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的話立刻就讓在場的邁德諾人都呆住了,無論之前他們打算打人還是侵犯導遊,此刻都呆立在原地。
“什麼?你是……”一個看起來衣着比較華麗的邁德諾人猶豫着說道,“你竟然是勝利號的水手長?”
勝利號這個名字在邁德諾並不是什麼陌生的名字,尤其是在四艘鋒銳艦被中國人與東方港保衛戰中俘虜之後,被中國人命名爲勝利號的那艘原“霸主”號鋒銳艦就成了他們心中深深的痛。他們稱霸海上數百年,從來就只有他們輕易地消滅對手,幾乎沒有過被敵人俘虜的先例。東方港保衛戰的戰鬥結果無疑狠狠地扇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一個剛剛出現的新興勢力就在短時間裡迅速地把他們六艘幾乎可以制霸一箇中等小國的艦隊給打得落花流水,中國人的出現簡直就是聲明瞭他們已經開始向邁德諾人的制海權提出了挑戰。
邁德諾人對於這個挑戰行爲非常地敏感,自從確認鋒銳艦被俘之後就一直在想辦法確認中國人的戰鬥力,爲此不惜調動土蠻的軍隊北上攻擊,失敗之後又慫恿南安南推翻了阮福源,動用了他們最強大的南岸軍攻擊占城港和東方港,想要驅趕中國人下海。不過他們的努力再一次踢到了石頭,南岸軍在占城港外的一座堡壘面前一觸即潰,死傷加上沿途跑散的軍隊,南岸軍最後逃回界鎮的人數連五千人都不到。
這兩次努力讓邁德諾人腦子裡越來越糊塗,這世界上不是隻有亞寧人的火槍是最強悍的熱兵器嗎?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了一羣中國人搞出了那麼先進的武器,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地正面抵擋了他們的兩次直接進攻。雖然說邁德諾人不服氣,但是現在北安南突然斜刺裡衝出來在他們腰眼上狠狠來了一記,界鎮的失守讓大量的北方軍長驅直下,向着順化方向一路而來,大有無可阻擋之勢。既然陸地上現在沒辦法給中國人添堵,那就還是海上來給中國人點教訓吧,於是乎他們調集了大量的主力艦趁夜包圍了勝利號以及隨行的多艘驅逐艦護衛艦,想要一舉奪回被俘的船隻出口惡氣。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雖然中國人在夜戰中能力低下,被包圍了也沒能發現,可是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卻被僅僅一條驅逐艦打得屁滾尿流,自從這場戰鬥之後,邁德諾人這才真正認識到了雙方在軍事武器之間的巨大差距是無法通過數量和戰術來彌補的,因此纔不得不派出一支外交談判團來通過外交手段保持雙方的和平。
前段時間邁德諾人通過新組建的南方軍新軍在峽谷之戰中沉重地打擊了一股冒進的北方軍,讓北方軍的進攻勢頭暫時減緩了一些。他們很快發現自己在後勤上尤其是陸上後勤有着極大的短板,非常不適應這種大規模的陸地戰爭,相比較之下中國人在後勤方面似乎遠遠走在了他們的前面。不僅中國人有着工廠能夠大量生產武器彈藥,就連衣服鞋帽乃至吃的糧食和飲用水都有專門的工廠來負責生產。他們已經見識過了中國人可怕的生產能力,邁德諾人也好,來自其他國家的商人也好,每天都能從東方港搬走如山一般的貨物,但是東方港似乎從來就沒有缺過貨物,因此他們絲毫不懷疑只要中國人願意,並且開動生產,他們的產品甚至於能夠滿足整個邁德諾的需要。所以這羣外交談判團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這個上面,不過今天的談判下來,中國人獅子大開口地向他們索要六百三十多萬元的賠款,那就是六萬三千多個皮亞斯特,還得給出一大堆卡里亞特作添頭。六萬三千多皮亞斯特別說是邁德諾的財政,就算把所有邁德諾商船的船主儲蓄都加起來也不見得能夠填滿這個坑,因此這個談判根本就進展不下去。
