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這也就是三四分鐘的時間裡,南岸軍的士兵就已經走進了一六二九滑膛炮的射程範圍了。
測距手端着一米測距機帶着一種興奮得要尿的聲音高聲喊道:“進入一千二百米!”滑膛炮組的士兵們高聲地應答着,“是!射擊準備完畢!”然後都扭頭望向李震。
李震也是相當地亢奮,現在城牆上的風很大,把城頭旗杆上的北極星旗吹得獵獵作響,他舉起右手用跳眼法測算了一下距離,然後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目標還沒有進入射程,我們要打的是後面的戰兵!”李震的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信號旗手大聲喊道,“總指揮指示射擊後方戰兵,不要隨意射擊!”
李震點了點頭,“沒錯!”傳令兵連忙衝向滑膛炮組的位置,衝着那些滑膛炮組的士兵們大聲傳遞着命令。
炮手們雖說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但是卻很乾脆地迴應了命令。事實上他們心裡還有一絲焦急,整個沙巴克里加上訓練營的新兵一起總共也才六百人不到,面前這浩浩蕩蕩正在開來的部隊可是超過五千人,就算是武器超出南岸軍很多倍,畢竟還是要以一當十,這樣的倍率下,不管是誰都還是沒有信心的。
這情緒不僅在炮兵中有,在城牆上的步兵們中也相當普遍,許多步兵手裡雖然緊緊地握着步槍,可是大多數人都有些腿腳發軟,就連在城牆上的元老狙擊手也不例外,不過他們都趴在各自的射擊位置,一時間倒不至於表露出來。這些絲毫沒有顯現出恐慌的元老們爲外籍軍團的士兵們做出了充分的表率,到也起到了穩定軍心的作用——怕什麼,元老在這裡都不怕呢,這可不是一兩個可以拋棄的元老,足足有幾十人呢。
“開炮!”緊緊盯着戰兵隊距離的李震興奮地大吼道,他眼睛一直緊緊盯着那些戰兵的位置,恨不能伸手把他們拉過來纔好,這時總算看到了對方進入射程,都快要跳起來了。
城牆上的大炮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轟鳴,一顆又一顆圓乎乎的鐵球呼嘯着飛出了炮口,徑直砸向一千多米外一個一個的方陣。
滑膛炮的膛壓低,炮彈雖然聚集了極大的動能,但是速度卻慢吞吞的,士兵們肉眼可見這些圓球一個個地從城頭飛出來,在空中劃出一條條的弧線,朝着自己的方向掉落下來。
“快閃開!”“別擋着我!”“炮彈來了!”士兵們驚呼着左躲右閃,許多人在驚恐中撞在了一起,這時他們根本就顧不得爭吵了,只是大吼着擡頭看着天,把阻擋住自己的人推開或者被人推開。
炮彈一顆顆地砸在了草地上,掀起了五六米高的塵土和草屑,幾個躲閃不及的士兵頓時就被砸倒在地當場就不動了。但是炮彈的事還沒完,狠狠砸在泥地上的炮彈並不是落地就算完,而是被地面再次彈了起來。
這片區域被伊藤兵團的士兵們清理出來後已經半個月左右了,這段時間的太陽曬得地面的泥土開始變硬,使得炮彈被這些堅硬的地面彈得跳了起來,直直地砸向了人羣。更可怕的是,草地的地面並不平整,炮彈砸在溝裡或者樹樁上時會改變飛行的方向,讓人根本無從判定炮彈會被彈起的方向,只能聽天由命地看着這些圓滾滾的炮彈在人羣中到處亂跳。
這些被彈起來的炮彈在地面上滾動的速度已經非常低了,看起來好像只要一腳踏上去就可以把炮彈停下來一般,但是炮彈上的動能還遠遠沒有釋放完。一個魯莽的校尉揮舞着手裡長刀試圖把一顆從身邊跳過去的炮彈打落,結果他的手被炮彈強行拉扯了下來,帶着一大片破碎的長刀碎片四散飛舞,直接砸向旁邊的人羣,頓時就造成了十多人的傷亡。
一顆顆跳躍的炮彈在停下來之前,於人羣中直接砸出了一條條的血衚衕,被砸中的人死傷慘重,非死即重傷,慘叫聲咒罵聲四起,幾個斷了手的士兵暈乎乎地在搶奪一支落在地上的手,誰也不知道那隻手到底是誰的,也同樣沒人知道這手即算是自己的又有什麼用處。
“你看那裡!”旁邊有狙擊組的元老拍了拍錢龍舟的肩膀,同時手指着遠處一面飄揚着“趙”字的紅色旗幟位置。“那裡應該是有指揮官!”
