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颯半夜纔回來,沈穆清一直披衣坐在牀上等,聽到動靜,立刻迎了上去:“怎樣?”
“沒事!”蕭颯疲憊的表情裡帶着幾分興奮,“該想的都想到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沈穆清親自給蕭颯打了洗臉水:“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蕭颯點頭,由沈穆清服侍着盥洗更衣上了牀。
沈穆清依過去。
蕭颯伸臂摟了她,吻着她的頭頂:“沒事的,你別擔心,快睡吧!”
沈穆清玩着蕭颯的衣帶:“我們做了很多燒餅,要是元蒙人不來,只怕是吃到冬天也吃不完。”
蕭颯低低笑起來:“帶到縣學去……就說是師母親手做的。說不定還能成全你的賢名呢?”
沈穆清笑着撲到了他的懷裡:“你好狡猾!”
蕭颯抱着她低笑起來。
愛人的嬉鬧鬆弛了沈穆清的神經,她輕撫着蕭颯,從額頭到鼻尖,從鼻尖到嘴角,再到喉嚨……胸膛……
蕭颯呻吟一聲,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
沈穆清仰着頭笑起來。
銀鈴的笑聲迴盪在寂靜的屋子,讓蕭颯的心熱得如七月流火……在那溫暖之地深入深入再深入……想把那炙熱留在她的體內……
接下來的幾天蕭颯頻頻出入縣衙,鄭大人加強斥侯的力量,彭大人也派了衙役們按更巡視,晝夜不斷。
沈穆清覺得蕭颯的神經繃得太緊,更是溫柔地對待蕭颯。蕭颯卻覺得這是難得的福祉,有一次事後竟然調侃“我這可真是託了元蒙人的福”,惹得沈穆清對他連捏帶擰,鬧成一片。
這樣過了七、八天,元蒙人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大家行事不免有些懈怠起來,就連蕭颯自己也嘀咕:“難道我猜錯了?”
“錯了就錯了!”沈穆清笑道,“錯了更好。我就巴不得你們錯了。”
蕭颯略一思忖也就釋懷了。
他笑着摸頭:“只可憐我沒有了那福祉。”
沈穆清紅着臉點了點蕭颯的額頭:“你就天天惦記着這點事吧!”
“那是。”蕭颯抱了沈穆清,“守城是大家的事,這可我的事!怎能不時時惦記着。”
兩人少不得又鬧到一起去。
這樣又過了兩三天,鄭大人來拜訪蕭颯:“……怕是看錯了。明天就去和彭大人說說,把巡城的衙役散了吧——每天可都要額外開支三十兩銀子呢!”
蕭颯還有些猶豫。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吧!”鄭大人做了決定,笑着起身告辭,“這幾天你也辛苦了,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吧!”
蕭颯在心裡嘆一口氣,送鄭大人出去:“都是我判斷失誤,勞民傷財了!”很是愧疚的樣子。
“看你說的是什麼話!”鄭大人臉色有些不虞,“大家都是爲了黎民百姓……你不必自責。”
蕭颯忙點頭稱“是”,道:“多謝鄭大人寬宏大量!”
“這種話就不要多說了!”鄭大人在蕭颯的陪同下朝外走,“說起來,你制定的那幾個守攻計劃真如神來之筆,讓我受益匪淺啊!以前就聽人說過,曾大人在甘肅大敗元蒙人是你的手筆,看你年紀輕輕的,我還不相信,這樣看來,到是真的了!”
“這多是繆言。”蕭颯連忙澄清,“我只是受曾大人所託傳令罷了,哪裡有這本事。”
鄭大人停下腳步,笑着上下打量了蕭颯一番,又大笑着朝外走。
沈穆清躲在耳房裡看着高興——鄭大人這分明是很賞識蕭颯的行事……關於蕭颯判斷失誤這件事他應該也不會追究了吧!
她笑望着蕭颯,準備鄭大人一走就從耳房裡跳出來調侃蕭颯一頓,誰知道她正想着,看見金良領了一個隨從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鄭大人看到自己的隨從一怔,還沒有來得及細問,那隨從已急切地道:“大人,不好了,元蒙人昨天晚上突然夜襲天全縣……天全縣的一個班頭逃了出來,連夜跑來向我們求援。”
鄭大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望了蕭颯一眼,道:“你去稟了彭大人,我趕回衛所。”
蕭颯點頭,臉色凝重地道:“天全縣城離我們不到一百里,騎馬一夜可到……如果天全縣那邊的元蒙人太多,我們不要以卵擊石,本末倒置。”
“我知道!”鄭大人朝着蕭颯拱了拱手,匆匆離開了蕭家。
蕭颯知道自己談事的時候沈穆清就會在花廳耳房裡偷聽。他徑直去了耳房,神色肅然地吩囑沈穆清:“一定關好門戶。我去去就來。”
“你也要小心!”情況急轉直下,沈穆清更擔心蕭颯——如果圍城,那城裡的青壯年勢必要與元蒙人奮戰,蕭颯更是不能避免。“我家的事還沒有着落呢!”她想到蕭颯一直以來的心願,只有拿這個來激勵他。
蕭颯目露戲謔地捏了捏她的面頰,轉身離去。
不到一個時辰,縣城裡就傳遍了天全縣被元蒙人包圍的事。到了下午,很多城外一直關注着戰事的大地主或是帶着家人上了山,或是逃到城裡來尋求庇護,以至於整個縣城裡都瀰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氛。
沈穆清站在自家的臺階上,望着街上行人惶恐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京都被圍時。
自己這算是運氣好呢?還算是運氣不好呢?