然而在這個時候,面前的這個之前被使團成員們嗤之以鼻當成敗類賣國賊的邁德諾裔中國水兵竟然是勝利號的水手長,這的確把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的確,現在的中國海軍正在瘋狂地進行膨脹,如果不是因爲執委會按照人力資源部的要求對其進行限制,恐怕海軍的發展勢頭還要比現在強出一倍還不止,即便如此中國海軍的人數還是在四個兵種中首當其衝地佔據了老大的位置。
邁德諾人的情報機構在東方港雖然損失慘重,但是還是依舊保留了一些暗樁沒有被反間諜處發現,並且還能通過各種渠道給情報機構送出情報,他們早就知道了東方港的邁德諾裔歸化民數量——事實上也算不得什麼稀奇,當時被俘的人除了傷重死亡以及批鬥死亡的之外,基本上都被中國人留用了,不過並不都留在海軍之中,就他們所知,海軍中的邁德諾裔水兵雖然是最多的,但是也只是一千多人,在現在超過五千多人的海軍之中遠遠達不到數量上的優勢,因此他們想當然地認爲中國人在向海軍之中摻沙子。即便是此刻那些曾經的邁德諾艦長都繼任了現在的副艦長,可是他們依舊覺得如同水手長、槍炮長這些職位不會被留給邁德諾人。那些邁德諾裔歸化民最終只能因爲膚色和種族被中國人逐漸排擠出去,所以他們一直在試圖發展底層邁德諾裔歸化民中的“第五縱隊”。
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勝利”號主力艦水手長讓他們都愣住了,他怎麼可能會是水手長?水手長不是都應該由中國人擔當纔對嗎?“他們怎麼會讓你當水手長?”“這麼重要的崗位怎麼可能讓你擔當?”幾個使團成員不由得嚷嚷了起來。
凱恩的確是水手長,而且也的確如同他所說的那般,真的是勝利號上的水手長,如假包換。自從戰俘營裡他的所作所爲獲得了元老們的賞識之後,他就成爲了海軍中第一個邁德諾裔水手長,同時也負責培訓好幾個手下——這裡的手下可不是普通的幾個歸化民,而是真正的元老,在他的旁邊接受他的指揮和培訓。雖然說他以前也沒有當過正經八百的水手長,但是畢竟還是個甲板水手,那個之前被打死的水手長是怎麼幹的他還是記得的,畢竟沒有吃過豬肉也好歹見過豬跑,一來二去的也就真的把甲板上的那些繁瑣的事情給運作了起來。
讓邁德諾裔歸化民掌握軍艦的重要部門,不僅邁德諾使團的成員們覺得不可思議,就連在元老院內部也有不少的異議,不少部門的元老甚至連邁德諾裔歸化民都不允許接觸較爲有技術的崗位。但是在唐勳良、卜衆孚和楊俊博等多名海軍元老卻相當堅決地頂着這些壓力任用起了邁德諾裔,原因無他,因爲這些歸化民原本就有基礎,能夠迅速把海軍的艦艇運轉起來,畢竟海軍艦艇不同於陸軍,這樣的大型裝備需要全員一起努力團結一心才能才能靈活地運轉起來。況且這些歸化民在上崗之前都是通過了政審——更由於其中一些重要崗位的歸化民上崗還要經過藍草的配合審查,一般來說是不可能出現問題,如果因爲猜忌而躲躲閃閃的,不僅顯得元老院不夠大氣,更會讓那些邁德諾裔歸化民沒有歸屬感。要知道這些邁德諾人一開始就是被俘而來,在這裡不得不加入了中國國籍,已經是相當沒有安全感了的,若是元老院這邊再顯出猜忌的端倪來,他們必定會無所適從,到那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誰也說不定。
雖然說不清楚不允許邁德諾裔掌握重要崗位會產生什麼不良後果,但是任用了邁德諾裔作爲水手長等崗位的海軍中此刻卻是欣欣向榮,人和人之間原本就沒有什麼差別,此刻又都使用普通話進行交流,海軍之中的水兵們關係早就已經融洽,此刻又親眼看到只要是有能力任何崗位都是能者居上,自然就顯出了那種人人努力學習勤奮工作的態勢來。