錢龍舟在炮兵開炮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觀察哨位,聽得有人說起,便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舉起望遠鏡望了過去。果然,在那旗幟附近,有幾個衣着看起來要比旁邊人好不少的人正在那裡低調地走着,他們似乎知道這邊可以甄別軍官和士兵一般,動作可謂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不過他們身邊的人跟他們行禮,或者是手舞足蹈地說着什麼東西。錢龍舟稍微遲疑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這幾個人的確應該是指揮官,就算不是,也至少是高級軍官了。”說着他衝着那裡一指,對着身邊的傳令兵大聲喊道,“叫六角炮組把那個旗杆和附近的人都打掉。”
六角炮組現在絕對是沙巴克城頭的香餑餑,不僅射程可達三公里,而且以炮身上安裝的光學瞄準鏡,精準度也遠遠高過了一六二九滑膛炮,現在幾乎是被當成狙擊炮在使用了。反正只要指揮部覺得哪裡需要優先照顧一下,都是讓六角炮去發揮一下,以六角炮的射程,足夠在整個預設戰場打滿場了。
“轟”的一聲炮響,六角炮的炮聲遠比滑膛炮的要大得多,又響又脆,炮彈也絕對不同於滑膛炮的炮彈一般,完全是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直接飛向目標了。因爲一開始榴霰彈就只帶了十枚,根據戰鬥計劃,還要留下五枚等到下一次敵人進攻時進行射擊的,所以僅剩的五枚榴霰彈必須要留着,這次被髮射出去的是一枚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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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彈的外殼是鑄造出來的,彈頭上覆蓋有預製破片,彈頭裡裝填着五公斤梯恩梯,引爆方式爲玻璃瓶製成的雷管——初速太快,作爲雷管的玻璃瓶是很容易爆炸的,因此玻璃瓶後面塞了不少的軟質填充物,以防止在發射的同時就爆炸開來。而彈頭前方沒有填充物,當擊中目標的時候,玻璃瓶就會裂開,導致裡面的化學藥劑泄漏出來發生快速反應,引發炮彈的爆炸。這種引爆方式聽起來高大上,但是使用起來的時候卻並不那麼完美,因爲炮彈彈頭落入的位置往往並不如理想中的那麼堅硬,甚至於射入水面或者泥地沙地的時候,地面硬度不夠,不發火率相當高。而且玻璃瓶中裝填的化學藥劑也很容易和空氣發生反應,產生失能,也造成不發火的機率。另外裡面雖說裝填了軟質填充物,但是初速畢竟還是超過了音速,玻璃瓶依舊有可能會發生在炮管中被加速時破裂的可能,導致發射事故,因此榴彈並不是特別受歡迎的。相比較起這種玻璃瓶製成的碰炸引信,定時引信反而要受到大家的喜愛多一些。
結地遠科情孫球陌月艘顯指“走那麼快乾什麼?”前面的炮灰們也同樣吼叫着,“跑那麼快,到得前面就沒有力氣了,打不動了。”“又不用你們打仗!你們只要衝上去就好了!快衝快衝!”
