報告了沒?”田亞妮有點不放心,問譚煉道。
“報告了,”譚煉滿不在乎地一邊踩着腳踏板一邊答道,“他先送彭凌特到高德糧行,用特別指標買了幾十斤米,然後又借了輛車一直送他回到的家這纔回來的。”
“哦,”田亞妮點了點頭,“那就好,起碼不會捱餓了,兩塊錢也能買不少糧食了吧?”
“是啊!首長。”負責駕駛的警察接話了,“兩塊錢能買的糧食可有好多呢,差不多一百公斤糧食了,要是換粗糧還能更多一些,一個人能吃上大半年了。”
田亞妮對自己給出的銀幣其實沒有太多的概念,要知道元老此時每個月都是從元老院總收入中獲得分紅的,除了財會部門的人員,基本上沒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錢。事實上元老院每個月賺的錢去除了開支,是有相當大的盈餘的,但是因爲害怕過多的銀幣流入市場造成通貨膨脹被外面的人套購白銀,計委和會計部聯名發了一個通知,每個月每個元老的錢都將存到各自的戶頭上,需要零花錢的可以到高德糧行去製取,但是有十元每月的上限。儘管如此,這些在舊時空幾百元能在一天內花掉的元老們還是成功地把整個安允地界的白銀通貨都帶的膨脹了起來,所以計委和金融委員會纔不得不推出了彩票發行計劃和紙幣計劃來回收市面上過多的白銀。
此時田亞妮這才知道自己隨手給出去的兩塊錢能夠發揮出多麼大的力量,不由得掩口發出驚訝聲。
“對了,我們就這麼到他家去麼?要不要買點東西?”譚煉好奇地問道。
“還買什麼東西?你剛剛救了他兒子啊!又不是去見公婆,買啥啊?”田亞妮滿不在乎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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