凱恩現在雖然說已經成爲了水手長,但是還是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他手下有着一大羣嗷嗷直叫的水兵,更還有一羣特別能學習的“元老”,同時也有一羣正在認真學習“文化”的同僚,這些“手下”們學習勁頭十足,分分鐘就有取而代之的趨勢,因此他現在也頗有危機感,不得不加強口語方面的鍛鍊。要知道現在在海軍裡,不論是發佈命令還是傳達口令,全都是要求用普通話進行,如果還用他說了半輩子的邁德諾語,安南和武國裔的水兵們大多都會聽不懂。他倒不是一點都不懂普通話,可是畢竟不是母語,在平時使用的時候總是有些磕磕巴巴的,所以聽從了元老們的建議,多多練習。
他在上崗之前接受了突擊培訓,在士兵夜校裡也經過了普通話以及中文方塊字的學習,但是這些是不夠的,於是海軍部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讓這些邁德諾裔水兵每天可以有一部分人上岸,去東方港裡參與普通的工作,這樣能夠增加與說普通話的人羣交流的機會,讓他們更早更熟練地掌握普通話技能。今天凱恩就是在商貿部輪值,原本是要被指派到商貿洽談處去的,但是臨時又有旅遊局的人找來需要一批邁德諾語翻譯,這才被臨時叫來充當翻譯的,只是沒想到會遇到一批精蟲上腦的同胞。
和在邁德諾戰艦上的生活不同,元老院的水兵們絕大多數的時間並不僅僅花費在清洗甲板等工作上,而是接受政工部門的思想教育,思想教育就如同十字軍時代的士兵信仰。一支沒有信仰的軍隊就算是裝備了再好的武器和再好的後勤,也是一定會走向滅亡的,相反一支再差裝備的軍隊,只要有了強大的信仰,就一定能創造出奇蹟,這一點元老們是絕對相信的——那羣八一南昌起義的“匪軍”被上百萬禿子軍隊圍追堵截,兩萬五千裡到得延安,最後在那窯洞裡翻身做了天下的主人,這跟信仰是有着絕對關係的,雖然說元老院的那幫元老們中有的人對於兔子那套有些嗤之以鼻,但是軍事委員會的絕大多數元老們還是忠實地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貫徹到了元老院的軍隊當中去了,因而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凱恩一遇到調戲婦女的情況便挺身而出。此刻的凱恩一臉憤怒的表情,看着面前這些衣着華貴的同胞們此刻在他的眼中顯得醜陋無比,這些同胞正如同以前的自己一般,只要一有機會上岸,就會四處找尋女人,有時候有的人甚至會綁架女子上船,死了大不了就是直接往海里一丟。然而在接受了思想教育之後,他卻認識到了這種做法的醜陋和可憎,和之前的自己徹底劃清了界限。
“你現在在勝利號上當水手長,能不能透漏一點?”凱恩面前的一個邁德諾使節並沒有在意其他的事情,而是悄悄湊上去問道,“隨便透漏點什麼就好,我們會支付給你皮亞斯特作爲報酬的。”
凱恩白了他一眼,“我現在是中國海軍的軍官,我怎麼可能透露機密?”把那個使節弄得尷尬不已,“你不是邁德諾人嗎?中國人現在雖然給了你一個職務,但是你和他們膚色不一樣,種族也完全不同,他們不會相信你的,你遲早還是要回到邁德諾來的,幹嘛不早點給自己準備條後路?”
“哼!說起在邁德諾的生活?”凱恩嗤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那種狗都不如的生活,我是永遠都不想再過了,在這裡我才活得像個人!另外,我們保密手冊裡就有條文,不允許向任何不屬於海軍的人說起任何軍事機密,你不要指望了,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