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情似的,輕輕地笑道:“大少雖然不多,但大少奶奶人很能幹。京都的濟民堂,就是大少奶奶一手辦起來的。”
沈穆清再也壓不下心底的詫異,“啊”了一聲。
她這一聲不高不低的驚呼,立刻引來了院子裡所有人的注目。
樑季敏正把康哥頂在肩上撐開康哥的小胳膊作小鳥飛行,聽到聲音也停了下來,關心地道:“怎麼了?”
沈穆清頗有幾份不自在,她強笑道:“沒事,沒事。我正和劉姨娘說話呢!”
樑季敏又打量幾眼,坐在他肩上的康哥已不耐煩:“快飛,快飛,三叔快飛!”
旁邊幾個小的也嚷:“我也飛,三叔,我也要飛!”
樑季敏迭聲着,陪着孩子們玩去了。
大家的目光也被大人子給引了過去。
劉娘這才淡淡地笑了笑,低聲道:“每年這個時候,大少奶奶都要拿出鋪子裡的收益充到公中去。大少奶奶就是爲這事在和太夫人商量。”
沈穆清像被從到腳地淋了一盆冰水似地。勉強地笑着應了一聲“是嗎”。說完。又想到劉姨娘是王溫蒽親生地婆婆。自己這樣地表現會不會表現地太冷淡。遂加了一句:“大少奶奶可真是能幹啊!”
劉姨娘輕輕地點頭。若有所指笑:“不過。侯爺地事。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你!”
沈穆清愕然地望着劉姨娘。
不是說太夫人不知道嗎……或者說。只是太夫人不知道而已?
她狐地望着劉姨娘。劉姨娘卻看也不看沈穆清一眼。只是望着在院子裡和孩子們開心地笑着地樑季敏。
“這家裡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太夫人!”劉姨娘望着嘻鬧成一團地孫子露出了一個愉悅地笑容。“最要緊地是懂得安分守紀。”
沈穆清的臉立刻漲得通紅。
她很是憤怒。
劉姨娘這是什麼意思?
安分守紀?你做姨娘的自然要安份守紀,我一個做嫡妻的,有什麼要安分守紀的。
轉瞬間,她又想到了那個馮宛清。
或者,這句話是在告訴自己,樑季敏再喜歡馮宛清後還不是娶了沈女兒?
沈穆清不由冷笑。
或者,劉姨娘是在告訴自己想和王溫試高低,就必須付出的比她更多?
原來,樑家的東西都是有價的。
王溫蒽想當賢良淑德、主持中饋的大少奶奶,就得想辦法支撐起這個家;
自己想得到樑家的認可,就得想辦法證明自己有能力爲樑家做些什麼。
念頭閃過,她心底更多的是失望。
這一次,沈拿着自己的性命、前途來幫了樑淵,換來了樑家的一句“感激”,那麼樑家的“尊重”,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呢?
如果是恩愛夫妻也就罷了,可她和樑季敏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不至稱不上是夫妻的人,讓自己孃家這樣的付出得嗎?而且就算是付出了,樑季敏會領這個情嗎?
沈穆清很是迷茫,盯着在院子裡和孩子們玩得的樑季敏發起呆來。
“三叔、三弟妹,祖母讓你們進屋說話。
”
王溫不高不低、穩重平和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沈穆清一震,忙打起精神來轉身朝着王溫蒽福了福了一聲“大嫂”。
樑季敏則把孩子交給了媽媽、丫鬟,對王溫蒽笑道:“有勞嫂嫂出來通稟。”
王溫沈穆清還了禮着對樑季敏道:“自家兄弟,何須如此客氣。你們快進去吧!免得祖母等急了。”
樑季敏忙不迭地點頭沈穆清一前一後地進了屋。
太夫人靠在丁香色錦緞迎枕上,眉宇間略有些倦意。看見兩人進屋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是家裡的並不富裕的經濟讓她勞神?還是樑淵的前途未卜讓她不安呢?
沈穆清一邊給太夫人行禮,一邊不無刺諷地思忖着。
太夫人讓紫絹給兩人端了小杌子,然後問了問李氏的身體,對沈穆清在沈家住了幾天的事隻字不提,然後遣了沈穆清退下,留了樑季敏問話。
沈穆清沉默地出了門。
院子裡已不見了孩子們和王溫身影,只有屋檐下的黃鶯、八哥和哥在婉轉啼鳴。
她問立在門簾前的小丫鬟:“劉姨娘呢?”
小丫鬟笑道:“說太夫人要留三少爺吃晚飯,她要去廚房裡交待一聲。”
沈穆清點了點頭,鬼使神差的去了祥雲院。
蔣雙瑞看見沈穆清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露出一個笑容掩飾住了驚訝的表情,熱情地拉了沈穆清到炕上坐。
沈穆清看見炕桌上小藤笸裡還放着沒有做完的小衣裳,不由拿起來端祥。
蔣雙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擅長女紅——這都是閒着無事亂做的。”說完,接過嫣紅端來的茶奉給沈穆清。
沈穆清瞧着那針角並不十分均勻,知道蔣雙瑞並不是謙虛之詞。按過蔣雙瑞遞過來的茶,她笑道:“這是做孃的心意嘛!