但是這種碰炸引信在今天的硬質地面上來說是很適用的,這枚炮彈落在紅色趙字旗附近,成功地引起了爆炸,衝擊波夾雜着彈片飛舞,炸得附近的士兵死傷慘重,血流如注。驚恐的士兵們赤着腳踩在滿是鮮血的地上,尖銳的枯枝不時扎得他們腳底出血,又粘又痛的讓他們不知該怎麼做。趙字旗旁邊的幾個看起來像是軍官的人被暴風一般的彈片打倒在地,彈片帶着鮮血和風聲把旗杆直接炸斷。
“軍旗!軍旗倒了!”士兵們被爆炸的聲音吸引了目光,正好看到了旗杆在爆炸聲中轟然倒地,幾個躲避不及的士兵還被倒下了的旗杆砸得頭破血流。
“向前!向前!不要停下!”“繼續前進!攻下這城池,重重有賞!”各方陣中的軍官們揮舞着長刀大聲吼着,士兵們的眼裡已經是閃爍着驚恐的眼色了,這可是距離敵人城牆三裡有餘的位置,在以往的戰鬥中這個距離下完全就是安全的,沒有進入到一里內的距離根本不可能遭到敵人的攻擊的。
陣列還在緩緩向前行進着,最前面的炮灰們現在是一頭霧水,他們在剛纔火炮的轟鳴中算是被嚇得兩腿發抖,膽小的直接嚇尿了,可是偏偏這些炮彈主要的攻擊目標卻是他們身後的戰兵隊。一顆顆的鐵保齡球在頭頂飛舞畢竟不會讓人賞心悅目,他們也知道,自己走到城下的時候,就是自己捱打的時候到來了。
戰兵隊的老兵們也覺得非常地鬱悶,一開始他們還以爲敵人會先把火力集中在前面的炮灰們身上,炮灰們的屍體和他們中許多人搬運的柴捆就可以堆填滿前面的壕溝,向前堆滿城牆,讓他們可以直接踩着屍體登上城牆砍殺。問題是敵人的火炮瞄準的卻是他們這些攻擊輸出爲主的戰兵,而且對面的火炮又狠又準,至少有六七位大炮。每一顆圓乎乎的鐵球飛過來,都至少能夠輕鬆帶走十六七人的生命,外帶二十多傷員。後面的戰兵們吼叫着,“前面的人走快點!走快點!”“不要讓我們在後面捱打!”
“走那麼快乾什麼?”前面的炮灰們也同樣吼叫着,“跑那麼快,到得前面就沒有力氣了,打不動了。”“又不用你們打仗!你們只要衝上去就好了!快衝快衝!”
現在攻擊陣型的前方是八個方陣,每個方陣大約是一百人左右,密密麻麻地向着沙巴克城牆挺進過來。方陣和方陣之間距離大約五米左右,陣列最前方的寬度已經達到了兩百米左右,後面的傷亡雖然比較慘重,但是依舊是黑壓壓的人羣,讓城牆上的士兵們心情開始有些壓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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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的!這麼多人。”“多怕什麼,咱們也有很多人啊!還有步槍!”“就是,咱們的步槍射程可有四五百米呢!”士兵們互相壯膽,悄聲交頭接耳地說着話。
看着遠處官道入口處如同水銀瀉地一般鋪開進攻序列的南岸軍主力,也有人心裡充滿了緊張情緒,“四五百米外又怎麼樣?前面不還是有那麼多人正在進入戰場?”“就是,就算是步槍打,最多也就是一槍一個人,咱們要打到什麼時候去啊?”
“不許討論!”士官們手提指揮刀在後面大聲吼道,“閉上你們的嘴巴,裝填武器,裝填好的仔細檢查武器!做好你們手頭的事情就好了!”
剛纔說話的士兵們不由得脖子一縮,連忙低頭檢查起自己的步槍起來,旁邊也有參加過占城港保衛戰的老兵鎮定地大聲安撫新兵的情緒,更多的新兵卻是被身邊那些進入瞄準姿態的元老狙擊手們的動作吸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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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狙擊隊的步槍大多是加裝了瞄準器的sks步槍和莫辛納甘狙擊步槍,射程都在六百到八百米距離裡,現在敵人距離城牆已經縮短到了一千米以內,事實上他們已經可以夠到前面的敵人了。副射手們端着望遠鏡仔細地搜索着目標,時不時就會給身邊的主射手提供目標,主射手們則是端着步槍仔細地搜索着戰場上行進的敵人——人實在是太多了,因爲之前特偵隊狙擊分隊的襲擊,這些敵人的軍官早就已經知道了和身邊普通士兵不同會有什麼悲劇。現在要從敵人中甄別出軍官的難度已經提高了很多了,只能夠憑藉旁邊的士兵向什麼人行禮或者是聽誰的命令來區分可能的軍官。但是整個戰場上到處可見彈跳的炸彈與亂哄哄到處奔逃的敵人,從這樣的紛亂中找出狙殺的目標是非常艱難的任務。
“深呼吸,親,彆着急好嗎?”王曉靜舉着望遠鏡仔細搜索着一千米左右還在行進的敵軍,跟身邊的主射手淡然地說道,“我找目標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好嗎?別催哦。”說着她放下望遠鏡擦了擦外眼角的淚水,捋了捋額頭上的劉海,再次把望遠鏡舉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