說運氣好吧,竟然會遇到抄家、和離這樣的事;說運氣不好吧,卻又每次都能遇難呈祥……真希望自己是運氣好,用這種好運氣讓滬定的人也能化險爲夷!
晚上,蕭颯回來,沈穆清問他情況。
“元蒙人有三千騎,天全縣怕是保不住了!現在要防着他們南最好下圍攻滬定。旁邊的縈源、經石、漢山等縣彭大人也派人快馬加鞭去報信了。”
“巖州衛連三千騎也打不過?”沈穆清暗暗吃驚。
巖州衛在朝廷的配置中可是有五千人馬的。
蕭颯知道妻子出身高門,這些對其她女人來說不知所云的話對她卻如《幼學》一樣簡單。遂點了點頭。
沈穆清見了不由苦笑:“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蕭颯也嘆一口氣:“我已寫信給王大人和閔大人,希望他們能奏請今上,對鎮邊的衛所進行清理。”
說起來,他們現在連平民百姓都不如,有心無力,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半夜,有人拍蕭家的門。
護衛不敢開門,報了蕭颯。
蕭颯把家裡的護衛都叫了起來,這纔去開了門。
拍門的是彭大人做隨從的侄兒,他拉了蕭颯就往外走:“快,快,元蒙人圍城了。”
蕭颯聽了顧不得穿衣,讓人回稟沈穆清一聲就跟着彭大人的侄兒走了。
沈穆清哪裡還睡得着,指揮明霞等人把食物和水藏好。
很快,城西火把沖天,照亮的半個縣城。
滬定縣畢竟太小,不同於京都的,城外嘈雜的叫囂聲,馬匹的嘶叫聲,聲聲可聞。
沈穆清暗下決心,只要能逃過這一劫,她馬上讓鄭家三奶奶在錦州給她請人來砌個夾牆。
天空發白時,元蒙人開始攻城。
沈穆清和明霞等都躲在正屋,聽着隱約傳來的廝殺聲,都神情惶恐。
李媽媽則坐在門口,雙手合十不停地念經。
到了中午,廝殺聲停了下來,龐德寶帶着夾肉的燒餅去找蕭颯,回來告訴沈穆清:“少爺和彭大人在一起,不會有事的!奶奶的話我也帶到了,讓少爺不要硬拼。少爺說他會小心的,讓奶奶別擔心。”
“你也辛苦了,快去吃飯吧!”沈穆清剛喊了小丫鬟給龐德寶擺飯,城西又傳來廝殺聲。
這還空了吃飯的時間來……
沈穆清在心裡腹誹着,一直以來的害怕突然煙消雲散了——這仗打得太不真實的,好像一場遊戲。
特別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廝殺聲又停止了,沈穆清正準備讓龐德寶給蕭颯去送飯,蕭颯回來了。
沈穆清把自己的感覺告訴蕭颯。
蕭颯也笑起來:“那你以爲打仗是個什麼樣子?”他大口地扒着飯到嘴裡,“元蒙人也是人啊!”
自己現代電影看多了……
沈穆清訕訕然地笑:“死傷嚴重嗎?”
“十六傷六死……不算嚴重。”蕭颯說着,看見妻子臉上流露出哀傷來,忙補充道,“元蒙人死了二十幾匹馬,十幾個人——比我們嚴重多了!”
吃完飯,蕭颯又要出門:“今天我負責巡城,明天鄭大人負責,後天是彭大人負責……我們輪流去。”
“你又不是朝廷命官!”這樣危險的時候,沈穆清不免有些嘀咕。
蕭颯笑着親了她的面頰一下:“乖,去歇了。”
沈穆清朝着蕭颯揮了揮手,直到蕭颯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回屋。
這樣照着三餐打了五、六天,城裡的糧食開始緊張起來。
沈穆清擔心有人趁火打劫,反覆叮囑護院打起精神來:“……這可是我們的口糧。”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俱都拍胸保證,一定不會讓人闖進來。
這樣又過了幾天,元蒙人突然撤走了。
望着元蒙人在城外留下的馬糞,全城歡呼起來。
沈穆清卻有種做夢般的虛幻感。
元蒙人真的就這樣撤走了?
會不會趁着大家高興的時候突然殺個回馬槍?
蕭颯面色有些凝重地搖頭:“他們在滬定、縈源兩縣都沒有得手,現在彙集兵力擊打漢山縣……”
》_《住了兩個星期的院,爲什麼我還不能出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