蔣雙瑞點了點頭,讓嫣紅把藤笸收了起來,又讓屋裡的小丫鬟拿了個銀鼠皮的褡子來給沈穆清搭在身上,讓人搬了琴過來。
沈穆清對她的舉動很是不解。
蔣雙瑞起身坐在嫣紅搬過來的那張蕉葉式粟色琴前試了試絃音,笑道:“我更喜歡
“嫂嫂身子這麼沉,還是別彈琴了!”沈穆清忙阻攔,“我只是來看看嫂。”
蔣雙瑞淡淡地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徑直彈起琴來。
那是一曲沈穆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它總是重複着一個主旋律得很單調。但好在聲調柔和,讓人聽了覺得很舒服。
沈穆清不知道蔣雙瑞寓何爲,只好認真地聽她彈曲。
剛開始,她還認真地聽,後來漸漸就開始走神了,又開始想馮宛清。
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模?
是個怎樣性格的女子?
對樑季敏又抱怎樣的情懷?
二月二那日兩人會不會見面?見後又會說些什麼?
思來想去的,她漸漸有了倦意不自覺地垂在了肩上……
等沈穆清醒來,滿室寂靜,漆黑的屋子裡只有炕前一個小杌子上的小小羊角宮燈散發着溫暖的昏黃光線。
她不由睜大了眼睛。
難道她又穿越了……那天她從沈家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場景……
沈穆清全身僵直,動彈不得,聽見屋外隱隱傳來低低的笑。
沈穆清不由豎耳聽。
“……這山楂果真好吃!”
那是樑幼惠的聲音。
“你喜歡,我讓人送點去疊翠園。”
回答樑幼惠的是蔣雙瑞。
沈穆清不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地起牀。
就聽見有人在她身邊輕聲地道:“三少奶奶,您醒了!”
沈穆清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屋子裡有人,聽到這突的聲音嚇了一跳。
說話的人見了,忙把小杌子上的燈舉了起來,笑道:“三少奶奶,我是二奶奶屋裡的翠綠啊!”
沈穆清藉着燈光看清楚了說話者的臉。
正是蔣雙瑞身邊的翠綠。
她鎮定下來笑道:“原來是翠綠啊!”
翠綠朝着她甜甜地笑着,轉身去叫了沈穆清身邊服侍的人進來。
英紛和明霞幫着沈穆清梳洗。
沈穆清見英紛手裡的靶鏡是自己常用的問道:“你們知道我在二少奶奶屋裡睡着了嗎?”
英紛一邊幫着明霞拿着梳子,一邊點頭笑道:“是二少奶奶吩咐我們回去拿了三少奶奶的胭脂水粉來,說等會您醒了要用。”
沈穆清呆住。
蔣雙瑞,是特意彈的那曲子吧!
是因爲知道她很疲憊嗎?
可爲什麼她能這樣敏銳地感受到自己的感覺?
是不是因爲她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思忖中,門簾被撩開,樑幼惠走了進來。
“三嫂終於醒了。”她眼中帶着濃濃的戲謔,“現在可都酉正了和二嫂都等着你還沒吃飯呢?”
“哦!”沈穆清挑眉,“懷了孕的二嫂沒有吃晚飯也沒有吃晚飯,這要是讓娘知道了只怕是要剝了我的皮。”
樑幼惠嬌嗔:“你這人,怎這樣不好騙!”
沈穆清掩嘴而笑:“不是我不好騙,是你自己露了馬腳——太不符合實情了嘛!”
樑幼惠大覺無趣,嘟着嘴:“又被二嫂說中了!”
“哦?”沈穆清卻大感興趣,“二嫂都說了些什麼?”
樑幼惠嘴角微翕,正要說什麼,蔣雙瑞挺着個大肚子走了進來。
兩人同時起身,屈膝給蔣雙瑞行禮。
蔣雙瑞笑着坐在了炕上,就有婆子端了個漆托盤進來。
薄如蟬翼的甜白瓷小碗,裝着八分滿的素面,加了些青菜葉子,點了幾滴香油,讓沈穆清聞了食指大動。
“太晚了,吃得清淡些的好。”蔣雙瑞淡淡地解釋,婆子就把面端到了沈穆清的面前。
沈穆清謝了蔣雙瑞,毫不客氣地端起碗來就吃。
蔣雙瑞一直笑望着沈穆清,見她連麪湯都喝了一小半,笑道:“以後要是想吃宵夜,就到我這裡來。”
沈穆清微怔。
蔣雙瑞嘴角輕彎,面上就有了幾分譏諷之色:“如今,我也懷了孩子,半夜三更的,要點吃食,想來在這府裡也沒有敢駁!”
沈穆清不由苦笑。
她有很多的話想問蔣雙瑞,可當着樑幼惠,她卻不好多問。
三個人寒暄了片刻,沈穆清就藉口天晚了和樑幼惠一起向蔣雙瑞告辭,回了疊翠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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